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上頭儐相的阿諛奉承之言,雲汐言只覺得胸口一陣發堵。

“阿俏姐姐,我想出去走走,這禮我看也不必觀了。”

“好啊!我陪你。”

看出了雲汐言此刻面色略顯蒼白,阿俏忙握緊了其略微有些冰涼的手,繞開眾人,朝外邊去了。

此時正是隆冬季節,大寒雖已過了數日,可寒意卻絲毫沒有減少的意思。

照比靖平王府相比,崎赤山莊還是很大的。

這裡的一切雲汐言都不覺得陌生,只是她此刻心痛如刀割,那種莫名的心痛才是最為難熬的。

“阿言,我知道,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迎娶旁人,你心裡一定是不好受的。要不,趁著無人注意,我還是陪你先去見見老師吧!”

“老師?”

對於聽到如此現代的詞彙,雲汐言顯然愣了愣。

轉念想了想,阿俏指的應該是從前教過本主的那個許舉人。

“嗯,對啊!你好些年不來,老師也很惦記你呢!可惜皇城境內,並非我等小民可以隨意進出,所以……老師便也只得日日將你掛在嘴邊了。”

“好,那咱們去看看他吧!”

正待雲汐言內心頗為緊張時,腦海裡卻忽然浮現出了一個瘦高瘦高的男人的背影。

男子身子不算挺拔,單手背在身後,似乎只要他一回頭,便會有一把戒尺跟著其一並朝她這邊招呼下來似的。

直到二人出了崎赤山莊,雲汐言才拉著阿俏的衣裳一角壓低聲音問道:

“老師是不是很喜歡拿戒尺打人啊?”

聽聞雲汐言的問話,阿俏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瞬間抑制不住的笑意出來。

自暖手捂子裡抽出一隻手掩在唇下,阿俏笑的那叫一個歡樂。

良久,直到其笑夠了之後,才又收斂了唇邊的笑意道:

“阿言,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記仇的呢!小時候老師的確打你打的最狠,但誰讓你那般調皮?總是跟著俊公子一起,偷偷燒老師的辮子。哈哈哈~如今別的你記不得,就只記得老師用戒尺打你呢!哈哈哈!真是好笑。”

“啊?還有這事啊!我……我都忘了。”

雲汐言聞言,一邊尷尬的笑了笑,一邊將臉轉到一邊,撓了撓頭。

不是傳聞都說本主是個大家閨秀嗎?怎麼還會幹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看來傳聞都是騙人的。

自崎赤山莊出來之後,轉了個彎後又走了沒幾步遠,就見一悠長的長廊盡頭,有一茅草小屋。

“前面就是老師的私塾啦!這個時辰,學生們應該都回家去了,咱們快走吧!”

“好啊!”

冬日嚴寒,日光也不知怎麼的,竟然羞澀的躲在雲層裡不肯出來。

同阿俏一起攜手到茅屋前,尚未行至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

不多時,就見一身著淡青色被洗到發白的長褂的男子,拎著扇子一邊咳一邊自屋裡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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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您這是怎麼了?”

阿俏率先反應過來,邁步上前兩步,忙一臉恭謹的將那中年男子拉到了一邊。

“阿俏,咳咳咳——為師的咳咳咳……這個爐子也不知是怎麼了,忽然就冒了這麼大的煙!咳咳~你快幫我瞧看瞧看。”

許舉人話畢,餘光剛好瞥到了阿俏身後的雲汐言。

待其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之後,忙一臉驚詫的邁著疾步上前。

“你是……阿言?真的是阿言!!”

“老師。”

雲汐言尷尬笑了笑,忙衝著許舉人的方向淺淺施禮。

“哎呦!難為了你這丫頭居然還能想起來過來看看我。都長這麼大了,出落的愈發標緻可人了呀!”

“老師誇獎了。”雲汐言下意識羞澀一笑,將頭低了低。

而彼時的阿俏則是直接接過了許舉人手上的蒲扇,進到草屋裡幫其生火去了。

良久後,待許舉人熱情的同雲汐言寒暄過後,阿俏終於滿臉燻黑的乾咳著跑了出來。

“老師,咳咳咳——您這木頭,怎麼都是溼的啊?和您說過多少次了,不能用這樣的木頭生火。”

可惜許舉人對阿俏的話卻仿若未聞一般的,一雙手搭在雲汐言的肩膀上,上瞧下看的,眼中似有淚水湧動。

“阿言啊!你怎麼有空回來啊?是不是專門來看老師的啊?”

“老師,不是的,是因為家妹今日和俊公子成親,我是負責送親的。”

雲汐言如實說完,愣是將許舉人說的嗔怪落下了淚來。

“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想我,哼!”

“老師,您怎麼知道她就是阿言啊?我記得你們好像都好久沒見了吧?”

若她剛剛沒記錯,進門前阿言好像沒對老師說自己是誰。

這老師怎麼還會一眼認出阿言來呢?

“老師記性好,不行嗎?”

“可您每次連乾溼木柴都分不清楚誒?”

被問及此,許舉人不覺尷尬笑了笑。

“不說這個,那個……爐子不冒煙了吧!快讓阿言進屋去暖暖吧!”

“哦。”

待望著阿俏和雲汐言攜手進入屋中的背後時,許舉人不禁再次潸然淚目了。

他之所以對阿言這孩子念念不忘,一半的緣由自然是因為她的母親了。

都怪自己年少之時少不更事,仗著自己三分聰慧,便對讀書不那麼上心。

否則也不會年至三十了,才只中了個舉人。

若非如此,他也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嫁於旁人,最終落得個早死的下場了。

如今再見到阿言,這丫頭眉眼之間的神態,簡直同她母親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一刻,他斷定她就是阿鈺的孩子。

自打得知了阿鈺過世的訊息之後,他也便逐漸頹廢了起來。

本來還打算趁著科考再考取個好的功名的。

卻也因為阿鈺的死,使其不敢再踏入皇城半步了。

那座城往後至死,都該是他最為傷心之地了。

可他萬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有幸再見到阿言。

令他更沒想到的,是阿言的命竟然也和阿鈺一樣的苦。

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個是嫁給了自己心悅的男人;另一個所嫁之人卻並非自己所愛。

如今俊公子也已成了親,另娶了旁人,怕是阿言這孩子,定是要傷心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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