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安靜異常,沒有人出聲,只有燈臺裡燃燒陳舊棉芯的吱啦聲。

而哀酒就在這樣安靜的世界裡,心裡卻是激動到無法自拔,原因很簡單,因為哀酒實在是無法想象,這一個破山洞裡面,竟然還有這麼值錢的東西,這裡怕不是什麼山洞吧?這裡是寶藏吧?

腦袋裡極速回憶一下,嗯,那個床上的被褥貌似不起眼,可是那布料的成色卻是上等,並且老樣子應該是放置的很久,竟然沒有明顯的摺痕,一開始哀酒沒有注意什麼,可是現在想一想,真的是覺得這真的是簡直了……。

這裡應該不是什麼普通的山洞,而應該是什麼寶藏之類的吧。

掐金錯銀的裂窯茶杯,這種冰裂的紋路在這個時代極其難以形成,因為要保證茶杯實用性,並且還要保證瓷器本身內裂的紋路要足夠的均勻清晰,可以說是一個老天吃飯的技術活,這掐金錯銀的工藝更是不用說,這個手活兒,貌似在清朝才有,這個時代文化進步不快工藝倒是跑的賊六。

除此之外,這個竹節壺和八仙竹節杯,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別看這竹子不起眼,可是要是想要將竹子做成茶壺茶杯,卻是另外一個厲害的手藝了。

這竹子必須是五年生的北竹,然後在隆冬時節的夜裡,選取造型均勻的柱子取來,然後在冬天的雪水裡泡到明年開春,開春之後,乘著竹子可以塑形,立馬開始借用工具打磨花紋和扭捏整體,這個過程必須要快,因為離開了水的竹子沒有了這水份的滋養,很快會變得十分堅硬,不止如此,這個時候如果固定型狀的模型有任何的走形,這茶壺和杯子這是要完蛋的。

雕刻也是一門厲害的手藝,因為這種凍雪釀造的北竹很是難得,畢竟北竹最是嬌貴,最容易死亡,有時候生長的五年級雨水大了都可能讓它死亡,所以說,這北竹難得,而原本造型就均勻的北竹更是難得,這個時候的話,基本都是老手藝人拿別的東西操刀演練過許多遍的了,所以這個時候才能夠如此的快準狠,所有的花紋都要往大了刻,因為現在的北竹是被泡發過的,所以如果細節太小了的話,回頭花紋就會癒合,什麼看起來就好像是細小的裂紋一般,極其影響美觀,自然而然的,這一份手藝,考驗的就是老手藝人的經驗。

此後,陰乾,烤油,接著再入去年凍水,如果這個時候烤油過後的茶壺茶杯還會掛水的話,就證明烤油失敗了,這是一個殘次品,不能用,也就是說,這一個茶壺已經不是竹節壺了。

而如果烤油的火候和時間把握的準確的話,這茶壺的表面上,是會有一種竹子表面應該有的潤滑的,水落在上面,所有的水珠都會落下來,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而這烤油和火候,又是另外一個技術層面的事情了。

所以說,這能夠有一套一胎出來的竹節茶具,可以說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等多種方面,而能夠擁有一套這樣的茶具,必須得要是機緣巧合才能夠有的。

之所以哀酒這麼瞭解竹節茶具,原因是因為在哀騰山的時候,哀酒常常看顧八用這個泡茶,據說,用這個茶壺泡出來的茶,會有一股別樣的清香,甚至還有靜心凝神的效果,因為這一套茶具的出現頻率比較高,所以哀酒也就順勢問了一問,顧八也就理所應當的和哀酒安利了一下這個傳說中的竹節茶壺,並且,哀酒還知道了一個事情,竹節茶壺用的時間越久,自身越會積累一種茶香,而有些傳承了好幾代的竹節茶壺,甚至可以說是倒入熱水就會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茶香,所以,竹節茶壺一般情況下只會泡一種茶,這樣的話,茶香才會更濃郁。

比方顧八的那個竹節茶壺,據說貌似就傳承了很久很久的模樣,

所以,當哀酒看到了這裡也有竹節茶具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了的,不得不感嘆,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再見到一套竹節茶具,還是八杯一壺全套,一個不少。

