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樓上,乾字客房。

“怎麼樣了……我你大爺!”殊野恍若無事人一般回來了房間,剛剛準備詢問一下鵺灼哀酒的情況如何的時候,便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殊野憑藉著自己混跡江湖多年遭受過各種暗算的經驗,轉身便是一個躲避,隨即便看到了原來是鵺灼丟過來了一件大袍。

那件大袍落地之後,殊野便扭頭定定的看著鵺灼,準備叉腰和鵺灼來一場理論,他殊野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先是無緣無故和十二樓來了一場生死存亡的麓戰,接著轉眼就遇見了一個頂著自己名號招搖撞騙的人,緊接著,剛剛回來這裡,便忽然被這鵺灼一件大袍給驚嚇到了,殊野心裡想著,可憐了他小小年紀便要經歷這樣顛簸崎嶇的悲慘人生……。

可是,當殊野剛剛抬頭之後,他便將自己嘴裡的話給咽下去了。

因為此時此刻的鵺灼根本沒在看殊野,而是一心一意的在給哀酒整理衣服。

當鵺灼將最後一件廣袖的月白天青的袍子穿在了哀酒身上之後,鵺灼又極其仔細的替哀酒整理了下她的衣領,隨即鵺灼才扭頭看了看殊野,然後說道“剛剛哀酒衣衫不整,不便讓你看到”。

傻站在一旁的殊野聽聞了鵺灼的話,立馬便反應了過來,然後走到了床邊看著哀酒忍不住讚歎道“你還別說,這哀酒換了這一身素雅的衣服,倒是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此時此刻的哀酒被鵺灼放在床上坐著,後面墊著被褥和枕頭,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和一個人坐在床邊的姿態差不多,不過她哀酒自始自終都是閉著眼睛的罷了。

這是一身有些宮袍的衣服,抹胸加上二重以裹於腹見,用掌寬的織緞錦腰帶束著,哀酒太過瘦弱,所以腰間看起來恍若枯枝,似乎一哀酒小心便要折斷一般,不過好在這一身之後有一個袍子,這袍子寬大廣袖,將哀酒原本太過瘦弱的身體修飾的窈窕多姿,那精緻的鎖骨和脖頸便這樣裸露著,脖間有一根緊繫的紅繩,看這紅繩貌似已經挺久遠的了,在哀酒的脖頸間緊緊的貼著哀酒的肌膚,彷彿哀酒的脖子沒有這麼修長的話,這繩子便要將哀酒勒死了。

這個估摸著是哀酒小時候帶著的,所以殊野便沒怎麼在意,畢竟看起來雖然繩子材質是挺特殊的,但是殊野認不出來,他更能認出來的,是這一身衣服的布料,江南紡織局的織緞錦中,要數那雲錦最為昂貴特殊,據說,雲錦有織緞錦的華麗,卻也有羽布的輕盈,穿在身上,更有棉麻的舒適感,這種布料極其難得,素來只有各國宮廷才會有的。

不過,畢竟鵺灼是皇子,並且這一次從隉國回來,貌似還帶了不少的東西,不過那兩個馬車鵺灼便就扔在了隉國,這衣服怕是隉國皇帝賜給亓國公主的,珍貴異常,所以自然而然的,便飛鵺灼放置在了自己的馬車之中,這個時候倒也是派上了用場。

這一件衣服的做工也是考究,設計也算是新穎,做工雖然是宮袍的設計,卻沒有冗長的拖尾,雖然是廣袖,卻邪因為布料的輕盈飄逸,而顯得靈動異常,並且還利於活動,而且這布料上的祥雲暗紋和上面刺繡的山茶交相輝映,隱隱反光的暗紋和錯落有致的些許紅色山茶,讓一件原本顏色單調普通的衣服顯得別緻異常,尤其是穿在哀酒的身上,更是人衣輝映,氣質斐然。

這哀酒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她的容貌不是那一種你一眼看過去,便知道她是春華還是秋水的美,她的容貌細細看來,看似溫潤普通,實則具有一定的攻擊性,並且哀酒最惹人注意的地方,實際上是哀酒的氣質。

她的眼神中,實際上總是會有一些似有若無的妖氣,並且哀酒深知自己的特點,所以在有些特定的時刻,哀酒整個人看起來,真的是和一個妖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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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方說殊野第一次見到哀酒的時候,他是真的以為這哀酒是一個妖怪,當時哀酒的神態,實在是太迷惑人了。

那種眉眼之間流露的神色,和她步履流轉間的姿態,真的是將當時的殊野給看的整個人都蒙了。

哀酒並非是嚴格意義上的絕世美人,可是她卻有在頃刻之間蠱惑人心的神色。

沒錯,美人在骨不在皮,說的便是哀酒了。

當然了,哀酒也並非是長的不好看,就哀酒這樣的姑娘,扔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個上等的容貌,扔在後宮選秀之中,靠著容貌怕是也能在那七十二嬪妃的位置裡奪上一奪,畢竟後宮美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如果將哀酒扔在那青樓小館之中,雖然不是什麼臺柱子,但是不管怎麼說,都是能有一定的位置的。

