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到鍋爐房時,張胖子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你兩個小子咋搞的,又不是去吃喜宴,磨蹭了這麼半天?”張胖子一臉不悅地說道。

小蔡師兄平日有點憷張胖子,被他這麼一責備,臉刷地就紅了。

我還在回朔剛才的事情,有點不滿地瞥了張胖子一眼:“食堂下班吃飯的人太多,排了老長的隊,再說就你的那點飯票,讓俺們不知道買什麼好,總要盤算著填飽肚子吧?”

聽到我當面揭了自己的短,張胖子有點尷尬,忙著岔開了話題:“咱們快幹活吧,等一會還有事,要讓你們幫忙呢,別以為飯是白吃的。”

“幹活,還有什麼活?”我知道張胖子賊精,不由地驚覺了起來。

“就一點小事,累不著你,等會再說。”張胖子像是怕人聽見似地擺著手,示意我講話聲音小一點。

因為輸送煤炭皮帶機用不上了,熱氣蒸騰的鍋爐房裡,幾個鍋爐工正揮汗如雨,朝爐膛裡一鍁鍁添著煤,鍋爐班的值班大班長看見張胖子帶著我和小蔡過來,像是見到了大救星一樣,趕緊跑過來給我們每人遞了一支“麗華”煙,我和小蔡沒有接,張胖子一把全拿了過來,嘴上叼了一支,又一邊一支夾在了耳朵上。

“怎麼回事?”張胖子指著皮帶輸送機問道。

“電路沒有問題,就是皮帶卡住了,應該是變速箱壞了。”鍋爐班大班長划著火柴,殷勤地為張胖子點上了煙。

“這應該是機電車間的事情,你怎麼找到我們前紡去了?”張胖子吐了口菸圈,故作不滿地問道。

“別提那些機電車間的老爺們了,天天吊兒郎當,不到下班就沒有人影了。”鍋爐班大班長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這個廠裡怎麼也沒有人管?”張胖子明知故問地說道。

“管……管誰?能去那裡的,哪個沒有點關係背景,廠裡真敢管嗎?”

“所以,你惹不起他們,就只有欺負我們這些保全工了?”

“那敢欺負你啊,是請你,求你,你看看我們當班的這幾個兄弟,都掄了大半天鐵鍁啦,就這樣溫度還是上不去,前面車間來電話罵幾次了。”鍋爐班大班長一臉苦澀地央求道。

“哪……好吧,我們儘快給你修好。噢……對了,你這裡有舊鍍鋅水管嗎?我家裡正好要打個機井,想著找幾根用用。”張胖子將菸頭扔在了地上,用腳捻滅了。

“我們剛領了4、5根,你要多少?”鍋爐班大班長有點愣怔地回答道。

“你要是還能領,就都給我吧。”張胖子到是爽快,一開口全要了。

“這麼多,你怎麼拿出廠去?”被張胖子明著訛詐,鍋爐班大班長心裡有些不甘。

“這個你就別管了,我自有辦法。”張胖子的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管子你拿走,可是你要是被逮到了,千萬不要說是我給你的。”鍋爐班大班長無奈地說道。

“你放心,他們逮不到我,就是逮著了,也絕不會咬你的,就說這是我自己的事。”張胖子又從耳朵上取下根菸,叼在了嘴角上。

“那好吧,這個傳送機你們抓緊修,別讓我們這些兄弟們再吃力費勁地掄鐵鍁啦。”鍋爐班大班長虎著臉,沒再給張胖子點菸。

鍋爐班大班長說完轉身走了,在張胖子的吆喝下,我和小蔡師兄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皮帶傳送機上鏽跡斑斑的變速箱開啟。檢查了一下發現,就是有一個傳動齒輪松了,導致皮帶轉不起來,其實問題並不複雜。

把那個松了的齒輪卸下來,我看到齒牙有兩個崩了的小缺口,按道理這應該換新的了,但是因為一時找不到配件,張胖子說還能湊合著用,就拿起了板銼修了一下。要說張胖子吝嗇小氣,還有一肚子花花腸子,但是他的技術還是挺好的,像這樣的鉗工活幾下子就搞定了,讓我和小蔡師兄在一邊暗暗佩服。

我們正在裝齒輪的時候,張胖子就跑去要鍍鋅水管了,等我們把齒輪箱調好又上了機油,張胖子才氣喘吁吁地回到了鍋爐房。我拉開電閘試了機,輸送帶嗚地一下轉了起來,幾個正在剷煤的鍋爐工看到輸送機修好了,二話不說,扔下鐵鍁就跑了。

我和小蔡師兄收拾完工具,正準備去洗手,張胖子叫住了我們:“先別慌洗手,不是還有活要你們幹嘛。”

