十五年前。

G市,國際最大型的恐怖組織內部。

幼年的步雪七和一群七八歲大的小孩子關在牢籠裡,周圍的孩子都將身子蜷縮起來,瑟瑟發抖,低垂著頭,努力將腦袋埋在膝蓋裡。

牢籠外,有幾個十來歲的少年被釘在了十字架上,有鮮紅的血液順著木架流淌下來,染紅了底下的地面。每個少年的身上都遍佈傷痕,仔細看,還能看到一隻只黑色的螞蟻往皮膚上爬,汲取血液。

有個少年的傷口很新鮮,傷口上還有血液流淌,顯然是剛弄上的,他哭得撕心裂肺,讓關在牢籠中的其他少年聽著抖得更厲害了。還有個少年已是奄奄一息,身上的傷口呈黑紅色,有的已經結痂,因為痛苦,少年的口中發出了低沉喑啞的嘶吼聲。

小雪七僵著身子,木然地、呆滯地望著牆壁,似乎對外界失去了感覺。

在他幼小單薄的身上,同樣遍佈傷痕,不過他沒有叫,只是木然地坐在稻草上,只有在看到紅色血液流淌之時,他的瞳孔深處才會出現恐懼之色。

他們這些孩子被關押在地下的實驗室裡,邪惡組織的人稱他們為小白鼠,用他們進行恐怖試驗。十字架上的那些孩子就是試驗過後,用來震懾他們特意放在他們面前的。關押他們的人手段極其殘忍,血,在這裡太普遍了。

明明知道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四處的血腥,小雪七卻不肯閉上眼,因為閉眼後,他依舊能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東西,血似乎無處不在。

他不言不語,木然地等待著被送上試驗檯。

可能因為他不引人注意,或者別的原因,牢籠裡的孩子一個個被抓走,他卻一直在牢籠裡待了很多天,目睹了各種慘絕人寰的景象。過了幾天,又有一波孩子被抓了進來,他們剛開始的時候哭著鬧著,後來被惡人嚇得不敢說話,亦不敢動彈。

小雪七就在角落裡,用一種呆滯的眼神望著天花板。

直到一個比他大幾歲的女孩靠近,女孩是被其他的小孩子給擠到這邊的。小雪七所在的角落並不好,四處都是稻草,沒有乾淨的落腳的地方,地面上還有一團團不知名的黑色物體,散發著陣陣惡臭。

其他的小孩子都自動的遠離小雪七,若不是女孩沒有其他地方待,她定然不會靠近小雪七。

女孩早就注意到了與眾不同的小雪七,她看到他旁邊的地方剛好鋪滿了一些稍微乾淨的稻草,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對他打招呼。

“你好,我可以在這裡待一會嗎?”

小雪七當然沒有回答。

女孩當他同意了,挪動著步子靠近過去,坐在乾淨一點的稻草上,努力將自己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過了一會,她有些怕,周圍的景象對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太殘酷了,她忍不住想要找個人說話。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

“……”

“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

“你是不是啞巴呀,沒關係,我會說話的,你聽我說話就好了。”

“……”

“我先說說我吧,我是個賊。我想去偷東西的,結果沒有偷到,就被他們抓到這裡來了。我的目標是成為山中的霸主,總有一天,我會讓那些抓住我的人一個個關起來,受到世界上最可怕的懲罰。”

小雪七終於將高高仰起的頭顱低了下來,他轉動頭,讓女孩看到了他死水般的眼神。

女孩卻注意到了小男孩獨特的容貌,哪怕他現在髒得不像話,全身傷痕累累,連臉蛋上都有幾道劃痕,但這絲毫不影響男孩的俊秀。讓人最為可惜的是,那雙大眼中沒有光彩,像是堆積了厚厚的灰。

“你說,我真的可以成為山中霸主嗎?”她不自信地問了出來,“我還能活著嗎?”

“可以的。”小雪七回答她。

“哈哈,要真是那樣的話,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壓寨相公了,長得真漂亮。”小小的女孩已經懂得了苦中作樂,在看管他們的人離開時,勉強讓自己笑出聲來。

以後,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繼續笑了。

因為心中的恐懼,女孩不停地和小男孩說話,哪怕小男孩十句話中不見得回一句。

“告訴你,你以後是要做我的壓寨相公的人,你不能喜歡別的小姐姐,不然我就拋棄你去找小美男了。”

“我沒有答應你。”小雪七低低地不甘願地說了句。

女孩不滿地道:“我剛剛問你的時候你沉默了,就是預設。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哦,反正你就是我的第一位壓寨相公,你現在要學會三從四德,要學會怎麼和以後的相公相處,我都想好了,我要做霸主,我要做女王,我要讓所有人都臣服於我。哇,我不要關在這裡,我害怕!”

說著說著,女孩大聲哭了起來。

她一哭,關在牢籠裡的其他孩子都跟著一起哭了起來。

直到守在外面的惡人聽到了聲響,惡狠狠地叫罵了幾句,這些孩子才顫抖著抽咽,不敢繼續哭泣。

小雪七和女孩在一塊被關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裡女孩時不時地就找小雪七說話,為了不驚動其他人,女孩每次說話時都儘量放低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七。”

“我現在還沒有名字,不過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姐姐吧。”

“姐。”

“哈哈,你都叫我姐了,以後我會罩著你的。”

“嗯。”

“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

“不能。”

“氣死我了,我快要被你折騰瘋了。”

如果忽略此時的背景的話,小雪七和女孩的相處算得上十分良好。但是,他們畢竟是小白鼠。當惡人出現,從牢籠裡挑選最佳的實驗體,剛好挑中了女孩時,小雪七驀然衝了上去。

“我替她去。”

因為吃的東西一直不能果腹,小雪七的聲音很是削弱,但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堅定。

惡人嘲諷了小雪七一番,但看著小雪七態度堅決,便隨意地將他揪了出去,女孩得以逃過一劫。

被送上試驗檯後,年幼的小雪七成為了小白鼠,經歷了一番恐怖的試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但三天後,他總算是殘留著一口氣,被送回了牢籠。

但是女孩不見了,她和其他孩子剛好被人救走。

兩天後,隱藏在地底的大型恐怖組織終於被摧毀,小雪七得以獲救。他重回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女孩,費了一番周折後,他終於見到了穿得整整齊齊的女孩。

女孩和他一樣都是個孤兒,不過她運氣很好,救出來後被人看中,說是要送女孩去一個秘密地點培訓,以後能幹大事。女孩見到小雪七後,像是忘了自己曾經在牢籠中對小雪七說過的那些話,高興地對他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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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再見。”

“你不是說過會帶我去山中的嗎?”小雪七抓住女孩,像是抓住了自己生命中的唯一一根稻草。他當時受的傷太重了,又經歷了恐怖的試驗,醫生給他治療時便斷定他可能活不長,沒有人願意收養他,給他一個安定的地方。小女孩是唯一一個,曾經說過要罩著小雪七的人。

“咳咳,那些話是我逗你的,你可別當真了。”女孩今年才十一二歲,哪裡懂得承諾是多麼重要的呢?況且在牢籠中,她只是因為太過恐懼,所以隨意說出一些放鬆心情的話罷了。

小雪七執拗地抓住女孩,不肯放女孩離開,後來,醫生過來,拿來鎮定針給小雪七注射。

昏迷了三天後,小雪七醒來,天地間,他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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