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回家後,程諾將自己蜷縮在鞦韆上,轉眼,都快入秋了。
葡萄藤架下卻再也沒有父親跟爺爺下棋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一身疲憊的她在鞦韆上昏昏沉沉的睡著。
夜裡,恍惚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在她背上,耳邊模糊的聲音空洞滄桑:“小諾,你在奶奶心裡永遠都是好孩子,永遠都是奶奶的好孩子……”她語氣一頓,程諾也朦朦朧朧的轉醒,但她並沒有睜開眼,而是聽奶奶語重心長的說:
“小諾啊,你不要怪奶奶心狠,這是我最後能為義仁做的事情,你是你父親的驕傲,同樣也是奶奶的驕傲,離開這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開始你新的生活。”
程諾將自己埋在懷中,無處安放的悲傷讓眼眶一熱,鼻尖也跟著酸澀起來。
她不想哭的,可一聽到奶奶用命也要守護她幸福無憂,她更是內疚難過。
老太太望著沒有半點星辰的夜空,心事重重:“或許一開始讓你去調查你父親的事就是一個錯誤,小諾,是奶奶對不起你,是奶奶自私了,想著能為義仁洗清冤屈,也便由著你陷進那些危險,還好,還好都還來得及,倘若你要真為了還你父親一個清白出事,我想這也不是義仁願意看到的,奶奶只能送你離開……”
她苦澀的笑笑:“你會體諒奶奶的用意,對嗎?”
程諾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眼淚無聲無息順著臉頰滑落。
她其實很想對把頭抬起來對奶奶說:她不想體諒,也不要離開,無論生死,她都想跟家人在一起,況且,還父親一個公道,本來就是她的義務。
顧瀾之從外面進來時見程諾睡鞦韆上,伸手想把她叫醒,卻讓奶奶阻止:“累一天了,讓她睡會吧!”說著,奶奶拭了眼角的淚,轉身回了房間。
待奶奶走後,顧瀾之才道:“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的!”
程諾不動聲色的將眼淚在衣服上抹了個乾淨才抬起頭:“拆穿我有意思嗎?”
顧瀾之聳聳肩:“難不成讓你一動不動的躺這?睡的舒服嗎?”
程諾苦笑著環顧了一眼四周;“瀾之哥,沒有比這更舒服的地方了。”
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雖然都是新的,但她依舊能在某一個瞬間感受到爺爺跟父親的存在,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離開,而是在另外看得見她們的空間陪伴著她跟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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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瀾之似乎也認同她的說法,淡淡一笑,程諾也隨著他一笑。
楊志浩匆匆忙忙的回來,原本是大步往客廳走的,結果在昏黃的路燈下,隱約看到這兩個身影,腳下步子果斷轉向他們:“喲呵,這是在等我嗎?”
他嘴角一挑的笑了笑,程諾索性順著他說:“是啊,等你。”
楊志浩立馬一副感動的表情,捂著心臟:“我沒做夢吧?”
顧瀾之不客氣的推了他一下:“是啊,你在做夢,賜你夢境賜你現在就清醒!”
“我的夢,用得著你來賞賜!”楊志浩被推的措不及防,差點摔倒,對敗壞氣氛的他白了眼:“行吧,我也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我有正經事說,我找到了程小叔的下落,不過在找到程小叔時,他好像也在躲另一波人,還不清楚是誰的人?”
聽到關鍵點的程諾張口就問道:“我小叔,他人在哪?”
楊志浩一五一十的說:“找到他的是我手底下的一幫兄弟,他們現在在稻香鎮,離安寧村倒是挺近,不過找到的不止程小叔,還有小倩!”
程諾疑惑道:“小倩不是在楊美玲手上嗎?”
楊志浩留了個心眼,有一直盯著傅晨熙的動靜,所以很多事他都清楚,說:“我估摸著是傅晨熙把她救出來的,因為小倩身上從王家放出來就裝著追蹤器,讓楊美玲抓的那幾天,楊美玲自己成天疑神疑鬼傅晨熙要害她孩子,根本沒什麼心思管這事,所以傅晨熙想把她救出來,並不是難事,而且把小倩那女人捏在手裡,楊美玲她們也不敢輕易動,主要是她們想拿到程小叔手裡的東西,然後就把小倩關在一間黑屋子,後來應該就是被傅晨熙救走了。”
話落,他還點著頭讚歎了句:“他挺高明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楊志浩不由自主的稱讚讓顧瀾之不爽的掩嘴咳嗽了一聲:“說正題。”
楊志浩嘴角一扯,也意識到:“哦,我是想說要把程小叔和那女人帶回來嗎?”
程諾毫不猶豫的說:“當然要,我小叔手裡還握著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說不定他那裡就是線索,之前傅晨熙讓我別插手,所以我也沒管,但……”
後知後覺,程諾發現自己說的有點多,至上次吵架,也就是傅晨熙去機場接寧可心的孩子南枝和她產生了嫌隙,加上在醫院裡被他撞見她跟陸逸軒就爆發了。
那次後,她反思了很久,或許傅晨熙根本不是真的喜歡她。
接近她完全是出於某種目的,當時懷疑的是他想要利用她父親的案子懲治傅安易,畢竟傅晨曦的死,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只能說明他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
如今南安這一趟發現的種種,真相更是離譜的匪夷所思。
到現在她都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傅晨熙跟傅安易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偏偏她又沒足夠的理由去解釋那些說不通的行為。
顧瀾之跟楊志浩等了半天但……也沒等到她的後半句。
程諾表情僵了僵,訥訥的看著盯著她看的兩人。
楊志浩最後有點無語:“所以你就完全信他,把所有事都交給了他,是嗎?”
程諾不太在意的說了句也不是,她確實懷疑過傅晨熙,但那時是她不覺得像他那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會喜歡上她這樣平凡的幾乎沒任何閃光點的女人。
楊志浩對她那句無所謂重要的也不是,似乎否認他話的意義並不強,也就是說傅晨熙曾經的確給了她安全感,只不過被一點點磨滅了。
楊志浩不想去深解她話裡的意思,只說:“成,我明天讓人把他們帶回來。”
程諾挺想對他說句謝謝,但轉而又覺得一聲謝謝顯得生疏,也就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