我們跟著張胖子摸著黑來到了浴室後面,這裡緊挨著廠區南面的圍牆,張胖子從草叢裡搬出了5根5米長的鍍鋅水管,對我和小蔡師兄吩咐道:“等會我繞到牆外面去,你們幫著我把水管子扔過來。”

“你是讓俺們幫你偷東西啊?”我這才明白過來,吃驚地問道。

“小聲點,別嚷嚷,廠裡誰個不這樣。”張胖子豎起一根手指頭堵在嘴唇上,讓我小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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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小打小鬧,這次要是被逮到了,肯定會被開除的。”小蔡師兄本來就膽小,這會兒說起話來,聲音都有點打顫了。

“你笨啊?怎麼能被抓住,不知道跟上幾次一樣,看好了沒人再幹啊。”張胖子不耐煩地訓斥著小蔡,當他的徒弟真是夠倒黴的了。

“吳平,求求你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家裡要打口手壓井,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這些水管子了。”

“手壓井別的還能有什麼?不就是這些水管子嗎。”我不滿地嗆了張胖子一句,“這麼長的水管子,怎麼弄到牆外去?”

紗廠是重點防火單位,為了防火防盜,圍牆比一般單位的都高,黑燈瞎火地把這些鐵水管子弄出去,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張胖子望著4米多高的圍牆,歪著胖腦袋琢磨了一下:“我看得這樣辦,你們兩個人,需要有一個爬到牆上去,另一個把水管子遞給他,他再從上面遞到牆外給我。”

聽了張胖子的餿主意,小蔡師兄在暗中沒搭腔,我不悅地將臉掉到了一邊。張胖子猜出了我倆的心思,怕我倆甩手不幹了,趁我們還沒有表態的功夫,趕緊說道:“吳平,你的身手比較利索,膽子也大,就麻煩你到牆上去,事成之後,我一定請你和魯豫吃飯。”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師傅。”我知道張胖子口若懸河,他的許諾就等於放屁。但是事已至此,既然已經答應了他,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幹了:“張師傅,我可告訴你了,這事我也就幫你一次,下次絕對不可能了。”

聽到我表了態,張胖子差點笑出聲,頭點得就像雞啄米,忙著叫上小蔡師兄,把我搓上了自己的肩膀。我踩著張胖子的肩頭,雙手扒著了牆頂,一縱身就騎了上去。

“你看看人家吳平,多靈活,每次你都像個秤砣,連個牆都上不去。”張胖子回身,對著小蔡師兄抱怨了一句。

“你快點吧,俺騎在牆上著冷風,被人發現了算個啥?”我對著下面黑影厲聲說道。

“好好,俺馬上從大門繞過去,你倆耐心等一下。”張胖子扭著胖屁股,一溜小跑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茫茫,四闃靜寂,第一次幹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生怕被人發現了,心裡咚咚咚地打著鼓,我為了縮小目標,儘量附在牆面上,不安地扭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我一回頭,發現臉前有扇透氣窗,仔細辨別了一下,止不住慌亂起來,原來自己竟然是在女浴室的後面。這算是怎麼一回事,要是讓人發現了,還不當作流氓給抓起來,我心裡一邊暗自後悔,一邊卻忍不住好奇心,向透氣窗裡偷偷地望了一眼。其實,女浴室和男浴室沒什麼不同,中間也是一個大池子,四周環繞著一排淋浴頭,只是因為女工人多,面積大出了好幾倍。因為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此時裡面靜悄悄地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媽的張胖子,怎麼還沒有到。”我騎在牆頭上如坐針氈,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

就在我心裡七上八下不安的時候,女浴室裡忽然傳來了一陣清晰地腳步聲,不好,有人來了!我的心咯噔一下,趕緊伏下了身子。我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張花容失色的面孔,原本動人的弧線被痛苦扭曲了,剔透的雙眸中溢滿了悲傷的淚水。殷紅!她……她怎麼啦?我忽地一個趔趄,差點栽下了4米多高的圍牆。

昏暗的燈光裡,殷紅失聲斷氣地抽泣著,她將花灑擰到了最大,一雙纖手使勁揉搓著如玉的肌膚,似乎要把自己扯爛撕碎一般,任由狂放的水流劈頭蓋臉地噴瀉而下,衝過自己蒼白的面頰,合著淚水流過高聳的**,順著飽滿的小腹,隱入雙腿間花蕊般的幽谷……

“吳平,吳平,你小子在幹嘛呢?”

漆黑如磐的夜色裡,響起了張胖子嘶啞的呼喚聲,可是我身子卻像篩糠一樣顫慄著,聲音卡在了喉嚨裡,始終緩不出一句話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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