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離莫六娘的馬球賽還有三日,白潯琬如同往日鼓點而起,梳妝之後便跽坐在廊下看書習字。

阮氏留給她的書籍還有大半未曾研習完,這讓她竟有些苦惱。

原以為那一箱子書籍她很快便能看完,竟沒想到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今日她看的是棋經,上回擺出來的雙玲瓏之局,她似乎有些眉目了,是故今日想試試該如何解了它。

思索間,一陣清新的茶香竟是將她的思路帶了回來,她仰頭一瞧,竟見一個女子捧著一壺茶水款款向她走來。

待到她站定朝白潯琬行禮,白潯琬這才認出她來。

“青青?”白潯琬問道。

青青微微一笑,“是,婢子身子大好,特來侍候娘子。”

大病初愈的青青彷彿變了一個人,從前的她十分陰鬱,而如今竟是開朗地如同一朵燦爛的鳶尾。

青青將手中的茶水輕巧地放在她面前的几子上,“娘子,婢子跑了一些桑榆茶,還請娘子嚐嚐。”

白潯琬放下手中的書籍,捧了茶盞放在唇邊輕輕一抿,濃郁的茶香撲鼻而來,茶香之下還有一股子淡淡的甘甜,一口下肚,齒間留香,回味無窮。

“這是什麼茶?”白潯琬問。

青青道,“婢子在草茶裡頭加了松針和甘草粉末,還有荷葉以及菊花。”

單單這幾味似乎並不曾有那樣的香味,青青繼續道,“婢子還放了幾顆海鹽。”

白潯琬極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問她,“傷口可好全了?”

青青點頭,“多謝娘子救命之恩,婢子的傷都好全了。”

白潯琬頓了頓,搖了搖頭,隨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我說的是這裡,可好全了?”

青青一愣,隨後竟是跪倒在地,“娘子是如何知曉的?”

“有心事的人,自是會將心事寫在眼睛裡,你又不是千年的老狐狸,我自然是看得出來的。”白潯琬道。

青青眼眶含淚,“能在娘子身邊侍候,是婢子此生最大之幸。”

“可想起什麼了?”白潯琬問。

青青滿是詫異,她震驚地看了一眼白潯琬,隨即立刻低下了頭,“娘子怎知……”

白潯琬本以為她有什麼心事,如今看她的反應,也便證實了白潯琬的猜測,青青,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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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昏迷之中,婢子彷彿看到了一片大海,海上船隻眾多,可船上竟是無人,但婢子覺得,婢子是來自海上,但不知……”

“好了,莫要想了。”白潯琬道,“有些事多想無益,但若是你想要離開去追尋你自己的身世,我自會成全你的。”

要收買一個人心著實是很不容易,平陽縣時的那幾個侍婢,阿紅野心很大不能用,黃兒有很多小聰明,可見野心也不小,阿西更不必說了,相較之下,青青著實可用,況且她要的東西,白潯琬能給。

青青再一次詫異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自由,而白潯琬這句話分明就是想要給她自由。

“娘子大恩,婢子無以為報,可海邊路途遙遠,莫說婢子存心要去尋,只怕尋到了婢子怕也沒命了。”青青道,“婢子情願呆在娘子身邊以報娘子恩情。”

“算你識相!”蕊兒的聲音從一旁響了起來。

這讓青青一愣,蕊兒走到青青面前,居高臨下,“也不枉費我們娘子對你這麼好!”

蕊兒說著,朝白潯琬道,“娘子,有死奴來報,說是八娘的車架已經進京了。”

她本以為白溪玟會再過半月才會回京,沒想到竟是這麼快,白潯琬淺淺一笑,笑中彷彿帶著些許的刺,“很好,我這雙玲瓏之局正好破了。”

白溪玟回京慕容氏竟是出動了整個府中的人去烏頭門以及二門迎接,這與白潯琬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烏頭門前,五十幾個死奴護衛著進來,二門前,慕容氏,李氏,白溫玹,白沐珏,白盛,白瑞都立在那處。

立在一旁的白潯琬看這陣仗,嘴邊滿是諷刺,一個小小的庶女竟得如此重視,她這個真正的嫡女竟是那般淒涼,商又有何錯?

車架從烏頭門緩緩駛來,直至二門停住,車簾被一隻手掀開,一個侍婢鑽了出來,隨後便聽得白溪玟的聲音,“母親!”

白溪玟從車架上下來,一身素衣,統共也只梳了一個髮髻,與在平陽縣時見到的她相比,此時的她未施粉黛,倒是清麗了許多。

白溪玟哭著走到慕容氏面前,“母親,孩兒終於能見到你了。”

世家大族,只有嫡母才能被稱為母親,即便是貴妾也只能被稱為小夫人或姨,而從白溪玟脫口而出的“母親”二字中可想而知,白章有多疼愛慕容氏母子三人。

白溪玟哭完,走到白潯琬面前,竟是重重一跪,“是妹妹無狀,在平陽縣時驚擾姐姐了,還望姐姐原諒。”

白溪玟會做戲,白潯琬自然也會,是故白潯琬也擠出了幾滴淚來,連忙上前扶起她,“八娘誤會了,我從來都未曾怪過你什麼,又何曾原諒,如今見八娘消瘦了幾分,我心中著實也是心疼的。”

白溪玟本以為白潯琬會被她突如其來的一跪嚇得節節敗退,那時便能顯現出白潯琬的小家子氣,更突出了自己的大家之風,如今竟沒想到白潯琬竟是直接將她扶起來,還一副家姐面孔,著實氣人。

“好了,既然回來了,咱們便進屋吧。”慕容氏心疼地看著白溪玟,無暇理會白潯琬的話,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裡。

只因今日白溪玟歸來,侯府竟是要舉行一場家宴,場景十分熱鬧,只有過年元宵才開的膳雅堂,今日竟是破例開了一回。

滿府上下皆是忙碌了起來,蕊兒和青青一左一右跟在白潯琬的身後,蕊兒小聲嘀咕,“侯爺的心,著實太偏了些,這樣的體面明明是屬於咱們娘子的,偏偏給了那個庶女!”

“收聲。”青青道,“府內耳目眾多,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蕊兒也知道其中輕重,識相地閉上了嘴。

膳雅堂內,各個案几上已經擺好了酒菜,白潯琬按照自己的輩分跽坐到屬於自己的案几旁,待眾人坐定後,白章在幾個奴僕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

白溪玟見到白章,連忙哭著道,“阿耶,孩兒回來了。”

白章見她哭著的模樣,心微微一緊,“回來便好,受苦了。”

雖說他未曾上前去安撫,但白潯琬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白章是十分疼愛白溪玟的。

白潯琬暗自冷笑,母親啊母親,你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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