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外面是什麼?”江如鳶披了件薄衣,站在廊簷之下,等著小廝回來通報。

小廝垂手站在院子裡,支支吾吾的不敢說清楚。

昨日清晨起,一條街上的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發天花,如今那條街都已經被鎖起來了。

沒有孩子的街坊,擔心自己也染上天花,和外面士兵爭打起來,死傷幾人,那天花的事情也不知那個嘴碎的聽見,全嚷了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不到半個時辰,京城之中就已經全是這樣的傳言。

京兆尹府的人一開始還準備將訊息壓下去,但是這般壯觀的訊息有怎麼可能是輕易能夠壓制得下去的。

“所以,他們乾脆也不讓人去鎮壓,反而是由官府派人出去通告,現在正在派發艾葉呢。”

小廝抬眼看了看江如鳶,見她臉上還算是平靜,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抱怨道:“這也不知是怎麼了,官府裡的人一個個的,都不著急,倒像是吃錯了藥一樣……”

“你說他們不著急?”江如鳶突然挑眉。

小廝連聲說是,也不知道她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江如鳶卻沒有更多的話,只是讓他下去。

小廝哪裡敢在這裡多呆,聽見這話連忙就下去了。江如鳶看他比見了鬼還跑得更快,也搖了搖頭。

近日她心情不好,凌嘉傲反覆高熱,看病症有些奇怪,她下功夫治了一下,發現這是他體內炎症未清的緣故。

這裡沒有西藥,草藥見效畢竟慢一些,怎麼也要兩天。

她害怕下人們和先前一樣,找著機會就偷奸耍滑,就特別在前院的家丁婢女裡,找了兩個資歷老,卻嘴巴不緊的重罰了一次。

所以,這滿府上下的下人,個個見了她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江如鳶看這樣的人,心中也有些打鼓,害怕自己這樣,是否做得太過了。但是她又著實害怕,那些人像之前那樣不聽話,反而鬧出些別的事出來。

她想著,望著天空中層疊交合的雲,不禁長嘆了一聲,不由得就放鬆了手,外衣從肩膀滑落下來也不知道。

綠銀正從外面回來看見她就這麼站著,不禁有些著急,她趕忙過來:“正妃怎麼站在廊下,這眼瞧著就又要下雨了,站在外面太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跑進來江如鳶,將衣裳披在身上。

“不怕。”江如鳶只是搖了搖頭,可她說著,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完全冰涼,幾乎都走不動了。

她苦笑著,還是按照綠銀嘮叨的回到了屋內。

屋內倒是熱,不過這裡面是按照隆冬時候樣子用的炭,故而反而感覺有些熱了。

只不過坐了一會,江如鳶反而覺得自己額頭上已經有了些細汗,她有些奇怪:“足額偶然也沒有覺得他們多麼勤快,怎麼如今倒是這麼殷勤起來了。”

“這還不是因為昨日那一頓責罵,奴婢方才出去聽著,那些人總算是知道,這王府之中做主的究竟是誰了,一個個再也不敢猖狂。”

綠銀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手中的小箱子開啟,將裡面的綠色粉末,放入香爐之中。

“你這是做什麼?”江如鳶並不經常薰香,故而有些奇怪。

“哦,這些都是方才宮裡派人特意賜下來的,說是能夠祛疫。”綠銀說罷,將手中的小罈子拿去給江如鳶:“府中的太醫都看了,說是好東西。”

江如鳶低頭一聞就聞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聞起來倒像是青草膏,她仔細看了看,發現裡面倒是沒什麼毒物,是好東西,不過也只是給人心理安慰就是了。

她對宮裡那位沒什麼好感,於是只說,這東西沒什麼功效,讓她先別點了。

“你們自己看著誰喜歡就拿去用,若是誰都不想要,就直接給西院那個吧,聽說她最近也沒少折騰,可別叫人以為我們苛待了她。”

綠銀知道江如鳶說的是明籬茵,她也是許久沒有去過那裡了,傳言的確是聽了不少,不過她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

她是最清楚明籬茵的,想來她身邊的侍女,也是遭罪不少,於是想著這東西畢竟是宮裡賞賜下的,若是給了丫鬟,傳出去難免讓人多想,於是打算親自捧了去明籬茵屋中。

江如鳶在屋中坐著,像是有些無所事事。

綠銀怪道:“正妃,這外頭都已經翻天了,怎麼就您這麼悠閒?”

