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我迴避。”

“不必。”顧文興看著倒是坦坦蕩蕩,為此還特地整理衣襟,實則內心慌得不行,淡色道,“有話直說。”

“是關於軍中物資的事,好像是賬目不對。”威遠瞄了他身旁的司御史。

司青竹當下瞭然,隨便找個藉口先行離開。

他與威遠擦肩而過時,面上還洋溢著來不及收回的春笑,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若是換個性別,威遠還當真想作個媒,成全這對。

人走後,威遠拉下臉,壓低聲音道:“還記得你放跑得樓蘭公主嗎?”

顧文興預感不太妙:“嗯,你繼續說。”

“我們的人來信,這位公主本事了得,不久前皇帝喜新鮮,微服去秦樓楚館玩樂,裡面新來的位招牌女子,頗具有異國風情,陛下一眼就把她瞧上了。”

顧文興呼吸一滯,安靜聽完。

“隨後今上便把他招入宮中,封了寒昭儀,風頭正盛,司御史就這樣回去,恐怕?”

司青竹曾經在樓蘭遭遇過什麼,威遠只知道境況慘烈,後期顧文興又暗自將知情人盡數滅口,他也暗自猜到幾分。

“確定是巴寒憶?”

“應該沒錯,這女人現在易容過,但是後頸上那快胎記,王公公是瞧得真真的。”威遠打量對方陰沉的神色,“你說,我們是否要提前只會司大人,讓他小心提防?”

“行,我心裡有數。”

顧文興眉頭緊蹙,當晚就便去軍營外找到正收拾行李的司青竹。

他在門外連做好幾次深呼吸,心裡也忐忑得厲害。

害怕和擔憂並存,連扣門時也不自覺的放輕。

“請進。”

大約知道來者是他,司青竹當即先展顏而笑,笑意直達眸底。

顧文興總算知道,這人當真是愛他。

想著,他欲破喉嚨的話更加說不出口。

“怎麼了?”

顧文興不發一言,只背靠著把門合上,主動拿過他的手,引著往床沿上坐。

司青竹咧開嘴角,露出兩排亮晶晶的白牙,磨蹭又猶豫的往他身上湊,隨後看他並沒反應,又蹬鼻子上臉仰頭往他有鬍渣的下巴親上一口。

“大司,先聽我說。”顧文興抓過他的雙手包裹住,每吐字都很沉重,“今日威遠告訴我,三年前我放走的漏網之魚現在來京了。”

果不其然,包裹住的手瞬間變僵冷,顧文興嚇得趕緊反覆摩搓他的手,指腹用力按壓對方的手背,想要開口安慰,卻發現張口已然說不出話來。

司青竹心道:這算是先給甜棗,然後再打一棒?

他的手越擦越能涼,顧文興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下手沒輕重,手皮都給擼紅了,偏偏他還不自知。

“我去拿清涼油給你擦。”

顧文興當即要準備下床,司青竹似乎這才回神,猛的抓住他的手,執拗道:“不準走。”

顧文興只得回來,溫聲輕語道:“你要不想回去,就留下來,年末我們一起回京。”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這種低階的哄騙換作他人,司青竹都懶得去瞧,不過物件不同,這招對他還是很受用。

這果然就是賤出來的,然後司青竹轉念一想,忽而又看開了。

眼前是他朝思暮想都要得到的人,如同神般的存在,不論他接受自己的原因所謂何,那樓蘭公主就算是作上天,顧文興如今也只能歸他。

“你是我的。”司青竹撲上去,直接將人推倒,雙腿跪在他腰間兩側。

顧文興被這神轉折嚇愣了,但還是下意識抬首去拍他的肩背,點頭哄道:“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這句是他從某青樓裡的嫖客口中學來的,沒經大腦直接脫口,完後才趕緊轉換臺詞,可惜連音都沒發出來,嘴巴就被堵上了。

這才剛挑明關係,連個過度都沒有,如此……熱情似火,這讓顧文興有點招架不住。

內心不僅是在強烈的抗議,後背也是汗毛倒立,極其不習慣這種親密,活了二十多年,就連與父母都不敢如此親近,但如今也只能硬受著。

司青竹動作生疏,把自己折騰得滿身是汗。

早知道,今日就應該穿甲冑來,這樣還不至於馬上被脫得精光。

“停下……大司。”顧文興喘著不停的往後索,驚恐的想給自己找條退路,餘光四下瞟動,最後急中生智,用力把頭向後砸,“嘶!”

