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時間裡,張哲源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可有件事他一直在堅持,始終都沒有放棄,那就是學習電腦知識。當有人和他談到電腦方面的知識,他就會和別人說:“在二十世紀,上個小學是文盲,中學是半文盲;在二十一世紀,不懂電腦就是科盲,文盲都已經過時了。”

中都成公司每一間辦公室的電腦張哲源幾乎都碰過,就連監理室的電腦他都鬥膽敢玩上一玩。當然,都是主人不在的時候。

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溼鞋。就有一次不湊巧,他剛開啟監理室的電腦,從裡邊點選了一首歌曲來聽,監理們就前呼後擁地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頭的監理是一個體型高大的中年男子,姓雷,平時大家都開玩笑地稱他為雷公。年近花甲的宋監理緊隨其後,再往後是一個姓於的年輕人,三十歲左右,戴一幅黑邊近視鏡。其他幾個監理看著陌生,張哲源並不認識,可能是新調來的。

雷監理見電腦開著,並且還播放著歌曲。於是故作驚奇地問:“哎!咱們屋電腦怎麼開了?”

監理們各就其位,一個個面帶笑意,心照不宣地看著正在拖地的張哲源。

“小夥子,我們屋通常是不是最後一個才打掃?”雷監理有些怨聲怨氣地問,“我們屋簡直成了被上帝遺忘的角落了。”

“不是。”張哲源停下來手中工作說,“除了經理室、書記室特殊外,一般都是自東向西排過來的,最後一個打掃的通常都是水電室。”

雷監理笑了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又故作吃驚地說:“啊!看來我們屋還不是老末兒,你對我們還挺照顧的。”

張哲源有些發愣,覺得雷監理用詞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雷監理冷不丁地又問:“哎,小夥子,有孩子了嗎?”

張哲源瞠目結舌,倉促地笑了一下:“您是不是應該先問一下我結婚沒有。”

雷監理點點頭:“哦,看來我不該這樣問,那你結婚了嗎?”

張哲源略一思索,然後慷慨陳詞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好,小夥子說得好!”

眾監理們先後一致誇讚,誰都不曾想,張哲源會說出如此有志氣的話,就算是拾古人的牙慧,與他同齡的青年也是寥寥無幾。同時,也彰顯著他的豪情壯志和愛國精神。

平時監理們閒著無聊,總喜歡開些小玩笑,特別是愛逗悶子的雷監理,總想在張哲源身上找些樂子。其實張哲源和王若華之間微妙的關係已經不再是秘密,早引起了眾監理的注意。而雷監理的話裡也暗藏玄機,不外乎投石問路,引出頭緒。

雷監理含笑點頭,看來還有些意猶未盡。隨後又問:“那你有物件了嗎?”

這時,宋監理開口了:“雷子,別逗人家小夥子了。”

看到宋監理,張哲源就覺得好笑,他還和宋監理開過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一次宋監理去食堂打飯,剛好和回宿舍的張哲源做上伴。當得知宋監理伙食是烙餅時,張哲源就跟宋監理講起了喜劇電影《恭賀新喜》中的爆笑片段。劇中,宋丹丹為了卻親家吳孟達一個久違的心願,故意化妝成一個老太太倚在某個衚衕的某家門前,一隻手高高託著烙餅,嘴裡還喊著:“狗兒,來吃餅。”

張哲源口講指畫,自己是拊掌大笑,而他發現原本微笑的宋監理卻繃著個臉,臉都成了醬油色,笑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張哲源愣了一下,突然意識自己口不擇言,已經冒犯了宋監理。接著他又描述了幾句,只想證明自己不是指桑罵槐,誰知越描越黑,宋監理的臉色越來越陰鬱。事後,張哲源還主動找宋監理道了歉,宋監理則笑他太認真,太實在。而今天,宋監理寬仁大度,不咎既往又替他解了圍。

一直在旁邊微笑的於監理突然跟張哲源搭起話來。溫和地問:“兄弟是哪人呀?”

張哲源認真地說:“河北邯市。”

於監理思索著:“邯市,古代趙國的都城是吧!”

張哲源點了一下頭:“是的,古代趙國的都城。”

於監理愣了一下,然後又問:“關於你們邯市是不是有一個叫邯鄲學步的成語,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故事?”

說起邯市,張哲源就感覺親切,那是生他養他的故鄉,漂泊在外的時候常常想起的地方。可這年,他卻感覺沒有像往常一樣想念自己的家鄉,或許是因為遇到了王若華。

說起‘邯鄲學步’這個成語,張哲源頓時覺得妙趣橫生。他笑了一下說:“是有這麼一個小故事,而且還有一座學步橋。”

一個陌生的監理推過來一把椅子,饒有興趣地說:“小夥子說來聽聽,待會兒幹活兒。來,坐這。”

張哲源放下拖把,左手叉腰,似乎要開演講會。只見他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繪聲繪影地講起來:“戰國的時候,燕國有個人去趙國的都城旅遊,也就是今天的邯市。燕國人見趙國人的走路姿勢很優美,就想學習一下,結果不但沒學會,糟糕的是連自己原來的步伐也給忘了,最後,萬般無奈……

說到這,張哲源就故意賣起關子來。

“最後萬般無奈怎麼了?”

眾監理一個個相繼而問,眨著眼睛迫切地想知道結果。

張哲源略微嘆了口氣才說:“最後萬般無奈,只好爬著回國了。”

監理們一個個笑呵呵的,聽來也覺得津津有味,雷監理還打趣讓張哲源走一個,見識一下邯市人的步伐。

於監理一直都在認真地聆聽,對於邯市這個古老的都城特別感興趣。“兄弟,你們邯市肯定有不少文物,比如名勝古蹟,或者什麼遺址,瓷器、銅器之類的。”於監理又若有所思地跟張哲源說。

於監理愛好收藏,是個古董迷,凡是能和文物扯上關係的都津津樂道,現在又要從張哲源身上發掘新的路線和希望。

張哲源認真想了一下說:“我們邯市名勝古蹟倒是不少,只是瓷器、銅器這類的文物我很少見。前些年,一場大雨衝出我們村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墓群,村裡的人都圍了上去。膽大的人都鑽進墓裡找東西了,迷信膽小的人只能在後面乾著急,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拿走一些稀罕的瓶子罐子之類的陪葬品。還有一個人從墓裡刨出了一個瓶子,從裡邊掏出幾個銅錢後,隨手就把瓶子給摔碎了。”

“村委會和大隊幹部都不管嗎?還有文物局的人。”於監理好像有些不理解,村民怎麼可以如此成肆無忌憚,任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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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會帶著文物局的人趕到現場後,人群早散了,最後也沒能追回多少東西。”

於監理聽得入神,彷彿已經置身於墓群現場,似乎還看到了被村民摔得支離破碎的花瓶,只覺得可惜。他匆匆地寫了一張紙條遞給張哲源,然後鄭重認真地說:“兄弟,我姓於,叫於玥濤,如果你以後在你們邯市再發現什麼古老的東西,請你打這個電話,不管多少錢我都要。”

張哲源接過紙條看了看:“既然你叫我兄弟,那我叫你於大哥吧!”

“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說定了。”

兩人一見如故,至敬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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