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抬起那雙滿是歲月留下痕跡的手捧住她臉，氣息不順的喘了好一會，才道：“小諾，沒什麼好哭的…你爸爸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我們這樣，快笑笑…你要爭氣，往後的路還長…我們也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程諾明白，奶奶話裡的意思她都明白。
她咧著嘴，笑了笑，可眼淚撲簌的全掉進嘴裡，是那樣的又苦又鹹：“奶奶，對不起…是小諾沒用…是小諾讓你受苦了，對不起，對不起……”
程諾哭的雙肩不停的顫抖。
奶奶讓她不要哭，自己卻哭的淚眼婆娑，
還拍著她背安慰：“傻孩子…這不怨你…不怨你…是奶奶老了…不中用…保護不了諾兒了…才讓你這樣遭人踐踏……”
程諾淚流滿面，不停的搖頭，讓奶奶不要說了，她不想看到奶奶這麼痛苦。
奶奶看起來虛弱極了，說話斷斷續續：“我們回家…回自己的家…好不好…”
程諾捂著嘴，剋制著自己悲傷的情緒：“好，我跟奶奶回家。”
廊上傅晨熙仍舊不動如山的站在那，目睹著受盡欺凌的婆孫倆，立體的五官沉俊的像秋日深山老林中的霜，整個人周身隱隱透著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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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還有所疑慮，他想他會為她撐腰。
奶奶在她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從床上站起來，犀利的目光直接看向那杵著柺杖的胖女人：“剛才就是你…是你帶…著一群人來欺辱我們婆孫倆是嗎？”
胖女人不以為然的哼唧：“對，是我，你又能怎麼樣？”
她的理直氣壯不由讓奶奶喘氣的幅度加劇：“我一個七老…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的確不…不能把你怎麼樣…可我們跟你，一無仇，二無怨，你卻煽風點火一幫人將我孫女打成這樣…難道就不該給個交代嗎？”
程諾小心翼翼的扶著奶奶，沒想到奶奶居然會這麼清醒。
三言兩語，就戳中了她心裡也奇怪的地方。
胖女人還說是她欺負她侄女，可她連她侄女是誰都不知道。
胖女人雄赳赳的罵咧：“一無仇二無怨？誰祂媽跟你一無仇二無怨，你那個貪得無厭的兒子十幾年前活生生逼死我姐姐，你這個女兒仗著有個小白臉撐腰，竟還敢欺負到我侄女頭上，我還沒找你們程家算賬，你們倒得寸進尺起來！”
她這麼一說，程諾頓時明白過來，原來胖女人所指的侄女是楊美玲。
但她怎麼都覺得有點扭曲了事實的真相。
胖女人挺著厚實的胸膛，顯然也是一肚子火氣：“你哪來的臉問我要交代？死老太婆，你是瞎啊，還是老糊塗了，沒看見你這個孫女可厲害著嗎？我腳上這麼大一條口子，是被狗啃的啊！”
奶奶瘦骨嶙峋的身子被氣得劇烈顫抖。
程諾跟著害怕起來，連忙勸慰她老人家，不停說著沒事的。
可奶奶卻突然一口氣上不來，狠狠地喘著氣。
程諾慌張的一下又一下接連撫著奶奶的背：“奶奶，你怎麼樣？奶奶。”
奶奶臉色蒼白的可怕，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緊跟著程諾連扶也扶不住渾身無力的奶奶，就像一葉泛黃的銀杏，緩緩從樹上落入塵埃。
程諾嚇得尖叫的喊了一聲奶奶，連忙將老太太扶起來。
身邊無一人幫她，程諾求助的眼神看向院長：“院長，求求你，救救我奶奶，救救她好嗎？我向你保證，奶奶一旦好轉，我們立馬出院，院長，你也不想醫院鬧出人命的對嗎？”
她的懇求讓氣若游絲的奶奶攥了攥她衣服，乾涸撕裂的唇一張一合：“我…我沒事…諾兒，我沒有事…你別求他…收拾東西…我們回家…回家…”
程諾眼睛腫的通紅。
她半點也沒理會奶奶的話，見院長還若有所思，程諾擔心奶奶的病情，只能求人憐憫，跪在地上，重重的跟院長磕頭，只希望他有一點仁慈，能救救奶奶。
“我當你多有骨氣，也不過如此。”一直看熱鬧的胖女人興致勃勃的笑著：“不過也對，像你這樣的女人，天生的下濺骨頭。”
奶奶心高氣傲了一輩子，自是見不得程諾這樣低聲下氣。
爬著從地上起來，可剛硬撐著，就倒了下去，好在程諾已經料到，及時扶住。
院長的確也不想鬧出人命惹媒體關注，點了頭，對身邊小護士說：“看樣子是氣血攻心，趕緊去把醫生請過來給老太太看看吧！”
小護士立馬照做。
等醫生急匆匆趕來，奶奶也完全沒力氣折騰。
院長一直在旁邊看著醫生診治。
