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回過頭,昂著下巴,指了指外頭:“我待會會讓人過來幫忙,她們生的也是天花,我會給她們與府中那位同樣的藥。”

秋花立即點頭:“奴婢知道,奴婢從不知什麼止癢的膏藥。”

“嗯。”她點了點頭。

臉色逐漸冷下來,這不只是天災還是人禍,不過經過這麼一場折磨,若是她能向善,她便可既往不咎,從此兩人相安無事。

若是她仍舊怨氣沖天。

頂著那樣一張難看之極的臉,她今後就算再怎麼做妖,也怕是沒有效用了。

她想著,回頭看了看秋花,這孩子其實拋開臉上的麻子和斑點,單看五官,應該是清秀的。

也許,她能想想法子……

“秋花……”江如鳶開口,可話音未落,她聽見江柔依呻吟了一聲。

大約是她醒了。

江如鳶止住了話頭,她緩緩踱步,走到床邊上,居高臨下看著床上發著高熱,面色通紅的女子,冷冷開口:“柔依,你可知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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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依躺在床上,雖說因為高熱,甚至有些不清醒,可這聲音她卻是做鬼都不會忘記的,她吃力的張了張嘴。

但是已經足足有一日沒有吃過東西,連水都沒喝過一口,她已經虛弱至極,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江如鳶嬌笑一聲,微微俯下身看了她一眼之後,卻又立刻離開。

江柔依想伸手抓她,無奈她卻是只能動動手指而已。

江如鳶走到門口,有意無意的看了站在門外不肯進來的江國侯一眼,譏笑道:“沒想到,妹妹竟然在這裡,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正妃?”秋花聽見這一句卻覺得奇怪了。

什麼叫做風水輪流轉?

她只知道江如鳶是江國侯府的大小姐,又是嫡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莫非她從前在府中是這般的待遇?

秋花只想了這麼一想,便猛的搖頭。

這怎麼可能呢?這裡的待遇分明連王府中的,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呀……

“沒什麼,進去吧。”江雲搖了搖頭。

她還沒有這個性質,在如此時候,將自己的過往重新說一遍。

江柔依睡的的是她從前的臥房,房中一應擺設都沒有變,連傢俱都沒有多添一分。

不過在床上多鋪了稻草,床單被褥也都是半舊的,還是夏季的,輕薄的很。

江柔依面色蒼白,像個死人一樣躺在上面,只有時不時的輕咳兩聲,還能顯示她還活著,沒有方才的動靜,她沉重的呼吸著,大約是睡過去了。

江如鳶為了保險,只讓秋花站在門口。

她用衣袖捂著鼻子靠近江柔依,低頭一看,卻沒有看到什麼麻風的症狀,依舊是水痘的症狀,只不過比方雲景的嚴重的太多。

看來那遊方和尚來了之後,江國候便給這二人停了藥,也沒有並照她吩咐的給她們擦身。

此時江柔依臉上和身上的泡,全都爛了,膿水幾乎是流了一床,整個人身上發出一股惡臭味。

而張玉秀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就躺在江柔依側邊,已經昏迷不醒了。

她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將兩人的衣裳微微剝開來檢視了一下,見兩人身上也全是膿水,不禁蹙眉,迅速又將二人衣裳合上。

接著,她還覺得不放心,又給兩人仔細把了脈,這才確信她們生的不是麻風,而是牛水痘。

她這才回過頭去吩咐秋花:“……你去讓人端兩盆炭,再多打幾盆熱水過來。”

“是。”秋花點了點頭,要出去。

可是前腳踏出去之後,她抬頭一看,就看見外面雖然有一堆人看著,可以接觸到他們的目光,那群人便,不約而同的低下頭迴避秋花的目光。

她知道這是代表著什麼,便有些猶豫的回頭看著江如鳶:“正妃,他們只怕……只怕是不想進來啊……”

“你就告訴他們,江柔依生的不是麻風。”她說著,然後低頭想了想,才道:“若是他們想讓自己的主子,就這麼死了的話,她們也可以不進來,當然,我也不用再治了。”

“這……”秋花沒有伺候過主子,自然聽不懂江如鳶的題外之話。

江如鳶見她一臉呆滯的站在門口,嘆了一聲說道:“你去告訴他們,如果不把東西拿進來的話,就等著給他們家四小姐辦喪事罷!”

他將最後一句話說的,特別大聲,站在門口的,建國後,也聽到了,她的生日,身體微微一震,手上緊握拳頭,面露兇色。

秋花將江如鳶的話傳出去,江國候聽後,便猛的回頭呵斥道:“都沒帶耳朵嗎?沒有聽見太子妃娘娘的命令麼,還不趕快給本候拿好東西滾進去!”

