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們有幸聽見帝珀,是你們的造化”哀酒說罷,便一袖抽來一旁桌子上的茶杯,然後將帝珀放置在桌上,開始彈奏。

這一段,還是蒼山負雪。

沒辦法,誰叫哀酒只有這一首蒼山負雪能夠拿的出手呢?

雖然此時此刻哀酒彈奏的僅僅是蒼山負雪的一個片段罷了,但是周圍所有人卻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一首曲子,似乎已經局勢入耳了,而是入心。

一剎那,直擊心臟。

雅閣今日的珠簾是全部掀開換上軟紗的,所以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柏寐依舊是可以聽見的一清二楚,他聽見了這個聲音之後,握著茶杯的手也忽然一緊,這種聲音……。

就好像是一瞬間,柏寐被拉進了體格空曠卻美麗的世界,讓人心曠神怡的同時,還能夠撫慰一個人躁動的心靈。

如果說剛剛因為阿聽的空弦之聲柏寐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這個時候哀酒的一段蒼山負雪,可以說是一下子趕走了女娮所有的煩悶,讓他身心愉悅。

一旁的嶽陽子撫摸鬍子的動作也稍微暫停了一下,他實在是想不到,哀酒竟然是一個擁有如此絕技的人,這一手琴聲,完全可以用“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來形容。

一開始他們二人還有交談來著,但是這個時候卻都已經默不作聲不說話了。

隔壁房間的阿奎納更是已經捏碎了一個茶杯,並不是因為阿奎納聽不懂,而正是因為阿奎納聽懂了,心裡明白了,她才如此生氣。

她沒有想到,自己來到了亓國,被許配給了鵺灼,沒想到就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裡,忽然冒出來了一個身懷絕技的中原女子,能夠彈奏出如此天籟……,阿奎納不服。

因為阿奎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她雖然不至於是那種沒有腦子的刁蠻公主,可是事實上,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塞外的生活習慣,讓阿奎納養成了一個“我不如你我要和你比試”這樣的一個脾氣,她原本想著,不管這個被傳的多厲害的哀酒有什麼琴藝,她們威古氏的馬頭琴照樣可以贏,但是現在看起來,自己贏的局面似乎是非常的小。

因為阿奎納也通音律,所以她更明白,自己和哀酒,可能不僅僅是一個“差距”便能夠形容的。

一想到自己比不過哀酒,阿奎納能不氣麼?所以一用力,就將杯子給捏碎了。

“你們感覺如何?能夠從我剛剛的樂曲裡聽出來什麼?這又是一首什麼曲子?我想你們既然是能夠連空弦之聲這種高階的琴聲都能夠鑑賞的話,對於我的這雕蟲小技,你們應該也可以點評一二才對”哀酒這是明顯在給這幾個人下套。

正如哀酒所說,他們聽得懂那高階的別人都聽不懂的空弦之聲,那麼這麼簡單的大家都能夠聽見的樂曲,那就應該更能夠賞析了。

但是,他們並非是真的“知音”,而是冒牌的而已,這樣的冒牌貨,根本不能夠體會蒼山負雪的真意。

他們忍不住的向一旁的阿聽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是阿聽卻無動於衷,因為此時此刻阿聽做什麼說什麼,都會暴露自己。

他們無奈,最終那個戴帽子的率先站了出來,他雖然並非精通音律,但是好聽和不好聽他還是能夠分辨的,隨即便假裝頭頭是道的從琴絃的力度和琴聲的共振說了一點,又誇讚了哀酒這一首曲子真真是風花雪月之高雅典範,讓人沉醉。

“呵呵,這是一首離人曲,還是一首著名的離人曲,你既然如此懂得賞析,那麼你知道這離人曲到底是哪一首麼?”哀酒冷笑著懟完了那個戴帽子的人之後,自己眾人忍不住露出的嘲諷之中,又給了他一擊暴擊。

按理說,哀酒已經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真正的“知音”應該是能夠猜測出來的,並且這幾個人,既然能夠聽見空弦之聲,這已經給出了指示的曲子,又怎麼可能會猜不透?

