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悄無人聲,厚重的車簾把窗外的光線隔絕於外。車上,張尚書端坐在勒婭的身前,他尋了一個藉口差遣小瑜去置辦回越國的物品。想必這位時常不翼而飛的公主心中有不少疑問。

自勒婭上車後,她只是直愣愣地盯著馬車中央的小桌子,恍若空無一物的小桌子上有無數的新奇玩意兒,讓她移不開眼睛。

“公主殿下真是宅心仁厚,面對一個年邁的嬤嬤,也不忍心拒絕她臨死前的唯一一個祈求。”張尚書見勒婭公主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只好先行開啟話匣子。畢竟,兩個啞巴可做不成生意。

“張尚書,你我之間不是第一次見面。彼此明確對方的斤兩,你盡可直言。”勒婭沒有心情同張尚書繞圈子。她之所以同小瑜上馬車,除了無處可去外,更多的是她想親口詢問嬤嬤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

周閻口中的冒牌公主是勒婭近幾日的夢魘。她白日神情恍惚,夜晚夜不能寐,她想家了,她想回去現代,她想抱著沒心沒肺的宋錦玲嚎啕大哭。

“元國皇帝病重,太子執政,與遊葬派牽扯不清。這難道不是吞併元國的好機會?”張尚書在勒婭公主面前直言不諱,“越國來信,塞外的使臣不日即可到達越國。公主殿下既能見宮中的老嬤嬤最後一面,又能履行自己的諾言。”

“我知道自己承諾過什麼。尚書不必提醒。”

“公主殿下已經在越國的庇佑下,臣想,就不必用白紗裹面了。”

勒婭拿下了臉上的白紗,一片紅腫曝露在張尚書的眼前。“烏拉草過敏,每日不再敷面即可消退。”勒婭累了,闔上眼睛,閉目休憩。

張尚書也識相地沒有追問勒婭為何自虐一般每日用烏拉草敷面,越國只是需要一個面容完好的越國公主。

馬車晝夜不停地駛向越國。車外的景色很快由元國的黃沙漫天轉換為越國的青山綠水。越國的氣候宜人,養出的姑娘是三國內聞名的水靈嬌媚。

為了不再塞外使臣面前失禮,原本七天的行程,在跑死三匹千里馬後,勒婭一行人在四天後,踏上了越國的土地。

在小瑜的陪同下,勒婭面容平靜地走進熟悉而陌生的宮殿。看著與離開大半年前無異的景緻,勒婭踩過地上枯黃的落葉,走進偏殿。

嬤嬤咳嗽不止,每一聲都彷彿在耗盡她不多的生命。

門吱呀一聲被開啟。嬤嬤的咳嗽聲戛然而止,渾濁的眼珠望向逆光站著的人,“……公主。”

小瑜關上了殿門,候在門外。公主和嬤嬤,兩個人要單獨聊聊。

“嬤嬤。”勒婭的臉已恢復如常,她只是站在嬤嬤的床前,一手之隔,並不走進。

“勒婭,過來。”嬤嬤不知是人之將死,或是老眼昏花,她沒有同勒婭行那些繁文縟節,她眼中帶著慈愛,朝勒婭招招手。手上筋脈橫出。

秉著善待將死之人的原則,勒婭坐在嬤嬤的床邊。嬤嬤帶著苦澀藥味的人摸上了勒婭的臉龐。

“皇妃。”嬤嬤在懷念,在哀悼,在透過勒婭看另一個早已逝去的人。

“嬤嬤,此次,我會同塞外使臣一起離開,去一個荒蕪的地方和親。在離開前,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孩子,這個國家的氣數要盡了。這是皇妃的詛咒。孩子,快離開。”嬤嬤渾濁的雙眼留下眼淚,摩挲著勒婭的臉,“你不是她,不是她。”

“她是誰?”勒婭抓住了嬤嬤的手,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她要來了。”嬤嬤留下最後一句話,握在勒婭掌心的手失去了力道。

嬤嬤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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