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昱肖眉毛一挑，“原來霍少也會動怒？”
他倒是得意了似的，說完不再看霍厲琛一眼，轉身就對下一位前來弔唁的人寒暄。
霍厲琛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猶如碎冰。
小媽……
都說越熟悉的人越會傷人。
高昱肖的話就像刀挑人皮一樣，毫不留情地挑開了他不願去回想的那些人和那些事。
霍厲琛的眼神淡淡掃過他站立著的身影，嘴角也慢慢揚起一抹支離破碎的笑容，悲傷中又帶著一種決絕的美感。
高昱肖心中一震。
“厲琛……”他也像回過神來一樣，“我……”
他們已經僵持太久。
米朵兒察覺到不對勁。
尤其是霍厲琛的表情，讓她看了一眼甚至有種從未認識過他的感覺。
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展示出來的向來只有剛毅。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面。
她怕有玻璃隔著看不清，微微向下降了一點。
霍厲琛的表情……
的確有一種很強烈的破碎和憂傷。
臉色也泛著青白。
高昱肖剛剛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霍厲琛為什麼這麼悲傷？
她心中忽然一緊，什麼都顧不上了，推開門就下了車。
“厲琛！”
清脆的女聲在墓園響起，眾人抬頭循聲看去。
高昱肖一見到她，剛有所緩和的表情瞬間又變得冷凝，將那句真心想道歉的話又悉數咽了回去。
“我沒事。”
她的聲音像是把他從地獄拉回來的那隻手。
讓他從過往中回過神來。
霍厲琛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將她微微向自己身後拉了拉，像對高昱肖有所防備，低頭溫聲道，“你怎麼下來了？”
“我在車裡看你不太對勁。”
霍厲琛單手摸摸她腦袋，像對小孩似的，充滿了寵溺，“沒事，這就回了。”
已經在心裡正式和高熙晗道過別，剩下還有唱誦步驟，他在不在場都無所謂了。
米朵兒卻搖搖頭。
“她好歹教授過米團一段時間的知識，他也囑咐過了讓我幫他給高熙晗送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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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已經下車暴露人前了，再沒什麼好隱瞞。
她走到墓地入場地前，從花架上選了一支玫瑰。
高熙晗生前最喜歡穿紅裙子。
燦爛又熱烈。
儘管她做了很多錯事，但留在米朵兒心裡最深刻的印象，還是那抹濃烈的色彩。
如果不是被情所困，她這一生本該灑脫又快樂地活到老。
希望她下輩子，能過的快樂一點。
“你不許放！”高昱肖卻猛地把花打翻，“你到底什麼居心！假裝白蓮花過來在我妹妹面前耀武揚威嗎？！你以為你和霍厲琛領了證，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你根本就對他一點都不瞭解！”
他手勁大。
揮舞過來的時候，米朵兒沒防備，手指頭瞬間就被花枝杆上的刺扎傷了。
血珠當即冒了出來。
她指尖白，血色尤其觸目驚心。
霍厲琛只覺得心疼。
甚至都無暇顧及高昱肖的話，直接把她的手奪過來含在了嘴裡。
有血味兒慢慢在口腔中瀰漫開。
他用力**。
眸中再看高昱肖，沒有失望，只有怒氣。
他盡心盡力捧在手心的女人，憑什麼要被他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米朵兒手指上的血將他的唇染的有些發紅。
霍厲琛沒有抬手去擦。
青白的面色反而因為這抹血跡染上了絲絲生氣。
卻因為這張完美到極致的五官，有了些微邪佞。
猛地就讓高昱肖想到了數年前。
霍厲琛父親奄奄一息……當時他趴在血窩裡求救……
霍厲琛就是這麼看著他……
然後拉起他的胳膊，他說走。
毫不猶豫，如此決絕。
一如他現在的神情。
看你的時候，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高昱肖嘴唇輕顫。
“厲……厲琛……”
“高昱肖，我給高老爺子面子才對你一再忍讓，但今天毀了你妹妹葬禮的人是你，不是我。”他彷彿是從地獄出來的男人，帶著極強的殺氣，似乎要把這裡鬧個天翻地覆才罷休。
高昱肖臉色一變，“你要做什麼？”
“你把朵兒的手指劃傷，我也要討回點什麼。”他看向高熙晗的墓碑，將花架上那些花狠狠往下一拉。
鋪天蓋地的花瓣從枝蔓上散落，紛紛揚揚似一場瓢潑大雨。
統統砸向高熙晗的墓碑前。
霍厲琛生氣了。
哀樂停止。
全場過來弔唁的人幾乎都做好了站隊的準備。
畢竟霍家如日中天，而高家能算是桐城的腰部家族。
他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死人的葬禮，而毀掉自己在霍厲琛心裡的印象。
當有人第一個調頭離開時。
墓地上的車子發動聲就再也沒停過。
最終只剩了寥寥幾人！
這場原本小而精緻的葬禮，的確是被毀了……
高老爺子臉上無光，更沒想到霍厲琛會如此行事，更覺眼前這個年輕人心高氣傲，想到自己女兒慘死的樣子，想她在手術室的彷徨，以及她缺失的雙腿，他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你到底拿我女兒當什麼？！”他一直在發顫，一直在咳嗽，手掌狠狠拍打著輪椅扶手，臉色漲的爆紅。
“以前當妹妹，後來當可以原諒的人。”霍厲琛面容平靜，“我霍家該忍讓的，能不計較的，已經全部做到，反而是你們高家作為培養殺人兇手的罪魁禍首，一直包庇，並且反誣衊我的妻子，我們夫妻好心過來祭拜，你們更是窮追不捨，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
他看了眼高昱肖。
他雙手成拳，眼神中透出一股恨不得要將他撕碎的恨意。
霍厲琛明白，他把話挑開，就扯開了罩在大家過往情誼中的最後一片遮羞布。
但他向來就不是藏著掖著的人。
更受不了高昱肖這種明裡暗裡的引戰。
如果他這麼不磊落，他寧願沒有這個兄弟！
“高老爺子，你也別裝的這麼生氣。”他嘲諷地笑笑，“我和高昱肖現在這麼劍拔弩張，不是你最願意看到的結果嗎？”
“想給高熙晗報仇？想把高家丟掉的臉再重新拿回來？”他帶著米朵兒轉身，“做錯事情的人想死咬著不認，還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這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