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事正在監督新來的小姑娘們練功,手裡拿著根軟鞭,一路走走停停,挨個兒瞧,誰的動作不到位,差在哪兒,他手上的鞭子就往哪兒指一指,那人就使勁兒往他鞭子停留的地方調整動作,他滿意了就繼續往前走,不行就一直停在那裡,實在笨的,他會狠抽上幾鞭。學戲,沒有不捱打的。

一個嬤嬤帶著小五來到劉管事身邊,向劉管事耳語了幾句,劉管事回頭看了看小五的那張笑臉,略微搖搖頭,然後不耐煩地衝他揮了揮手裡的鞭子,口裡含混地說了聲,“去罷!”

小五還是一臉笑容,行個禮後轉身和嬤嬤一起去找芸娘。楊二是得了柳夫人應允的,找芸娘出去,只要跟劉管事說一聲就行。

這次小五在戲班院兒裡沒遇到什麼人,新來的姑娘們正在練功,其他姑娘有些上別的院兒玩兒去了,有些在自個兒房裡忙著自個兒的事兒。芸娘就在自個兒的房間忙著繡一塊兒鞋面兒。她最近的速度確實慢了,前兒碧珠姐姐還打趣地問她,是不是現在太忙,沒有時間做活計了?碧珠姐姐是太太身邊的人,這府裡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她,她這麼說,自然指的是楊二指名要見的事。芸娘沒有分辯,只笑了笑沒有應聲。碧珠當她害羞沒有再問,她原就是隨口打趣一下,好玩兒而已,不是較真兒,也不需要什麼答案。

小五在人前還是注意分寸的,見她正埋頭幹活,也沒有進去,就在門框邊站著,輕輕敲了幾聲,芸娘聽見響聲,抬起頭便看見門口的小五。難得這會兒小五是一本正經的表情,見她抬頭,也沒有言語,只把頭偏了偏,眼珠靈活地往門外的方向轉了轉。芸娘見到他,本就驚喜莫名,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又想起他上次來的時候,從這院兒裡領著自己上馬車的那一路上的裝腔作勢,忍不住笑了起來。

同來的嬤嬤還沒有走,心想平時看著這姑娘平時跟塊木頭似的,這回子卻笑得這樣甜,看來也是個慣會拿腔作勢的。心裡這樣想著,臉上卻是一分也不露出,仍是一副和善模樣。小五這些年在外辦了許多事,自然知道怎麼打發眼前的嬤嬤,他從腰間掏了幾角碎銀,塞到嬤嬤手裡,握著嬤嬤的手搖了搖,臉上笑著,口裡連著說了兩句,“辛苦,辛苦!”

嬤嬤也沒有細看,只在手心裡略略握了握,大概估了估碎銀的分量,面上更顯和氣,眼睛裡也露出了笑意,她也是個知趣的,也不再逗留,自個兒先去了。

芸娘換了件衣裳,把頭髮重新梳整齊,就隨著小五上了等在角門口的馬車,這回馬車裡沒有別的人,就她和小五兩個。一上馬車,小五立馬象變了一個人兒,眉飛色舞地跟她說:“今兒帶你去見一個人。”

芸娘聽這話音,這個人不是淨雲,於是她等著他往下說,到底見的是什麼人,小五突然住了口,一臉“我不告訴你,你問我我也不告訴你”的得意表情。芸娘其實也想知道,可是她偏不問,她仰起頭,斜著眼睛看他,臉上寫著”我就不問,我就不問!“小五哼了一聲,又有點憋不住,提示她一句,“不是柳淨雲!”芸娘不甘示弱,“我曉得不是他!”然後又是一臉“我就是不問!”的表情。小五一臉忿然,“那你就憋著吧,反正我不會說!”

馬車先從東市過,小五掀掀車窗邊的簾子,指指路過的那間鋪子,“看見了嗎,芸軒繡坊,是我家公子剛開的。”

芸娘連忙把頭伸到掀開的那道縫裡往外看,這會兒東市的人還不算多,芸軒繡坊卻不斷有客人進去,多是年輕的女子。芸娘看到那些可以隨意在繡坊出入的女子,心裡很是羨慕。什麼時候,自己也可以這樣,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呢?

芸軒繡坊就是芸娘很想去的地方,大家都在傳那裡的小樣非常精美,聽說要定製一件也不容易,要排老長的時間。芸娘聽了簡直如百爪撓心,她除了這針線活就沒別的愛好,真想好好看一看那些花樣子。這會兒聽說這個繡坊是楊二開的,她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也忘了剛才跟小五的較勁兒,興奮地問:“我可以去看看嗎?”

小五本來就是個自來熟,這都是第二次與芸娘見面了,在心裡跟她早就是朋友了,不是朋友誰跟她鬥嘴逗趣兒?他見芸娘這個興奮勁兒,也被感染了,不想再逗她了,放下布簾安撫她說:”別急,今兒找你出來準保讓你看個夠,我們先過去吧,公子他們還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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