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摸了摸自己那稀疏的鬍鬚,在蒲陽領著他走過來的這一路上,他已經是想好了對策。

只是這計劃始終是趕不上變化的……

“師父,到了!這就是我母親的院子,你待會兒自己去同她解釋吧。”

蒲陽走在最前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老道,彷彿是在讓他自求多福。

幾個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守在門口,見蒲陽等人走了過來,連忙行禮,說道:“見過少爺。”

蒲陽微微頷首,算作答覆,他讓小丫鬟們站了起來。

其中一個小丫鬟極有眼力見的推開大門,喊道:“少爺,將才夫人晨起時還在唸叨著你呢,快些進去吧。”

老道聽了此言,又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暗道:“完了,這下離滾出去又近了一步。”

他內心裡慌張的不得了,走了一路,怎麼也沒有想出恰好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

老道真的非常想拔腿就跑,可是蒲陽還在身旁,他怎麼也不能失了這層面子。

只好強裝著鎮定的模樣,說道:“好徒兒啊,走吧。”

早死晚死都得死,與其在這門口畏畏縮縮的,還不如先進去聽一聽夫人是怎麼想的。

沒準她對這兩隻小鳥早已經厭倦了呢……

就像他一樣,聽見了這小鳥在枝頭上傻叫的聲音就覺得莫名的煩躁,恨不得將它們抓住用火燒烤了吃,如果夫人也是這麼想的,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雖然他在心裡暗自祈禱著,可是腦子卻告訴他,這個可能性究竟會有多小。

小丫鬟和蒲陽走在最前頭,老道神神在在的緊隨其後,他又急又慌,後來索性放開了。

不管這件事最後會怎麼樣解決,他都認了,畢竟是他自己手賤才會去抓了夫人養的這兩隻小鳥,就算是受罰,亦或者是被攆了出去,他也是罪有應得。

心中的疙瘩一被解開,老道自然又是恢復到了之前那副閒散的模樣。

他抱著拂塵,雙眼半眯著,步態輕盈地走在小石子路上。

這裡果然是夫人所住的院子,地處寬廣,亭臺樓榭,滿院子的花卉,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還未走近呢,便能聽見那流淌在假山下的水聲,譁啦啦地像是在歌唱似的,而四周的花卉則是被府中專門的花匠給打理的十分精緻,每一朵花都綻放的恰到好處。

這不僅僅是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還需要大量的金錢才可以。

老道走到了一株金盞菊的旁邊,沒有忍住伸手摸了一片花瓣,感慨道:“果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這外面的平民百姓尚在為了一頓飽飯而付出辛勤的勞動,這府中卻如此的奢侈,這些花就好像是那些貴人們的臉面似的,如此大費周章也要伺候好它們。”

這些話他也只能在內心裡感慨罷了,若是一不小心說出了口,讓蒲陽或者身旁的丫鬟給聽見了,恐怕又是少不了幾個大白眼飄過來。

在這府中住久了,老道自己也養成了一副刁鑽的性格,每日要飲一壺桃花釀,一盤栗子糕,還有那肥膩的大燒鵝和清蒸鱖魚,這些東西哪一樣不需要大筆的銀錢。

也就是蒲陽父母看在他是蒲陽的師父罷了,所以老道才可以免費的享受這些好酒好菜。

若不是因為這些,他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殊榮呢。

道路雖遠,但是終究會有盡頭的。

小丫鬟領著他們兩個人走到了一間房子前,對著站在門外的一個明顯年紀略大幾歲的丫鬟說道:“婉如姐姐,少爺與道長有事要找夫人,還請姐姐行個方便。”

那位被小丫鬟稱之為婉如姐姐的大丫鬟,乃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所以會比普通的丫鬟身份略高一點,若是以後夫人有意,也會讓她們成為老爺的通房丫鬟,自然是不一樣的。

婉如穿這樣一襲桃粉色的罩衫,下著草綠色的半裙,裙面上繡著各色的鳥獸飛蟲,將年輕少女的青春氣息發揮的十足,看起來倒是十分的好看。

“夫人今日要與掌櫃們的對賬,可能要稍等片刻才能讓你們進去。”

婉如微微地朝著蒲陽行了一禮,並未因為他是大少爺便因此廢了規矩,一如既往地恪守成規,將夫人囑託給她的事情辦理的十分恰到好處。

“嗯,我知曉了。”蒲陽似乎早已經猜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他只應了一聲,便沒說什麼其他的話了。

婉如輕聲說道:“你們便在外面稍等一會兒吧,確實沒有辦法讓你們進去。”

老道依舊跟在蒲陽的身邊,見他走到一旁的亭子裡去坐下歇息,便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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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領路的小丫鬟倒是極有眼色,並沒有跟隨著一起,她站在門口與婉如又說道了幾句話,便迆迆然的拖著長裙往先前進來的那個大門走去了。

再說亭子裡,蒲陽坐下後,就將石桌上面擺放著的茶水倒了兩杯,遞給了身旁的老道一杯,說道:“師父你先歇一會吧,我母親還有要事,待她處理好了,自然會讓人來叫我們的。”

老道隨意地在他身邊坐下,接過那杯茶水,啄了一口,“有些涼了。”

蒲陽回以一笑,說道:“估摸著是晨起時放在這裡的,雖然是涼了一些,但還可以解渴。”

他一向不端什麼少爺的架子,有什麼可以講究的,就絕對不會去麻煩其他人。

平時也吃的比較清淡,與他那成天飲酒吃肉食的師父相比較,反而更加像是清修者。

“你倒是看得極開。”老道見他這番話,也不好再多說其他什麼了。

只好與蒲陽一道在這亭子裡等候著夫人的召喚。

或許是運氣差的緣故吧,他們兩人在這裡等了許久,老道都要坐定下來了,才聽見不遠處發出了木門吱呀的聲音,那裡面的人才總算是出來了。

幾位套著灰褐色長衫的掌櫃抱著厚厚的一沓賬本走了出來,交頭接耳的在說話。

老道嘆息一聲,覺得自己死期將近,也顧不得那涼了的茶水,往肚子裡倒了一大杯後,就跟著已經站了起來的蒲陽往夫人專門用來會客的房間裡走去。

走在前頭的蒲陽也許是感應到了自己這個看起來很厲害,內心卻有些膽怯的師父,此刻有些小慌張,所以特意轉過身來,寬慰道:“師父不必如此緊張,我母親為人善良,定不會刻意為難你的,你也不知道那兩隻小鳥是她所養,不是故意而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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