“這是……,常東渡?”戴帽子的人小心翼翼的猜測了一下,這一個常東渡出來,一旁的阿聽已經閉眼了。

周圍精通音律的人有的忍不住立馬就笑了出來,二樓雅閣的晚妝和奷洛更是直接說道“常東渡?呵呵,虧他想的出來,常東渡是離人曲不錯,但是那是講家國離人的,是高曲,而這蒼山負雪是折音,根本不是一個性質,聽都能夠聽的出來”。

“你真是一個人才,今天你是來活躍氣氛的吧?”哀酒看著一臉懵懂的他,隨即便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最後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容,卻只是說了一句“帶走,交給京兆府尹,說是妖言惑眾之罪”。

突然,幾個侍衛直接進來,將他們幾個全部帶走了。

不過阿聽算是松了一口氣,那幾個人雖然一路上都在叫嚷,但是好歹沒說出阿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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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再一次恢復如常,哀酒起身,看著周圍的人,微笑著來了一句“還有誰聽見了阿聽姑娘的空弦之聲?哀酒不才,還望出來咱們討論一二”。

因為這種作假事,實際上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阿聽也只是找了幾個平日裡喜歡聽她彈琴的並且常常混跡這裡的人,替自己逢場作戲,而當他們被這個哀酒給一鍋端了之後,她也沒有配合的人了。

現在,能不能“聽見”空弦之聲全看平日裡他們對阿聽到底痴迷什麼了,不過,痴迷歸痴迷,之前說假話的那幾個人幾乎一眼就被哀酒給識破,戳穿之後直接便送去了京兆府尹,他們坐在大堂的人,又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京兆府尹這樣的地方,他們還是不想去的。

所以,可能是權衡利弊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結果,也有可能是剛剛的哀酒殺雞儆猴起到了一個作用,所以自然而然的,整個大堂的人似乎都有了一個默契,鴉雀無聲。

看到局面是在往自己的期待的方向發展,哀酒便忽然轉身抱著帝珀飛身回來了迴廊之上,接著面對這對面的雅閣說道“哀酒初來乍到,多有冒犯,剛剛的舉動也有失姿態,還望各位貴客海涵,只是哀酒性格太過直爽,見不得裝腔作勢故弄玄虛,這才莽撞出手,打擾了各位的雅興,這裡,哀酒賠不是了,不過,不知各位貴客,又對這空弦之聲,是有何看法呢?”。

哀酒這一次是顯然想要趕盡殺絕,不僅僅是不想放過阿聽,更是直接想要將阿聽置於死地。

畢竟越是位高權重之人,越是受不了別人將自己當傻子一樣愚弄。

一想到這一點,阿聽的臉色立馬變的和自己的衣裙一樣白了,她這幾天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奪回自己的面子和風頭,想要贏了哀酒,幾乎已經魔障了,其他的事情她根本沒有考慮,現在經過哀酒的一番話,阿聽忽然感覺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大錯。

她太過的看重了自己,而忘記了,在這帝都的上流社會之中,她不過是一個琴師罷了,她彈好了自己的琴,有名有利,都是他們開心了賞給自己的,而他可能不來聽,阿聽也不過是一介布衣,她已經沒有以前的地位了,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權貴之中的禁忌。

有那麼一瞬間,阿聽甚至想衝過去抱著哀酒直接跳下去,但是考慮到了哀酒剛剛的身手……,阿聽放棄了,她趕忙開始想對策。

雅閣之中,阿奎納正準備發話,但是卻被一旁的拓蠻給阻攔了下來,原因很簡單,他們這一次是“微服私訪”,不能夠太早的暴露,還是不要說話為好。

所以拓蠻便一個掌風打了出去,打滅了一旁的懸掛的一個天燈,意思就是我家主人和這件事情無關,不要打擾了。

而柏寐呢,也僅僅只是回了一句“今夜本王沒了興致,你們二人繼續吧”,便也表示事不關己了,畢竟柏寐和哀酒關係特殊,這個時候既然哀酒已經盡佔上風了,柏寐也就不必出手。

在眾人議論王爺都來的嘈雜聲裡,哀酒像是一個得勝的將軍一般,抱著帝珀看著臉色發白的阿聽說道“技不如人,便不要逞能,這帝都路野水深,小把戲在這裡,根本不用看,你的小伎倆,還是留給你自己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哀酒撂完了狠話之後,便又一躍而下,徑直穿過了大堂,離開了九歸茶樓。

似乎這一場大家期待已久的鬥琴,最終只出現了一首曲子的片段?最後大堂裡的人還都知道那是什麼曲子?

並且,今天的阿聽,似乎是栽了一個大跟頭了,自毀了上邪的琴絃不說,還等於是自毀前程。

這幾天,亓國帝都算是有八卦可以聊了。

但是這其中,只有一個人不在乎這個八卦,那就是胡言,他站在九歸茶樓的門口,目送著那個一身紅衣的讓人驚豔的哀酒離上了馬車,他的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這個時候出現在亓國帝都,出現在鵺灼的小囹別院,似乎還出現在了宣王府的後門……。

她的身份,似乎應該不僅僅是一個帝師之女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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