“怎麼了”可能是感覺到了哀酒開啟了盒子之後半天沒有什麼動靜,所以鵺灼便忍不住出口詢問了一番。

被鵺灼一句話叫醒的哀酒,自然不能說自己是在感嘆又看到了竹節茶具,所以便笑了笑,收拾收拾立馬開始準備煮茶。

在哀騰山的時候,顧八非常喜歡喝茶,連帶著哀酒對茶也有了些許的瞭解,這泡茶雖然講究手法,但是更重材料與時間,不同的器皿適合不同的茶,不同的茶又適合不同的水,不同的水需要的不同的溫度,不同的溫度造就不同的茶色,不同的茶色裡可以看出到底幾泡才能出茶香……,這就好像是一個迴圈一般,缺一不可,不等有任何的估計錯誤和差池,有些茶口感太厚,需要洗茶,有些茶香味本來就外發,這頭泡就已經足夠出茶香,有些茶偏苦,有些茶偏濁,苦茶自然是紫砂壺為佳,濁感自然是小爐煮茶加上些許幹鹽,有些茶口感溫潤輕浮,自然是要配合著或白或青的瓷釉茶壺,有些茶口感厚重迴轉,那就是黑金壺和竹節壺了,茶不是水開一碗就能沖泡的,都是有講究的。

茶不同酒,酒水不問混濁與何,不問酒杯茶碗,盡興之時對著罈子都能喝一斤露半斤,而茶不同,茶太規矩,猶如高樓中困於詩詞歌賦的君子一般,而酒不同,酒就好像是不問前程後事的江湖俠客,恩怨情仇,猶如塞北的風,吹的熱烈,而後的孤寂清冷,也是回味的濃烈幽長。

君子與俠客,哀酒更傾向於後者。

所以她學了十年,依舊是不得泡茶的要領,她瞭解所有的茶,知道所有茶的泡法,可是至始至終,哀酒泡不好一杯好茶。

這是顧八說的,他告訴哀酒,泡茶人心境如何,茶給人傳遞的感覺就是怎樣,哀酒沒有心,所以再好的茶,對於顧八來說,都是食之無味。

自始自終,直到如今,哀酒都不是很明白顧八說自己沒有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然了,現在哀酒回憶起來這件事情,卻已經沒有辦法再和顧八說這件事情了。

果然,這人要是做事情,一旦有熱度,就應該立馬去做,不然的話,錯過了,可能真的就是沒有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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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方哀酒,她想再問一句,顧八到底是怎麼從一杯平淡無奇的茶水裡面喝出來了她哀酒沒有心的這個問題,也已經沒有可能了,因為,顧八已經不在了,這個世界上,只有她顧九一人罷了,或者說,是哀酒。

到一旁煮開水,沒有在盒子裡找到茶葉,哀酒想了想,也是,看著這個竹節壺的成色,應該也是和顧八的那一套茶壺差不多一個年代的東西了,理論上來說,這樣的竹節壺本身就應該已經有茶味了才對,所以理所應當的,哀酒就將開水倒入了竹節壺,隨即冷好了遞給鵺灼。

也是不容易,鵺灼喝到一杯茶,可算是等上了好久。

拿著茶杯,鵺灼下意識的聞了聞,也是,這常常品茗的人,是在喝茶的時候會習慣性的聞上這麼一聞,一看這鵺灼就是一個練家子。

鵺灼喝下了茶水,又將茶杯遞給了哀酒,隨即兀自有些好奇的說道“你泡茶的手法足夠熟練,可是過你手的茶,卻沒有符合你這熟練度的味道”。

沒錯,鵺灼覺得沒有味道,當然了,鵺灼說的不是這白水沒有味道,而是鵺灼有些疑惑,剛剛聽見倒茶的頻率和力度,鵺灼就知道哀酒是一個泡茶的老手了,並且剛剛哀酒開啟了那個盒子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動,這就說明哀酒應該是在感慨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小破山洞裡會有竹節茶具,由此可見哀酒一定懂茶,可是哀酒手裡出的茶水,卻是和別人的味道不一樣。

剛剛開水入壺到倒出的時間,可以說是恰好的完美的控制在了一個最能夠激發竹節壺裡老茶香的時間,可是這一杯茶,卻沒有這樣的味道。

這裡的茶壺是鵺灼放置的,他自然是瞭解那個茶壺的味道的。

而哀酒聽完了這句話,可以說是整個人猛然一怔,哀酒這輩子給許多人泡過茶,可是說她泡的茶沒有味道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顧八,一個就是這個鵺灼了。

哪怕就是鑑賞能力一流的忍冬婆婆,也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只是有時候會告訴哀酒,這火候不夠,這時間不夠,倒的太快了,茶香沒出來,類似於這樣的問題之類的,而說她的茶沒有味道的,只有顧八和鵺灼。

這一瞬間,哀酒甚至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鵺灼不會就是顧八附身來逗自己玩的吧?

當然了,這個不靠譜的念頭很快就被哀酒打消掉了,而是轉而說道“本來就是白水,沒有味道理所應當”。

“可這是三百年的竹節茶壺”鵺灼一語道破,絲毫沒有給哀酒一點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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