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感動亦或者還有其他情緒,一時之間,胸腔裡五味繁雜,看向他的目光仿若越過山丘河瀚,艱難險阻方才抵達他。

“大司……”剛發了兩個音,就已經說不出話來,顧文興將額頭深深的抵在他的肩上。

他是何其有幸,才能遇上這樣的人,或者說,生在帝王家,能逢顧家的忠君義情,恐怕是幾輩人才能修得福分。

“其實,我未必能做得比那位好。”

顧文興也惶恐切切,高位之上是無止境的算計,祁朝的江山他怕搬不動扛不起,負顧家滿門忠烈為他鋪好的帝王路。

司青竹笑得無聲無息,呼吸輕薄的拂在他耳邊,像撓癢癢一樣,只撓到心尖處:“顧家不會選錯了,即便錯,我也陪著你。”

“陪你坐看著四海江河,陪你同生共死。”司青竹輕輕的說著,側頭含笑看著他泛紅的耳根,忍不住在湊近一些,這回是實打實的咬住一點,“那麼殿下,你願意嗎?”

顧文興耳根敏感,瞬間入遭電擊,連站立都有些勉強,更遑論腦子,裡面是團漿糊,翻來覆去的絞得眩暈,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只能憑著本能點頭。

司青竹順著耳後往下,抓住他乾燥而用溫暖的手,並十指緊扣相連:“陛下還在養心殿,要見他嗎?”

顧文興這位大哥的感情相當複雜,血脈不可分割的手足情誼讓他找實恨不起來,可又嘆他的貪婪無度,敗壞朝綱。

再次見到皇帝時,他還在床上躺著,脖子上纏了厚厚的繃帶,看樣子是止住血了。

“顧……不對。”他聲音難聽澀啞,而且稍微用力,就感覺呼吸困難。

應該是司青竹的那恨意滔天的一刺,雖沒致命,但卻傷了聲帶。

“朕應稱你為王爺罷。”哪怕說得吃力,他還是字句咬清,盡力把話說完整,眼中帶著異樣的光,直勾勾的在兩人之間逡巡,最後停在他們相扣的手上,隨即譏諷的浮起笑意,“最是無情帝王家,太過於有血有肉當不了合格的皇帝。”

司青竹身體一僵,心頭攏上不安。

“不用緊張,明日退位讓賢的遺詔朕會親自宣讀。”皇帝笑得越發得意,視線若有若無的掃在司御史身上,“朕親愛的皇弟,可否知道這看似輕鬆得到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嗎?”

果不其然,司青竹剎那間失去血色,輕微的戰慄如風中枯葉,隨時都能被他接下來的話撕得粉身碎骨。

“打住。”顧文興用力捏緊他的手,指腹來回貼擦他冰冷的骨節,面上笑得如沐春風,眼角微眺,透著年少輕狂時的邪魅氣,“我們的事,與你何幹?”

“玉璽和兵符朕都是交給了月貴妃,那日她把司御史詔進宮,特意使喚了狼狗來伺候……”

話未完,喉嚨不知何時居然刺入一根鋼針,這下潔白無瑕的紗布頃刻間全是血滲透出,劃過繡金常服,順著前襟掉在光滑可鑑的玉白徹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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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的濺起血花。

顧文興冷冷的看著,右手的廣袖還在無風自動飄訣獵獵。

司青竹錯愕的側頭,微啟口定看他。

“囉嗦。”顧文興厭惡的嗤笑出聲,拉著司青竹往外走,仿若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的輕笑著與他聊天,“他這遺言可真是討人厭,還不如不聽,我還不信沒有他,明日群臣不能私聲怯語議論反抗?”

“城外的顧家軍和威遠帶來的部分精銳已經等候多時了。”顧文興邊走邊道,“守城的王副將,是我曾經的部下,那些老家夥若真敢反對,家中妻兒老母可都得無法與他們團聚了。”

“阿嚏!”

城外的威嚴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他敢保證,一定是顧文興被背後議論他。

親信因此遲遲沒能等到傳信和信號彈,心裡打鼓,面部不自覺的緊繃,後背也是如芒在刺。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千爾,甚至還能在旁與將軍說笑。

最要命的是,將軍也同樣談笑風生,沒有丁點的危機感。

“行了,司御史和顧少可都不是等閒之輩,我等就是來看戲,所以放輕鬆。”威遠重拍他的肩膀提醒,遞給他千里眼,“自己看。”

親信將信將疑的接過,舉目四望,不久面上便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會有詐吧?”遠方城門開啟,甚至連個守城的士兵都沒有。

李千爾篤定道:“不會,他們的主將是爹爹生前交好的同僚。”

“哈?”親信聞言低頭看她,沒能領悟她的話,“你爹是誰?”

“曾經被誅九族滅口的戶部李尚書。”威遠淡淡的開口,替他答疑解惑。

這席話如平地驚雷,轟得他呆若木雞,手中的千里眼順勢掉下來,順帶還摔碎其中一個鏡片。

他脖子好像生了鐵鏽,艱難緩慢的轉動著,最後又將視線一點點的挪到小千姑娘臉上。

李千爾並不躲閃,正對上他那驚疑不定的目光,提起嘴角笑道:“一直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李千爾,李家滅門後唯一逃竄出來的活口。”

這下,不光是親信,周遭的步兵與騎兵都震驚得倒抽口亮起。

倒是李千爾不以為然,聳聳肩頗有些自嘲搖頭輕笑。

威遠目光沉沉的將周遭掃視一圈,大夥趕緊知趣的低頭順目別開打量的視線。

當晚信號彈已經沒有出現,威遠命大家原地紮營。

反正他不慌,既然沒命他們殺進去,或許旁人沒有信心,但他知道這已證明裡面再如何亂肅,那兩人都能搞定。

果不其然,次日晌午,那方城內的主將派人傳信,說是昨晚皇帝駕崩,提前擬好了遺詔,甚至昨日私召見了在南方的顧侯爺,拿出先帝留下的信物和親筆書信,表明顧侯爺正是先帝當年少不經事時無意誕下的血脈。

而他自知無能,退位讓賢給顧侯爺,而自己則下了罪已詔,隨先皇去了。

事實真相究竟如何,眾說紛紜。

不過司御史既然不需要他的幫忙,威遠也就不必多此一舉,所以連臉面都不露,暗中派人前去核實無誤後,就一刻也不多耽誤,整頓軍馬滾回西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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