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用純色紙包起來的花。
開著黃色的骨朵，有點像小雛菊，但又沒有小雛菊那麼袖珍。
還有一道黃紙，兩個圍巾。
“風大。”戰僑看看天空，抬起有些泛紅的手把圍巾套在米朵兒脖子上一根，又套在小花脖子上一根。
他沒給她們動手整理，也沒說什麼話。
依然是穿著工裝帶著臭臭的臉色。
然後把花塞到米朵兒手裡，“給你用。”
給你用，說的很明確。
就是不是送給她的，是讓她去墓地用。
米朵兒瞬間明了。
感激地說了句謝謝。
但是買花……
他知道她是去祭奠母親？
戰僑沒有給她們反應的時間，他重新回到車上後，立刻插了鑰匙，然後重新啟動前行。
因著前幾日那場雪，這兩天的氣溫都比較低，尤其是摩托車風大，吹在人身上的時候，有一種像刀割面的感覺，剛剛哭的時候沒有察覺，但這會兒有了圍巾反而更能感知到現在的天氣狀況了。
而且越往郊區開上行的速度就越高。
寒意就越大。
幸好有頭盔和圍巾，才減弱了這種寒冷。
米朵兒打了個瑟縮，越靠近母親一步，就越哭不出來了。
成年人對母親的眷戀，有依賴有不捨有信任，但獨獨沒有傾訴苦難這一項，哪怕母親在天上躺著，可能目視了女兒的一切，但只要不是她自己親自開口講，好像這種難過就能輕而易舉地掀過去。
可如果她開始傾訴，給母親一昧地倒苦水，好像自己事後會更難過，這麼大了還不讓她放心。
倒不如捂著，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反正總要有大大小小的磕絆，才能構成日常生活的畫卷。
她不該因為這點事情就逃避。
米團說不定還在到處找她。
米朵兒有些糾結了。
她拉了拉戰僑的衣服，想讓他把摩托車重新開回去。
剛剛一路哭過來，其實她已經發洩的很好了。
“別動。”戰僑聲音冷冷的，他的聲線和霍厲琛非常不同，霍厲琛總是帶著那麼一股磁石一般的引力，儘管透著冷意，但依然能讓人想到溫潤養人的玉石。
可戰僑的聲音裡，只有冷。
米朵兒慢慢松回了手。
“想祭拜就祭拜。”戰僑突然添了一句，呼呼作響的狂風把他的聲音送到車子後面，又穿過頭盔進入她的耳膜，“不要想那麼多外在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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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充分的理由做自己。
孩子，男人都不應該是她不快樂的輔因。
戰僑能看出她有心結。
米朵兒心裡一愣，這個戰僑講的話……
為什麼像是把她看的透透的。
再想這捧鮮花，也像是早就知道她要祭奠的人是誰。
沒有被人瞭解的喜悅，只有被人看透的恐慌。
她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道，“戰僑，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
宴會會場。
霍厲琛帶著糰子一起去調了監控。
前面賓客盡歡。
倒用不到他親自出面。
但前面越熱鬧，越顯得場後淒涼。
米團眨著眼睛，有一種被背叛的委屈，“爹地，戰叔叔為什麼帶著媽咪和小花一起走，不帶我走？”他百思不得其解，“是我今天做的不對嗎？我本來是想給你和媽咪一個驚喜的……”
但電子螢幕上，米朵兒明顯很失落。
沒有震驚。
不論如何，現在已知的條件是米朵兒很安全。
都是男人，他能看懂戰僑的眼神。
帝都戰家又能如何？
霍厲琛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
另一只在朵兒手上。
不論是情還是禮，他們兩個人這一輩子都要綁在一起。
必要時刻，如果需要他擴大自己的商業版圖，哪怕剛出桐城的業務有所折損，但為了震懾戰家不要插手，也值得。
他沒有急著去找人。
反而讓人把高熙晗帶過來。
她正準備悄悄離開，但畢竟行動不便，做什麼事情都比別人目標大點。
保鏢趕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
“高小姐，霍總請你過去一趟。”
一定是該死的米團說了她弄假報告的事情。
她本來想先悄悄回高家躲一躲的，但沒想到現在會被他們這麼快攔下。
霍厲琛要和她算賬了嗎？
高熙晗的眼淚說來就來。
這次不是裝的，而是真心實意哭了出來。
嚇得。
“高小姐，請您快點。”保鏢可不吃她這一套，不管她什麼心情，他們只是完成霍少的交代，有著急的已經上手過來推輪椅了。
“既然您不方便，我們推您過去。”
高熙晗戰戰兢兢地坐著，期間看了眼手機，那個神秘人終於回覆了，上面只有三個字，唐逸之。
唐逸之？
那個像臭蟲一樣，迫切地嫉妒琛哥哥的唐逸之？
高熙晗心裡一陣發寒，她居然和這種人結了同盟？
聽了這種垃圾的話……
拒絕了手術？
她盯著自己的雙腿眼中露出一股狠絕。
就在進門之前，又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
高熙晗猜到了可能是他，沒有接。
緊接著，她又收到了一條簡訊：還記得那個靜靜聽人彈琴的小姑娘嗎？
高熙晗一驚。
抬頭，霍厲琛的面貌映入眼簾。
她看過那則新聞，唐逸之和他長的有七分相似。
何止是一驚。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心中騰空。
高熙晗的眼淚流的更加洶湧，下意識地把手機往後藏了藏，“琛……琛哥哥，你真的不記得小時候帶我彈琴，帶我出去玩的時光了嗎？”
“高小姐，在我兒子面前不要講這些無厘頭的話。”霍厲琛眉眼冷峻，“也別在我面前哭。”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把眼淚稱為眼淚的人，只有米朵兒。
她的眼淚才算眼淚。
別人的眼淚只是普通的水。
沒有味道，沒有感情，激不起任何浪花。
也入不了他的眼。
這不是他第一次否認他們小時候在一起的時光。
高熙晗瑟縮著，心中那個答案越來越清晰——小時候，和她在一起的人並不是霍厲琛。
她以為的愛情。
能讓她犧牲這雙腿，還算計了一條人命，甚至做了那麼多連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到頭來，居然只是一場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