他是對這幾個往常便伺候將如意母女的下人說的。

那幾個下人雖然想往後退,可是現在侯爺都如此發怒了,他們就算是,有幸逃掉了,可以後,他們畢竟還要在侯府伺候。

若是因此被江國侯發落出去,只怕將來更不好過……

停頓片刻,他們也沒有敢多留,便照吩咐拿了東西進去。

進去之後,他們看見江如鳶已經坐在桌子邊上,而且面色不善的看著他們。他們心頭皆是一驚,低頭將東西一擺,紛紛擠在門口,聽江如鳶的吩咐。

雖正是天冷的時候,可他們的手裡,卻生出了不少汗珠子。

江如鳶先前一直沒說話,眼睛在他們幾人身上掃了好幾圈,之後,才咳嗽了一聲:“告訴我,你們府中還有沒有像江柔依這般病症的人?”

江如鳶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這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叫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看著這些人都是眼熟的,想來在從前是跟在江柔依身邊,慣會仗勢欺人的那些下人。

如今江柔依著了病痛,卻不見他們雪中送炭,只在此刻,想著自己的性命,連多靠近一步都不願意。。

別人她不清楚,這玉兒她可是知道的,玉兒從前就在她跟前出了不少壞主意。

江柔依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幸福,如今玉兒卻是站的最遠的一個,也不知這樣子,讓江柔依看到了,她會怎樣去處置這些下人。

這幾人一聽江如鳶沒有讓他們幾人過去幫忙擦身,心頭一喜,說話也快了起來:“回太子妃娘娘的話是有幾個,像四小姐一樣得了病,不過侯爺都命人拖出去,當街打死了!此刻府中,再沒有其他的病人了!”

“打死了?”江如鳶有些意外,便重複了一便。

“可不是嘛,都打死了,慘著呢!昨夜老爺命人連夜打死的,聽說有人不肯就死,扯著嗓子嚎了大半夜。”江柔依的貼身侍女玉兒,站在一旁扯著衣袖說道。

她那一日就在牆根底下守著,她本來是因為自己是江柔依的貼身侍女,在她得了麻風之後,自己便會被強制安排在她身邊,伺候她那個病人。

她才不到二十,怎麼能染上麻風!

她心中實在是害怕極了,故而想趁著上頭的命令還沒下來,自己先連夜想找機會逃走的。

可她還沒有走出去,就在牆根腳下,聽見了那些慘叫聲,於是她又被嚇了回來。

江如鳶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贅述,聽前面她說得十分詳細,可原因卻支支吾吾說不明白,於是就看了她一眼。

見她神色閃躲,江如鳶心下瞭然,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她倒是也沒有追究,反正這不是自己的貼身侍女,要怪也只能怪江柔依自己調教無方。

雖說那幾個人死的實在是冤枉,可既然人死了也不能復生,她也只能暫時回覆了心緒,繼續問道:“打死了幾人?”

“五人。”

“哪五個?”江如鳶繼續問。

“……賬房的邢臺,我們小姐的兩個侍衛李思源和李思明,還有一個花匠老劉……還有……”玉兒說著頓了頓,像是想不起來了一般沉默了。

這時候站在她旁邊的一個家丁,突然出聲補充道:“還有一個人是秦姨娘!”

“什麼?秦憐?她怎麼會染病?”將無緣吃到情人是恨極了這兩個人的,明知道他們得了病是不可能時常來探望的,只盼望他們兩個悄悄的死在房中才是……

聽見江如鳶提起這茬,那家丁似乎也早有疑惑,他看了看門外見無人來之後,才小聲說道:“這小的也疑惑呢!”

“小的那只看見了……其實,這瞎眼的老婆子自從上次之後,就挺老實的,也不出門,總在自己院子外頭的牆根腳下,哆哆嗦嗦的念什麼咒語……”

家丁說著,像是在可憐她一樣嘆了一口氣,又說:“她被打死之後,被丟在外頭了一段時間,小的去看了,分明瞧見了她身上沒有任何一塊爛的地方……”

“那這又是為什麼?”江如鳶心中沉了一下,她見那家丁也疑惑,便刻意引導道:“總不能是誰跟他有仇,故意想藉機害死她吧?”

她原本也是提供由頭,不想那家丁居然真的貓著腰小聲說道:“這還真說不準!”

他說著,縮了縮脖子,偏過頭去:“小人看見那人被拖走的時候,還掙扎了好久,小的分明聽見了,拖著她的那幾人小聲說了一句這個人知道太多,不能讓他活著’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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