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後院離那個同鄉的院子比較遠,所以火災雖然蔓延到了這裡,卻在這麼濃煙嗆醒了的丫鬟給熄滅了,只是因為其他地方還有火,她們沒有辦法逃出去,所以才只能困在這裡。

幾個丫鬟都躲在了房間最裡面,身上披著一床已經被水給打溼了的棉被,模樣可憐的厲害,一聽到外面有了動靜,才小心翼翼地跑了出去,一見是自己的主子,連忙放聲痛哭。

“夫人……沒了,一切都沒有了……”

小丫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張俏麗的小臉都被抹成了黑色,身上還緊緊地裹著那床棉被,彷彿那就是保命的唯一手段了,哪怕現在已經安全了,她還是沒有辦法將其拋下。

“行了,都別哭了,快些去看看府中可還有其他人在。”

大丫鬟連忙扯了一下她,讓她不要再繼續哭下去了,要說現在誰難過都比不上夫人難過。

她閉上了嘴巴,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指著不遠處的耳房說道:“我們先前曾聽見那邊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婉月姐姐她們……那邊沒有水缸,離廚房也遠,火勢就是從那邊蔓延過來的,恐怕現在……”話到最後,又是數聲哽咽。

婉月乃是朱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一個丫鬟了,跟在她身邊數年,一直都機敏,她怎麼可能會相信這人已經沒有了呢。

朱夫人抱著念玉,飛奔似的朝著耳房跑去,但是真正的站在耳房門前的時候,卻又心生膽怯了,她有些不敢面對這個現實,哪怕現在她都覺得這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罷了。

懷中的念玉彷彿察覺到了母親複雜的情緒,她便替其作出了決定。

念玉伸出小手,將那緊閉著的房門一把推開,卻因為力氣小了一點兒,只推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但這已經幫她的母親做出了選擇。

朱夫人伸手摸了摸念玉的頭髮,鼓起勇氣把門推開。

那扇門後,卻已經是地獄的模樣了。

耳房並不算大,房間裡除了一張從南至北的軟炕之外,就還有一張木桌子,以及其他簡陋的裝飾物,丫鬟們都不太在意這些,所以之前也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的。

朱夫人走了進來,迎面而來的便是數具被烈火焚燒過後的屍體,幾個人生前顯然是遭受了極大的苦楚,五官糾結在一起,四肢扭曲,被大火焚燒的全身的皮膚都緊巴巴的皺在一起,皮膚裡面的水分都已經被烘乾了,只是火勢雖大,卻並沒有直接燃燒到了她們所處的一方小角落內,她們身上穿著的衣物都完整的保留下來,並沒有跟隨著大火燃燒。

她走了幾步,看著從前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婉月,此刻正一臉痛苦的蜷縮在了梳妝檯的底下,手指都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像風乾的雞爪似的。

全身失去了水分,所以好看的眉眼在現在看來只會覺得十分的恐懼。

另一個大丫鬟若雨跟隨在朱夫人的身後,見她神情痛苦,覺得十分的不忍心,便出聲道:“夫人,雖然這裡並未真正的燃燒起來,可是火勢這般大,任誰在這裡都受不了,婉月姐姐在天有靈,一定也不希望夫人為了她而傷心過度的。”

聽了若雨的話後,朱夫人默默地吸了一下鼻子,轉過頭再也不忍心去看那些可憐的丫鬟了。“你讓那幾個丫鬟將她們抬出來吧,總歸是要安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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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這就去叫人過來。”若雨不敢耽擱,連忙一路小跑了回去。

之前待在她們自己的院子裡的那幾個丫鬟歇息了一會兒之後,好歹回了回神,見若雨回來叫她們了,便知道那邊耳房的情況並不太好,頓時淚眼婆娑了。

“行了!都別哭了,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現在情況這般糟糕,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出了意外,咱們又該如何是好,耳房那邊的幾位姐姐都先去了,還不快些把人屍體給安置好,你們是想讓她們死不瞑目嗎?”

若雨裝著一副嚴肅的模樣,疾言厲色的朝著那群小丫鬟們說道。

此刻院子裡的其他大丫鬟都已經沒了,就還剩下她一個人是最早來府中的,也算是個領頭的了,要是她不把這群小丫鬟們給安定了心,一定會更加混亂的。

事發突然,一場大火將她們所有的積蓄都燒了個乾淨,誰也不想這樣,可是現在若不早些想辦法解決好,到時候就會有一場牢獄之災在等候著她們。

“你們若是願意在這裡哭,就接著給我哭,到時候被抓進牢裡了,可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過你們!”若雨匆忙地拋下這句話之後,就甩開了衣袖,去找了幾件乾淨的衣物,往耳房裡跑去。

“咱們都已經這樣悽慘了,怎麼還會有牢獄之災,若雨姐姐這說的什麼話?”

“你難道沒有讀過大江國的律法?咱們府中的這把大火,若是天意倒還好解釋,若是人為,咱們在府中的人,是一個都跑不了,都要被拉去凌遲的。”

丫鬟們七嘴八舌的說了好多,越說越害怕,眼下也顧不得自己也是剛從死裡逃生,連忙跟隨著若雨一起,去處理好那些已經沒了的丫鬟屍體。

往常總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幾個大丫鬟,就這麼都沒了,令誰一下子也沒有辦法忍受。

若雨小跑到耳房裡,將自己手中的乾淨衣裳蓋在了婉月的身上,將她那雙驚恐萬分的雙眼緊閉上,有些不忍直視。

一旁的幾個丫鬟皆是如此,顯然是活活的被大火灼傷而亡。

朱夫人抱著念玉,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處,不允許她四處亂瞧,她現在的年紀太小了,本來發生了這個意外就已經讓人受了不少的驚嚇,若是讓她看見了自小照顧自己的丫鬟都變成了這種模樣,恐怕會嚇得不能入睡。

“好念玉,你乖乖睡覺吧,孃親會一直抱著你的。”她耐心地哄著念玉睡覺,畢竟孩子不如成人一般,可以熬夜,昨晚那麼長的時間,她一直都沒有睡覺,身體怎麼熬的住呢。

念玉緊緊地拽住母親的衣襟,可憐兮兮地用糯米音開口問道:“母親會趁著我睡覺之後,將我拋棄嗎?”

這小可憐說的一番話,幾乎令朱夫人心碎。

她摸了摸念玉的腦袋,輕聲說道:“怎麼會呢,母親與念玉是不可分割的一體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將念玉從我身邊奪走,母親自然也是不可能會拋棄念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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