他身後的小護士，拿著手機上的新聞，覷了幾眼程諾後……
謹小慎微的把手機給了院長看。
要不是他們醫院的醫療裝置，多數來源傅氏，院長也不會熟悉那熒幕上受萬眾矚目懷裡抱著一個尤見猶憐女人的男人竟然是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傅晨熙。
院長有些不可置信，懷疑那是P圖，是假的，接連又翻了幾條。
但他發現，這幾天娛樂新聞都炸了。
作為一名與八卦脫軌的中老年人，他確實不太愛關注這些。
不過原以為外面引來那麼多狗仔是因為這兒私密住下了一位大咖明星，可現在院長似乎才隱隱知道這些人多半是為了她來。
他拿著手機上的圖，對比了好一會。
確認無疑後……
院長扯了扯嘴角，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拿著手機上傅晨熙抱著程諾深情相望的那張照片，匪夷所思的去問：“程…程小姐，請問這…這是真的嗎？”
院長的突然轉變，無非映照著世態炎涼。
程諾嘲弄的笑了一聲：“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院長卻下意識驚呼：“這當然不一樣啊！”
說著，他也為自己截然不同的態度，後知後覺的一陣尷尬，連忙又叫了醫院裡德高望重的醫生過來，為程諾血肉模糊的左手包紮。
胖女人見識，對此很是不滿，剛想張口，結果就聽院長對著外面那幾個湊熱鬧議論紛紛揚言要轉院的病人家屬吼道：“能不能閉上你們的嘴，安靜點！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賣菜，你們要轉院就趕緊轉，出了事，醫院概不負責。”
胖女人臉色霎時就變了。
走廊上也瞬間鴉雀無聲，多數人是一頭霧水。
傅晨熙面無表情的看著終於遭到重視的程諾和她奶奶，眼底默然的有一瞬溫和。
他身邊的老丁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不進去幫忙？而是麻煩的要他將最近的娛樂新聞給那小護士看。
雖然搞不懂，但看那院長對小妮子恭恭敬敬的諂媚樣，確實順眼了很多。
院長一臉討好的去到程諾身邊，謹小慎微的笑著道：“程小姐，你看這樣處理還滿意嗎？”
顯然院長是因為她和傅晨熙的關係才立馬變的臉。
這個社會也從來都是這樣。
怨不得別人勢力，怪就怪自己沒本事，站不到讓人家望塵莫及的位置。
胖女人看到這突然就天差地別的態度，當時沒多想，只一心覺得自己被眼中釘那樣羞辱，關鍵她還敢動手刺她那麼深一傷口，讓她被縫了好多針，就很是窩火。
嘴臭的大罵：“滿意？滿意個屁啊！”
程諾忍了她一驚一乍聒噪的聲音很久：“玻璃碎片的滋味還不爽是嗎？”
胖女人的挑釁順著腿上麻藥過後的勁兒一股疼痛的蔓延，倒抽了口涼氣。
但很快又不甘示弱。
身後站著的五六個肌肉男讓她信心倍增的無所忌憚：“你以為我怕你嗎？還想來是吧？你來，來來來啊，我就站在這不動，我看你倒是敢不敢再碰我一下？”
門外的傅晨熙眉峰微擰，沒想到有這麼不怕死的女人。
他原本是不想進去，才讓老丁把手機上這兩天的新聞給那小護士看。
但沒想到有人膽大包天對傅家絲毫不畏懼，可能都是平時太低調的禍。
一般在沒有傅氏允許的情況下，媒體記者是不敢打著有關傅氏繼承人傅晨熙雷人的標題惹眼球，因為他們根本不敢得罪跺一跺腳，整個海城都要抖三抖的傅家。
胖女人見程諾半天不敢動手，輕蔑的發笑：“小濺人，還算你識相！你今天要再敢碰我一下，我非得讓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病房門口那些個讓院長吼得狗血淋頭徘徊的人，臉皮厚的又開始看起熱鬧。
似乎巴不得事情鬧大。
程諾剛想將楊美玲的事拿出來跟她掰扯掰扯，到底誰欺負到誰頭上，轉念一想依胖女人這樣頂著個豬頭一樣大的腦袋，卻成天不想事的人，說了也無濟於事。
索性想把這事順勢推給院長。
反正認為她和傅晨熙有一腿的人也是他們一廂情願，她可什麼也沒說。
院長這次很快就讀懂了程諾眼裡的意思，下了驅逐令：“田太太，還請你不要在醫院生事，您那位侄女，要是在本院實在不習慣，可以去別的醫院，不強求。”
比起跟傅晨熙關係匪淺還算好相處的女人，他倒是半點也不樂意伺候那位身嬌肉貴懷著孩子，每次一來就對他們醫院沒完沒了挑三揀四的陸太太。
胖女人大概是沒料到會反被驅趕，帶著威脅的說：“院長，我聽得不夠清楚，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看是你趕我們，還是我替陸家來擰斷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