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煜一番話把恆王堵得說不上話來,上官婉兒心裡一陣歡喜。她喜歡李承煜的清澈透亮,喜歡他的清冷寡淡,他平日裡並不是善言之人,然而在關鍵時刻為了所愛之人竟也是露出鋒芒毫不退讓。

英親王臉一沉,道:“老六,你不能因為落仲軒是工部的人便袒護他,這裡是刑部大堂,你怎麼能阻礙刑部的辦案呢!”

李承煜冷笑道:“皇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侄何曾阻礙刑部辦案?既然你們認定了落仲軒和人命官司有關就應當公開審理大白於天下,為何這般推三阻四?”

“你是工部尚書本應迴避,卻在這裡糾纏不休莫非有意袒護?”恆王神色不善地說道。

“他是工部的老夫不是!”大堂外響起了一道聲音,只見頭戴進賢冠身穿紫蟒袍的王太師從外面走了進來。

英親王和恆王同時臉色一變,老太師已經走到堂前,恆王連忙命人給老太師搬來座位,就這樣左邊上首坐著英親王右邊坐著王太師,王太師旁邊是李承煜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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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王笑道:“老太師,您怎麼來了?”

王太師道:“老夫出來溜彎兒,正好來刑部走走。”

眾人聽了忍不住抽嘴角,沒聽說過溜彎兒來刑部溜的。

王太師又道:“外面吵吵嚷嚷圍了一群百姓,老夫是好不容易才擠進來,有事問你們。”

“老太師請問。”恆王表面上陪著笑心裡把王太師可恨透了,他偷眼瞧了一下落仲軒,心道:落榜眼落侍郎,你果然是父皇佈下的一顆暗子,若不將你拔去本王又怎麼能心安呢!

王太師捋著鬍鬚說道:“剛才我聽有人議論,說什麼攔路喊冤死了人?有這回事嗎?”

英親王道:“不錯,婦人當街喊冤,無緣無故暴斃在落大人的馬車前頭。老太師,當時落大人已下了車與那婦人咫尺之隔,若說與他無關誰人肯信?”

王太師點了點頭,道:“原告何在?”

英親王吩咐:“帶上來。”

王太師因又說道:“刑部大堂管理訴訟替民伸冤,既然是替民伸冤何不大開六門。恆王殿下,陳侍郎,老夫說的對吧?”

刑部侍郎陳元衝連忙吩咐:“大開六門。”

恆王不敢置信地向陳侍郎望去,眸中難掩熊熊怒火。陳侍郎躬身說道:“殿下,下官以為太師和憐王殿下所言不無道理。如此方使百姓看到我們刑部的公正廉潔,何樂而不為呢?”

“陳大人說的是,那就公開審理吧!”恆王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的。

六扇大門四開,門外人山人海將衙門口圍了一個水洩不通,把英親王和恆王嚇了個不輕,怎麼一下子這麼多人!

上官婉兒一回頭,茫茫人海中對上一雙清冷幽深的眸,那張平庸的面容下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憶往昔,武皇陛下也是這般英明睿哲,不同的性格卻同樣是恩威並重令人絕對臣服。

當今天子站在最前面,左邊是女兒李令月右邊是皇后娘娘,身後是身穿便裝的大內高手暗中保護。看到堂上站著波瀾不驚的上官婉兒,她的身份是落仲軒。好一個閨中女流,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這麼冷靜。月兒沒挑錯人,慧眼識才將她拉攏到身邊成為王佐之臣國之柱石。煜兒後悔也來得及,這樣的女子值得用心來疼,她的魅力遠勝過那些深鎖在閨房的嬌小姐。

“升堂。”恆王一拍驚堂木,聲音太響,沒嚇著上官婉兒卻把剛被官差帶進來的男子嚇得一哆嗦,“撲通”一聲,膝蓋骨脆生生的砸在了地板上,他就勢在地上嗑頭拜道:“草民叩見青天大老爺。”

恆王也是第一次審案手生的很,現在這麼多人看著他審案他不由煩燥起來,又一想自己是皇子誰敢說他?恆王傾身打量堂上衣衫襤褸的男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拜道:“小人落實才。”

恆王和英親王彷彿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驚訝地說道:“你是哪裡人氏?。”

男子拜道:“小人瀚州飛廉縣人氏。”

英親王聞言看著上官婉兒說道:“落大人,你可認識他?”

上官婉兒答道:“王爺,不認得。”

“落仲軒。”恆王又一拍桌子,這回驚堂木被他大力拍飛了,落在了李承煜的腳下。

恆王氣得指著上官婉兒說道:“嘟,潮州學子落仲軒,瀚州飛廉縣人氏,其父落實才,其母阮菜花。如今你父親大老遠來了你敢不認?”

上官婉兒被氣樂了,道:“恆王殿下,名字不假籍貫也對,但是落仲軒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過逝了,你為什麼就認為他就是落仲軒的父親呢?”

她說得這句話有些拗口,至於哪裡不對別人可沒聽出來。但是大燕帝後以後李承煜兄妹卻明白,上官婉兒說的是落仲軒的父母早逝而不願用“我”這個字,足見她有多麼孝順,連以他人的身份都要避諱父母。

這時堂上的落實才說話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抹著,指著上官婉兒破口大罵:“孽子。我和你娘活得好好的你為什麼咒我們?你這不孝之子,有了榮華富貴就嫌棄爹孃了?”隨後又仆倒在大堂上,哭道:“請大老爺們替草民做主。”

“落仲軒,你好大的膽子。不但不認親生父母,竟然還毒害親孃。大燕的律法豈容爾等不義之人放肆,來呀,給我把落仲軒拿下。”恆王沒了驚堂木只能用手拍,可是力氣小了別人聽不見,力氣大了拍得他手心都紅了。

上官婉兒搖了搖頭,嘆道:“恆王殿下就這麼急著給我定罪啊!你說他是落仲軒的父親,誰人為證?你說是我毒死了落仲軒的母親,又有誰看到了?”

“嘟,落仲軒,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恆王大聲斥道。

英親王問落實才:“你如何證明你是落仲軒的親爹?”

落實才拜道:“現瀚州廉縣的縣太爺龔知縣就在翼京,可以替草民作證。”

“來呀,去請龔知縣。“恆王說道。

上官婉兒不由哈哈大笑,恆王怒問:“你笑什麼?”

上官婉兒笑道:“恆王殿下,廉縣距京一千二百裡海路艱險,一個縣太爺居然為了這件事來到冀京,下官真是太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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