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阮姐姐定是在街面上等著我呢,你到了叫我一聲。”

祝傾從後視鏡裡看著兩人的互動,覺得有些膩歪,含糊著答道:“知道了。”

快到電車經過的時間,他停在原地等待電車,順手從側兜裡取了根菸,剛叼在嘴裡去摸火柴盒,似又想起了什麼,把煙取下來,有些煩躁地丟在一旁的駕駛位上。

江白舟有鼻炎,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也不能聞到刺激性的味道。

祝傾暗道:“從前還好,至少有機會可以抽上一支,現在也就叼在嘴裡過個乾癮了。”

天邊初升的驕陽照射在街邊眾生,暖黃色的光圈縈繞在站在一旁的姑娘身上,她穿著中國傳統的旗袍,盤扣精緻,唇上未點硃紅,卻堪比花嬌。

祝傾抬眼向上看去,店鋪上寫著“朱赫閣”,想必這姑娘正是小妹祝蓉要找的那個人。

身後右側的江白舟一邊應付著祝蓉,一邊盯著祝傾,見他神色變換,朝著他的視線看去。

這是個極美豔的女子,長相秀麗,還未說話,便令人酥了半邊身子。

黑色的車停在了朱赫閣的門口,祝蓉興致勃勃地拉開車門,跳下了車,衝上前摟著蘇風阮說話,沒聊上幾句,便不由分說推著她往車上走。

蘇風阮拿塗了赫紅色蔻丹的手指,點了點祝蓉的額頭,又指著店鋪裡說了幾句。

“你當我是什麼只知吃喝玩樂的閒人嗎?這鋪子雖說生意慘淡,但怎能說關門就關門。”

蘇風阮說話時一向嬌嗔,卻不會令人覺得反感,想必是世人皆愛美人罷了。

“阮姐姐,我知道錯了,下次必定早些派人知會你一聲,這次就原諒我吧。”

祝蓉雖憨,卻也不是那種看不清眼色的人,見蘇風阮同她講話,可那視線卻時不時地向著車的方向瞥去,心下便知曉了幾分。

連忙又道:“我們正要往普樂園去聽戲呢,不如一起去吧。”

“這……”蘇風阮攪著手帕,那雙媚眼向上挑了幾分,看到了車窗裡的祝傾,面色一紅,“唉,好吧,誰讓我與你關係好呢,你興致來了,我也不擾了你,便同你一起去聽聽吧。”

另一面,祝傾手放在方向盤上,只瞟了蘇風阮和祝蓉一眼,便將視線移到了車窗外。

朱赫閣這間鋪子位置選取的極好,這條街正是江城的主幹,往來的行人良多,凡是走過的也大多會進去瞧上一瞧,就算不買幾件成衣,單拎幾匹棉布回去打衣裳也是頂好的。

這朱赫閣的對面也是間製作衣服的鋪子,不同於朱赫閣門前的絡繹不絕,那間鋪子很清冷,幾乎沒有幾個人來詢問,只有個年輕的姑娘正站在外面晾曬布料。

餘月明的面色白淨,只化了細長的眉毛和唇紅,穿一襲寶藍色的絲絨旗袍,上面隱約可見印著的蘭草暗紋,清翠的鐲子隨著她的動作在皓腕上晃動。

“儂快讓開勒,我要倒水。”

樓上的阿媽喊了一嗓子,端著個沉重的大木盆,開始向下倒水。

餘月明躲閃不及下溼了半匹布,惱的她在原地直跺腳。

“鄭阿媽,你家水房是不是又堵住了!”余月明半嗔半怒地說道。

雖不及蘇風阮的傾世之容,卻也足夠婉約動人——這是祝傾見到餘月明的第一印象。

他低垂著眼眸,將襯衫袖口的紐扣一一扣好,然後開啟了車門,跨過電車軌道,來到了餘月明的身邊。

“這位小姐,不知在下能否請你去聽場戲?”

明明語氣像是十足的登徒子,可沒有半分輕浮之意,許是祝傾那張臉稜角分明,天生就充滿了正氣,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窮兇惡極、趨炎附勢的小人。

余月明微楞,這人與記憶中的少年的影像不斷重合。

那年的場景彷彿猶在眼前,雪花翻飛,鮮紅的血液仍然帶著燙熱的溫度。

“可以嗎?”他衝餘月明眨眨眼,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好啊。”餘月明一笑,把已經溼透的布料放在一旁,快速地轉身給鋪子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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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蓉對哥哥去邀請一個陌生女子來聽戲的舉動十分不滿,但礙於他的威懾力也不敢反抗,一路上都撅著嘴巴,自顧自地和江白舟說話。

蘇風阮掐緊了手中的口金包,臉色有些發青。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被男人忽視過。

到了普樂園,下車時祝蓉只管拉著江白舟打鬧,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朝著普樂園走去。

在餘月明愣神之際,一雙手伸到她面前。

餘月明抬眼,見到祝傾的臉色如常,那雙眸子裡清冷的沒有一點兒溫情,她將手放了過去,“謝過祝先生了。”

“不必客氣。”祝傾淡然一笑,視線似是不經意地從蘇風阮的身上瞥過。

蘇風阮彎了下眼尾,也下了車,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扭著纖細的腰肢,走進了普樂園。

剛踏進正門,那普樂園的老闆就彎著腰恭敬地走了過來,“這角兒早就開好嗓子了,就等著諸位貴客來聽戲呢。”

“雲心水心,有甚閒愁悶?一度春來,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戲臺上的名角聲音清亮婉轉,迴盪在這寬闊的普樂園內。

餘月明也愛聽戲,所以只這一句,便能聽出來這支曲子,是選自明代《玉簪記》的第十六出《弦裡傳情》。

整支曲子描寫了女道士陳妙常和書生潘必正以琴曲傳情,互相試探。

現在戲臺上的角兒唱的正是陳妙常的詞,曲辭十分的優美,身段也是十足的好。

餘月明卻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身旁的祝傾身上,將才大家落座以後,他就端起杯盞,抿了口茶,沒一會兒便閤眼。

聽著耳畔傳來的平緩的呼吸聲,餘月明有些想笑,這人竟然是睡著了。

祝蓉倒是好興致,看來也是常聽曲子的人,時不時地跟著臺上的哼唱幾句。

蘇風阮貼在祝蓉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便提著自己的口金包匆匆離開了。

餘月明看了她一眼,正從碟子裡撿起一塊桃酥,卻聽到一聲槍響,桃酥重新跌進碟子中,摔個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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