畢竟絕世美人,那可不是一個好當的名頭。

就在殊野看著別樣的哀酒,想著等到哀酒醒來之後,她那一雙帶著妖氣的迷離眸子,配上這一身衣服的氣質到底是有多違和的時候,鵺灼卻忽然單膝跪了下去。

這一個舉動嚇的殊野猛然一怔,要知道,這殊野是知道鵺灼的身份的,他可是一個皇子,雖然說不受寵吧,但是他的血統到底是擱在那裡擱著的,突然這鵺灼對這自己跪下去了,殊野能不驚恐麼?

然而,正當殊野準備來一句“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你有什麼事情一句話我殊野自然是會為了兄弟義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時候,鵺灼便忽然頭都不抬的來了一句“讓開”。

嗯?這一句讓開說的他殊野有點措手不及,但是措手不及歸措手不及,這個時候改讓開還是要讓開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殊野便往一旁退了一步。

隨即,在殊野疑惑的眼神一種,鵺灼從一旁拿起了一雙白色落紅山茶的繡花鞋,便穿在了哀酒的腳上。

給哀酒穿上了這一雙鞋子之後,鵺灼似乎還覺得有什麼不對,隨即又將哀酒的鞋子給脫了下來,又在哀酒原本穿了一雙白襪子的腳上又穿了一雙襪子,緊接著才又將哀酒的鞋子給穿上了。

因為鵺灼剛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們不能耽誤了,所以今天下午便必須要帶著哀酒去荒山撞運氣,而這一去,回來的時候還不確定,古人雲,寒從底上,這山中一旦沒了陽光,便會異常寒冷,所以這保暖一定要做好。

這一切,可以說是事無巨細的全部落在了殊野的眼睛裡面,看著這樣的鵺灼,殊野的內心受到了極其大的震撼,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亓國帝都的那些少女看到了這一幕之後,怕是一個一個的都要集體跳渡河了。

怕是只需要一個下午,人便能從帝都中的渡河一路跳到護城河……。

畢竟這鵺灼十幾年來,完全可以用不近女色來形容,嚴格意義上來,整個小囹別院之中,一個女人都沒有,平日裡鵺灼常去的地方,也都是沒有多少女人的,這幾年雖然鵺灼常常遊歷他鄉,可是也沒有傳聞他和哪一個姑娘舉動親密了,並且就是鵺灼從小到大的一切緋聞之中,和鵺灼有關係的女人,一隻手都能夠數的過來,並且那最是鬧的滿城風雨的,也是早年之前的灱玉公主了。

而這哀酒,怕是傳出去便是他人的眾矢之的。

鵺灼抱過她!鵺灼給她洗過澡!鵺灼還給她穿過衣服!還跪下來給她穿鞋子!誰有這種待遇?要知道,這跪下來給一個姑娘穿鞋子,完全可以說將這個姑娘給捧上天了。

而現在,這一切,正在殊野的眼前發生著,他自己甚至都有點接受無能,畢竟這可是鵺灼啊,從小便豔名遠播,長大了更讓璟國公主為了他終身不嫁,這種人,此時此刻正在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就幾天的姑娘穿鞋子?

這要不是殊野是知道內情的,估摸著殊野一定以為這哀酒和鵺灼肯定是幾年前便已經私定終身了……。

這種老夫老妻的模式,忽然讓殊野這個素來自詡風流的北懾小魔王,剎那間生出了一種悲涼之感。

如果此時此刻的哀酒是醒著的,那麼哀酒一定會和殊野好好普及一下什麼叫做單身狗。

“好了”鵺灼給哀酒穿戴整齊之後,便開始捯飭哀酒的頭髮,哀酒的頭髮已經幹的差不多了,如同瀑布一般散在身上,鵺灼並非是會女式髮髻的人,所以根本盤不出來什麼花樣,只能隨便用幾根點紅的銀釵將哀酒的頭髮盤一部分在頭頂,其他的頭髮然後依次一縷一縷的盤上,最後再用幾個髮釵給別住兩旁,父母兩側梳下兩縷劉海,這是鵺灼第一次見到哀酒的時候,哀酒的劉海,雖然當時隔著一層薄紗,但是劉海的模樣還是能夠看出輪廓的。

這一會兒,好歹也算是將哀酒的頭髮給整理好了,不至於讓哀酒看起來太過的披頭散髮,畢竟這一身如果披頭散髮的話,很容易顯得像是一個女鬼的。

她哀酒自然不是女鬼,她是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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