她雖然這麼說,不過心裡著實一點著急的意思也沒有。外頭那病,對於旁人來說是滅頂之災,殊不知江如鳶對此卻是已經有治療的辦法。

江如鳶知她也是沒話找話,便知是靠在椅子上,搖頭道:“如今哪裡有什麼要著急的,這件事也不過是早就已經預料到的。”

“想來我們就算是什麼也不做,也自然會有人上趕著幫咱們去將這件事情做好。”

江如鳶說著,抬頭遙遙看了一眼江國候府的方向。

雖說在屋內是什麼都看不見的,但她二人都明白,如今在這件事情上最著急的,最興奮的,不會是別人,自然是早就已經將藥方拿在手中的江國候。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讓那些官差放出話去的,也是他。”

“……可,這樣做不是讓百姓們更加恐慌了麼,奴婢方才聽外頭才買的人說,就因為突然爆出了天花,菜販子都不願意進來了,還是咱們的人,駕著馬車出去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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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銀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對江如鳶說:“就因為這個,午膳吃不得葷腥了,聽說宮裡也是這樣呢。”

江如鳶並不奇怪。

這件事情本來就很蹊蹺,江國候不過是跟在後面添柴而已,有些事情顧慮不到也是難免的。

再說了這樣一來,到時更能讓自己功勞顯得更加突出,他素來也不是忠誠之人,讓皇上因此受點苦,與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妨礙。

江如鳶也不便將其中的道理說的太仔細,就只是笑:“這世間的人大多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對自己沒什麼好處的事情自然是不會多做的。”

“正妃……奴婢怎麼覺得,您好像是心裡有什麼事?”

綠銀聽江如鳶這麼說,只是有些猶豫地問道。

從江如鳶回來的時候她就一直覺得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多問,這一次,她實在是憋不住了,若是平時的時候,江如鳶也不會這樣敷衍的談話。

她素來是不喜歡浪費時間的,若是有什麼吩咐,就一定會仔細地說出來。

若是不想說的事情,也不過是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如今她說得不算仔細,也不算敷衍,到時好像在浪費時間,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江如鳶有些意外,她抬頭看著綠銀:“為什麼會這麼問?”

等她講了原因之後,江如鳶哈哈笑了出來,她搖了搖頭。其實綠銀猜得沒錯,她的確是在浪費時間,她在等一個人過來。

這件事情不是偶然發生,那些人之所以會選擇這麼一個時間,一定是因為在這個時間將這件事情公佈出來,會有什麼對他們有利的事情發生。

而且這件事,又和一個人息息相關。

她不喜歡去強迫誰,而且說實話,這件事情她就算是不問她的意見,到了最後也會有解決的方法。

只不過,她仍舊想等著她出來說明。這對她而言,同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雖然事先已經有預料,知道這件事情定然會對她有所影響。

可那時候,她還不曾預料到雲妃居然會在這件事情栽跟頭。

後面緊追著自己不放的猛虎已經受了傷,她如今只能看著眼前,若是能夠抓住這機會,這一次的收穫說不定,遠遠不止聖心……

正想著,外面秋花突然怯生生探出半個頭。

“什麼事?”江如鳶一眼就看到她,於是笑著問。

“回正妃的話,是有人要見您。”秋花的眼眶似乎帶著一些微紅,江如鳶奇怪,趕忙將人叫進來。

秋花年紀小,她有什麼事也瞞不住,只是不肯進去。

江如鳶見狀,看了綠銀一眼,綠銀便立即將人拉了進來。人進來一看,這兩個人都不倒抽了一口氣,異口同聲道:“你……你這是去殺人了嗎?”

“不是的,這,這是狗血……”

秋花不自在的戳著自己的裙子,她咬著唇,似乎很不願意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可是自己這滿身的血漬,就算是自己不說,想來也不可能瞞下去。

江如鳶只是看著她,等她自己說清楚。

秋花還是不肯說,只是問:“外頭還有客人,正妃還是先見客人……”

“我想做什麼我自己是最清楚的,”江如鳶只是要搖頭:“客人既然來了就讓他多等一會也無妨,現在我對你身上的這些狗血很有興趣。”

“你還是快說罷,若是耽擱了正事可不好。”

聽著這兩人的話,秋花知道自己這一次是躲不過去了,她這才閉了眼睛,幾乎是完全放棄了一樣,陳述了先前發生的事情。

那是在兩個時辰之前,江如鳶才將小廝指派出去打探情況。

秋花跟小魚二人商議著,想著要幫她一些忙,不能就這麼什麼也不做,誰知,也就是這麼個好心的想法,卻不經意壞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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