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白駒,過隙忽爾。

次日清晨之時,是鵺灼第一個醒來的,鵺灼醒來之後,忽然發現了一個讓他難以淡定的事情。

就是,他的眼睛,依舊是看不見。

以往來說,這種情況也是有發生在鵺灼身上的,只要是今天失明,無論如何,過了一夜,自己的眼睛誓必會重新復原,雖然鵺灼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規律,但是他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並且,一直這樣以為著。

雖然鵺灼曾經設想過,自己如果真的有一天看不見了,自己應該怎麼辦,雖然有過設想,但是實際上,等到這一天真的到來之後,鵺灼的心裡還是難以平靜下來。

他有些疑惑的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昨日自己放置茶杯的地方,他以為是作業燈臺自己熄滅了,所以這裡才如此的黑暗,可是事實上,當他親手觸碰到那竹節茶杯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真的是看不見了。

一時間,鵺灼有些神色恍惚,失手碰倒了那一個竹節茶杯。

茶杯落地之後,殊野和哀酒便忽然驚醒過來,殊野是一個在跑江湖跑很久的人了,所以這種在野外生活的警惕性還是非常高的,醒來之後立馬清醒,看了看那一個落在地上的茶杯,心裡有些疑惑。

而哀酒也是在哀騰山的時候,被顧八刻意訓練過片段式睡眠,所以說她只要是不睡在床上,睡眠就會非常的淺,而這個時候一個茶杯落地的聲音還是非常大的,所以更快哀酒就清醒了過來,並且從八仙桌上爬起來回頭看向了鵺灼。

鵺灼的神色有些錯愕,這種錯愕,理論上是不應該出現在鵺灼的臉上的,鵺灼是一個很多時候都非常有把握的人,所以鵺灼這個時候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哪怕就是哀酒這樣一個也不過認識鵺灼沒有幾天的人,也能夠感覺的到鵺灼的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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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從沉睡中清醒過來的哀酒就意識到了,鵺灼的眼睛出了問題。

因為鵺灼的眼睛雖然看起來是在往地上看,但是他看的角度,完全不是剛剛跌落茶杯的角度,並且,鵺灼的眼睛,已經近乎是純淨的琥珀色了。

他的眼睛沒有好。

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哀酒在片刻之間在心裡把繼續跟隨鵺灼的好壞權衡利弊了一下,最後很快,理智的哀酒意識到,拋棄鵺灼不是一個好辦法,畢竟錦上添花這種事情素來吃力不討好,只有雪中送炭這種事情才能夠讓別人記住你的人情,所以介於這一點,哀酒決定賣鵺灼一回人情,畢竟說白了,鵺灼雖然號稱公子鵺灼,但是哀酒相信,這鵺灼背地裡一定有自己的作為,這種作為,對於自己立足於這四國之中,可以說是一個很不錯的加持。

想到這一點,哀酒便立馬一甩廣袖,踏步來到了鵺灼的身邊,鵺灼意識到了身邊來了人,忽然下意識的往後躲了一躲,哀酒看到了鵺灼的這個舉動,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說哀酒是一個精打細算到唯利是圖的人,但是她還是沒有狠心到顧八一般,做一件事情,便不顧一切的去做這件事情,她終究還是有心的一個人。

之前失明的鵺灼,就算是失明了,但是卻依舊是淡定如水,不管是之前在馬車裡發現自己,和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車隊中混入了其他人要殺自己,還是後來一個人走過來了這皇家獵場崎嶇的道路,然後在這山洞裡遇見了殊野並且淡定對付,他都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絲毫不見得他有一點點的慌亂,並且整個人看起來也絲毫的看不出來他看不見,走路,說話,一點都沒有感覺出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當哀酒剛剛來到了鵺灼身邊坐下來的時候,鵺灼明顯有些眼神不聚焦的往後躲了一步。

這一步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卻彷彿在哀酒的眼睛裡面無限的放大,哀酒心裡有些受不了了。

她說到底也是一個姑娘,雖然對生離死別不怎麼在乎,但是卻對這種原本強悍如神佛的存在忽然一夜轟然倒塌的局面接受無能。

可能,她心還是太軟了。

她心裡想著,鵺灼一定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失明,然後他都挺過來了,每一次都是這樣,鵺灼一定以為自己這一次和以前依舊是一樣的,肯定過了一夜又能夠看見了,所以之前才會如此的處之泰然,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鵺灼終於意識到了一點,自己真的看不見了。