這聲咚響讓兩人同時驚愣。

顧文興來不及掩去眼底流露的抗拒,司青竹便倏的鬆開桎梏,觸電似的撤手,背對著下床開始整理衣襟。

顧文興暗自鬆口氣的同時,心又提到半空,唯恐方才的真實情緒傷到他,忙不迭的伸手去塔他的肩膀。

“其實你不用勉強。”司青竹猛的起身,別過頭去盯鞋尖,似是失望空落至極,語氣都是不曾察覺的不甘和悲慟,連帶著指尖都在戰慄,擱了很久,才敢把餘下的話補齊,“我……無所謂,真的,你不用委屈求全。”

這個間隔時間,已經足夠顧文興重新穿戴整齊,並且快速冷靜下來,自知這次又是辦了件蠢事。

最後那句無所謂宛如冷箭,瞬間將他扎了個透心涼。

現下,顧文興滿肚子的理論全都使不上,搜腸刮肚半天,身體快於意識,抄過多方的腰,強制將他壓制在自己身上。

司青竹剛開始象徵性的略做掙扎,隨後還是乖順不動。

“大司,你看著我。”顧文興故意將聲音壓得沉磁。

他越是這樣求和,司青竹越委屈,努力抬頭看他,偏和他對著幹。

顧文興嘆口氣,心想:反正已經豁出去了還差這步?

緊接著,司青竹驚呼出聲,反應比前次還要劇烈的跳起來,當然……沒成,最後面紅耳赤的正大雙眸死盯著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指腹上有厚厚的繭,

原本金貴的手如今也是滿目瘡痍。

屋內一室靜謐包裹喘息,西窗屋外滿夜忽作風雨,不知吹拂罷了誰的心緒。

庭外積了一宿的水,威遠帶著西域一幹官員過來,原本計劃在驛站送行,然而特意跑上一趟才知道,司青竹昨夜去了顧校尉的私宅還沒出現,無法,又繞路來到這裡,照樣在屋外幹等著。

好不容易那扇咯吱作響的門終於開啟,威遠旋即第一個衝過去,晃眼看清對面那人是誰後又急匆匆剎住腳步。

司青竹面容難得有絲紅潤,露出招牌親近式微笑,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噤聲:“噓,顧少還在睡。”

威遠嘴巴張得足於塞下大鴨蛋,好半響才跟著壓低嗓音:“那啥,你們昨晚睡一屋?”

司青竹但笑不答,威遠當場仰倒,後腦勺著地,當然在即將發出聲音的那刻,還是識趣的扭了個圓潤的圈,瀟灑滾落。

愣是沒敢發出聲響。

司青竹含笑這彎腰幫扶,威遠在他春光明媚的笑容裡,難得敏銳意外的發現了其中夾雜的壞笑,於是將下意識伸出手縮回去,尷尬的拍開屁後的泥灰。

不遠處外還站著人,大夥見人出來,正欲往前湧,然而不知為何,見著一向大大咧咧的威副將突然噤若寒蟬,也都不敢真的上前邁步。

“抱歉,昨日睡過頭了。”

為首的官員吃驚的瞧著他眼底的青黑,實在忍不住自作聰明的多嘴:“此地確實容易水土不服,我剛來任職時,也是這樣前夜睡不著,後天快亮才能入眠。”

司青竹顯示怔楞,須臾頷首表示認同:“耽誤了時辰,行李已經備好,不過還在驛站……”

立刻有舔肥狗插話:“大人指的是那木箱對吧,我已命人抬到城外,如今就等著你呢。”

“有勞幫忙。”司青竹一邊致謝一邊加快腳步朝外走。

走在甩尾的威嚴猶豫思忖片刻,還是不動聲色的預備留下。

司青竹後面彷彿多長雙眼睛,微微側目道:“威副將,本官突然想起有事需要交代與你。”

他語氣嚴肅認真,威遠不疑有他,立刻三步上前躋身與他平齊。

“如今總兵位置懸空,很多事都需要有人作斷,現下不如就副將暫時代替職位事務。”

“多謝司御史抬愛,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威遠登時將好友拋之腦後,屁顛屁顛的跟著一起送行。

到了城外,又是一通假惺惺的作別。

司青竹不願和他們多作糾纏,應付幾句便上馬遠行。

隨同的內侍和奴僕在笑盈盈的收下幾位官員的盤纏後,也跟著上馬護在其後。

直到入車,司青竹面上的笑意也沒有收回,反而無人時,他笑得更深。

就連車簾外肥頭大耳的內侍也看著也順眼多了。

而那廂的威遠則是在他們行人走後,立馬風馳電掣的飛會顧文興的狗窩,連招呼都不用打,直接一腳踹開朽舊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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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給老子起來。”

顧文興一向輕眠,稍微風吹草動就能驚醒的人,如今卻睡到日上三竿還未醒。

威遠寧可信母豬上樹,也勿寧信他!

“司御史這個時辰也已經到達鳴金縣,你再裝死就太虛偽了。”

顧文興聞言,這才慢悠悠的轉醒,掀開眼皮索然無味的看他一眼。

看這愁雲慘淡的模樣,威遠登時心裡舒暢不少,倨傲的抬高下巴,刀槍直入道:“你們昨晚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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