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雲跟福伯交待了一聲便領著小安和小全出來了。雨依然不大不小地下著，小安原說撐把傘去，淨雲看了看天說道：“這雨撐不撐傘都沒區別，還是別麻煩了。”
小全是個最怕麻煩的，這類婆婆媽媽的事情他向來躲得最遠。“走吧，走吧，快走吧，小五肯定都等急了。”
幾人從角門出來，角門外冷冷清清的，下雨天兒連個過路的都沒有。角門斜對面停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掛著的燈籠光禿禿的，看不出來是哪個府裡的。這也不是楊二平日裡慣用的那輛車，那輛車就算沒了那個“楊”字，淨雲照樣認得。
馬車的車窗布簾被掀開了，小五從布簾後面探出小半個腦袋衝淨雲他們招手。小全以最快的速度衝上了車好奇地問：“你小子幹什麼整得這麼鬼鬼祟祟的？”
等到淨雲和小安上了車，小五才沒好氣地答應，“這不是不想被人看見了嗎？”說完他戴上個竹笠到前面去趕車。他這個竹笠後面的沿兒和旁人用的一樣，前面的沿兒格外寬大些，他這一戴上半個臉都被藏進去了，小全看了覺得很是稀奇，也要了一頂戴在頭上，和他並排坐在外面趕車。
馬車剛動，小全就拉了韁繩，小五不解地轉過頭來看他，兩人的竹笠碰到一起戳痛了對方的額頭，小全往旁邊挪了挪，示意他稍等，他回到後面車廂裡，“那個，要不要叫芸娘？”
淨雲往外看了一看，好幾日不見了，若是說不想見她，那肯定是騙人的，不過來日方長，“今兒個有事，改天吧。”
小五再不耽擱，馬車一路飛奔將他們拉到了“芸軒繡坊”的後門。楊二正呆在繡坊後院兒屋子裡煮一壺茶。那茶葉已在沸水裡不停翻滾，茶壺邊有零星的水沫撲出來，淋在燒著的炭上發出“噗呲、噗呲”的響聲。儘管這樣，楊二也沒有注意，他兩眼緊盯著茶葉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不動。
剛進屋的三人自然都聽得到茶水撲出來的聲音，小安上前來將茶壺拎了起來，在桌子上排了幾隻空杯子，挨著倒了幾杯茶出來，楊二此時魂魄已經歸了位，笑嘻嘻地看著小安一言不發。
小安先遞了一杯給淨雲，淨雲端在手中嫌棄地對楊二說:“好好的茶葉被煮成這個樣子，這壺茶都被你煮廢了。”
楊二呷了一口小安倒的茶，果真是又苦又澀，清香全無。他嘿嘿一笑，“將就喝，將就喝。”
小全也嘗了一口，“呸”一聲給吐出來了，“將就啥，這還不如喝點白水呢！”
楊二端著杯子作勢要砸過去，“你小子逮住機會就和柳少爺一起擠兌我，當心我揍你！”小全嘻嘻一笑，假意往邊上避開。
楊二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滿臉壞笑地對著說：“柳少爺這幾日都在吉祥園裡消磨？也不說叫上我？”
淨雲還未來得及搭話，小全在一旁先嚷了起來，“哎呀，這個胡老闆可真不靠譜，他還說保密呢！”
小安瞪了他一眼，“這可不是胡老闆告訴他的。”
小全不服氣，“不是胡老闆說的，是誰說的，他怎麼知道的？”
“你剛才不全告訴他了嗎？”淨雲瞥了小全一眼，眼神鋒利如刀。小全一個激靈，張了幾下口，又灰溜溜地閉上了。
楊二看著小全吃了癟，前俯後仰地哈哈大笑，站起來走到小全身前拍了拍他的肩，收斂起笑容，語重心長地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小全，凡事都要加點小心，一定要記著，禍從口出！”
小全被他說得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再犟嘴，只望著他怔怔地點頭，楊二一下沒憋住，拍著桌子笑得捂住了肚子。小全還沒回過神來，只來回看淨雲和小安，淨雲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嘴角浮出了極淺的微笑。
小全這才會過意來。自己被淨雲和楊二合起來整了，他也不生氣，他本來是怕淨雲生氣了，這會兒看淨雲是假裝的便放下心來，撓撓頭自個兒尷尬地笑了。
“小全，你可真是個榆木腦袋，”小安無奈地說，“那戲園子裡不是還有麗春嗎？”
小全這才恍然大悟，“對呀，主要是我們沒見著麗春，我把她給忘了。”
幾人取笑了一陣小全，淨雲又囑咐了他幾句，“楊二剛才雖是玩笑，說的卻是正經，以後講話切不可如此莽撞。”小全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稱是。
小安也替小全講話，“他主要是太相信我們幾個了，他在旁人面前並不是這樣的。”淨雲亦知是如此，也就此揭過不提。
“好了，我們說點兒正事兒吧！”淨雲將右手放在桌角，食指和中指又開始輪流急促無聲地敲擊桌面。
小安的面色凝重起來，小全聽到這個從椅子裡站了起來，走出門外把門帶了過去，自己站在門口守著。
淨雲和楊二同時看著他做完這一系列舉動，淨雲待大門緊閉之後才回過頭問道：“那個羅大人，你查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