如果說僅僅只是一天兩天看不見,有這樣的一個確定的時限,那麼鵺灼心裡說到底還是有些能夠接受的,可是問題來了,鵺灼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復明,是在下一刻還是明天?或者是後天一個月?如果這種失明有一個時限的話,鵺灼心裡也不會如此的慌亂,可是現在的局面就是這樣的,鵺灼看不到了,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有再看到的一天。

想到這一切,鵺灼心裡豈能不慌亂?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如果失明了,那麼一切就完了。

一雙眼睛,對於一個在大局之中孤身一人的鵺灼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僅僅只是習慣了短暫的失明罷了,因為這皇家獵場鵺灼足夠熟悉,所以鵺灼才能夠在這裡如此的如魚得水,可是問題來了,假設這裡是另外一個地方呢?自己一個瞎子,遇見了那些追殺自己的人,到底該怎麼辦?如何逃脫?

這是一個問題,並且是一個關乎性命的問題。

鵺灼心裡太明白自己的眼睛對自己的重要性了,雖然在此之前,他也無數次的做好過自己的心理準備,但是實際上,等到這一天真的到來以後,鵺灼心裡真的是有點不能夠接受的。

而對於這種接受無能,哀酒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有一點理解。

“你的眼睛還是看不到麼?”哀酒雖然知道自己這麼說話可能有點傷人心,但是事實上,哀酒真的是忍不住這麼說話,她覺得,現在鵺灼需要的,不是什麼擁抱啊什麼安慰啊,而是認清現實,畢竟他們兩個人,都是那種目的性極強的人。

而聽到了哀酒的話,鵺灼難免不會有些觸動,但是僅僅只是一瞬間的驚慌在鵺灼的臉上一閃而過而已,要不是哀酒一直在注視著鵺灼的臉,估摸著他剛剛的一絲表情沒有一個人能夠看的出來。

而這樣的表情一閃而過以後,鵺灼便有些強顏歡笑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是啊,看不見了”。

“什麼時候能再看見呢”哀酒倒是不依不饒,繼續戳著鵺灼的傷口問了下去,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

而對哀酒這種一刀以後又補一刀的說話方式,鵺灼也很快就適應了,隨即便略帶有有點落寞的說道“可能永遠不會了吧,不知道呢”。

“那可就麻煩了”哀酒故作愁苦的感慨了一句,然後趁著鵺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再說什麼的時候,又接著來了一句“看來我得做你的眼睛了,你說話可得說明白點,不然的話我聽不懂,大家一塊兒完蛋”。

聽到了哀酒的話,鵺灼又是一怔,聽到了第一句話的時候,鵺灼原本有些碗萬念俱灰的心裡是有些想笑的,這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戲碼他倒是見過不少,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明顯成為了一個累贅,哀酒拋棄自己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落井下石都不為過,反正鵺灼經歷過也不止一次兩次了,所以說,在哀酒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鵺灼心裡甚至都已經開始想把自己之前讓哀酒吃的斷魂丹的解藥給她算了,畢竟哀酒這樣一個見地獨到的姑娘,到哪裡都能活的下來,並且,搞不好這將來四國局勢,也要看她的走向。

可是聽到了哀酒後半句的話,鵺灼心裡卻有些疑惑了起來,沒錯,鵺灼是在疑惑,而不是感動,畢竟鵺灼是一個見多了人情冷暖的人,最知道這種雪中送炭的道理了,哀酒和自己非親非故,如此幫襯自己,無非是有利可圖。

而自己已經瞎了……,不對,如果哀酒能夠成功的護送自己回到亓國,也算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並且賣給亓國皇室面子上一個人情。

這樣才是哀酒。

想到哀酒的目的有可能是這個之後,鵺灼心裡倒是坦然的許多,鵺灼就是這樣的人,很多時候,他還是喜歡這種論斤稱兩的來分析問題。

這種目的和做法的對等關係,可以說是鍛造利益的最好維持方法,鵺灼深信不疑。

哀酒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輕易不會感情用事的,這是鵺灼一開始欣賞哀酒的特質,現在看來,這種特質自己果然沒有看錯。

而他們兩個人各自心裡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卻忘記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誒,你們伉儷情深的,也別把我給忘了啊?”殊野雙手環胸的看了一場在他眼裡自認為的“苦命鴛鴦”的戲碼,隨即便微微昂著頭斜著眼睛,有些吊兒郎當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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