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吧!”盛夢和盤托出,“那是斷腸草……”

餘下的話還未說完,她的脖子便被東費捏得嘎巴作響,青筋暴露狂跳不止。

盛夢全然不知疼,依舊不依不饒道:“算時間她應該是服下了,這可是當場能斃命,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一旁的侍衛完全嚇傻,偏偏主子在行將斷氣下還能滔滔不絕。

“東費!”

東費蒼白又難看的臉在視線觸及盛夢背後的人時,剎那凝固,轉而變得不可置信又欣喜若狂最後確實騰騰怒氣。

只是眨眼,盛夢就見識了他千變萬化的表情,登時呆住。

東費倏的松下手,聲音是自己未曾察覺的顫抖:“你回來做什麼!”

鄧琴涵倒是一派坦然,理所應當的說:“和你一起走。”

盛夢邊咳嗽邊看著她腰間已經不見的荷包,笑得眉開:“你吃了!”

鄧琴涵一時沒能明白,當然也功夫去明白,直奔東費身邊,拿著他的手預備離開。

這他媽是當盛夢還有整個皇宮侍衛都死了嗎!

“敢!”盛夢一口血噴得到處都是,“你居然要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我翻臉不認人。”

東費抓著鄧琴涵的雙肩,眼角血紅:“快吐出來!”

那雙眼睛簡直是要磨牙吮血,赫得她會過彎,趕緊解釋:“我沒吃。”

東費這才松下緊繃的肩膀,吐出濁氣,抄過她雙膝打橫抱上,聲音低沉沙啞:“抱緊我。”

“東費哥哥,你就這樣棄我於不顧,就不怕我抖出你的老底?”盛夢回首示意身後的侍衛不要動,眼底全是冰冷譏誚。

鄧琴涵半仰著頭,這次是真沒明白,當能明顯感受到對方身形僵硬,連帶著自己也渾身不自在起來。

不過她沒打算細糾這些,眼看頭頂的月亮漸圓:“我們快走,來不及了!”

“好。”東費飛身躍過,“你把眼睛閉上。”

鄧琴涵乖順的閤眼,耳邊有疾風驟刃呼過,兵刀交接穿來鏗鏘爭鳴混在在一起,然而自己自始至終都被人四平八穩的抱著。

東費的腳下已然躺著數十具屍體,黑靴踩在流動不止的血液下,安靜的對視著眼前的女人。

盛夢抬手摸淨嘴角的血跡,順帶還用舌尖舔食指,那動作妖孽至極,配合她這凹凸有致的身材,確實有能讓人噴鼻血的衝動。

“你打不過我。”盛夢抽出纏在腰間的軟鞭,燭光和火焰交相把它輝映絢麗的紅黃在流動,“你能助你一步登天,自然也能一腳踹你下山。”

軟鞭在空中無風自動,扭出成蛇似的弧度。

東費面色沉重,以往在打鬥的過程中,從來都是漫不經心,就連失去內力,他也能遊走自如,而現在他的精神氣全都凝聚眼中,隨著眼前的女人而動。

不知多久,鄧琴涵自覺身體隨著東費的動作忽上忽下,當她靠近東費胸口時,還能觸目驚心的感受到急促不平穩的呼吸聲。

“鄧妹妹請你豎好你耳朵。”盛夢收起軟鞭,周圍的火勢已經快要漫延至整個皇宮,“我不想傷東費哥哥,所以我想讓你認清他到底是什麼人。”

“閉嘴!”東費失去冷靜,暴喝一聲。

鄧琴涵忍不住顫睫,到底還是沒有睜眼:“他是什麼樣,恐怕還輪不到你來管。”

“哦?他殺夫弒母,吃親人骨肉這些你都知道?”盛夢有意刺激她,而且更喜歡看東費這樣活靈活現又憎恨的表情,“你們不是兄妹,我早就知道了,所以鄧妹妹這種男人你還要跟嗎?”

鄧琴涵並不回答,而是閉眼問:“我現在能睜眼嗎?”

東費微不可聞的嗯了聲,手臂更僵了。

鄧琴涵正雙目都倒映著東費,毫不浪費的把全部都視線都給了他。

可她正要開口,東費彎腰將人穩當的放下:“你不該回來,你荷包裡的五指草也不要吃了,你跟著小颯他們走。”

盛夢眼波流動,裡面蘊藏的魅惑無限,本是雙分明是能讓人欲仙欲死的眼,但此刻卻殺意畢現。

“鄧妹妹既然不願走,那麼就全都留在這裡。”軟鞭再次揮動,這下直接甩向東費。

速度太快,一道血痕刺過黑衣,打得皮開肉綻。

東費好似不知痛,轉身略微低頭,用近乎溫柔而不容拒絕的語氣道:“離月圓還有半個時辰,我送你走,小颯會帶你走出西漠,五指草恐怕是沒有希望了,不過異族的人能夠幫你,所以好好活下去。”

在他和小颯一行人趕回皇宮的路上,也有過交易,否則盛夢沒那麼輕易放異族的人一道離開。

這算是交代遺言?

鄧琴涵快速回道:“我輕功不好,半個時辰我飛不過去。”

很快,她就明白東費所說的送你走是何意思。

她的手腕處有股滅頂般的氣息逆流而上,鄧琴涵幾乎都站不住腳,頭暈耳鳴都是小事,心臟彷彿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

這些內力已經超過她能承受的極限,東費順勢收手,眉眼半彎,笑得清澈見底。

他已將大半的功力傳給鄧琴涵,腳下有些發飄,東費單手負在身後掐住虎口,讓自己保持清醒,同時用僅剩的內力助她離去。

只可惜,鄧琴涵的反應比他快了那麼一點,察覺意圖後,瞬間抽身。

這時周遭的火光漫天,整座皇宮終於無一處倖免於難,尖叫聲和被火烤熟的肉味打著圈往空中轉。

鄧琴涵反手拿過東費的手,躍身跳起。

正欲追上的盛夢恰好被身後爆開的火簇飛濺到,接著火勢暴漲,欻的燃遍全身。

半路折回來的小颯趁皇宮的內亂殺出來,與鄧琴涵碰頭。

身後的流飛流年顯然是被燃成巨型花朵的盛夢嚇了一跳,異口同聲道:“她這是引火自燃?”

鄧琴涵回望一眼,回答:“不,這是因果有報。”

小颯雖然想詳問,但現在還不是討論何為因果的時候,拿過正亂竄的一位宮娥作為肉盾,擋下橫空飛來的火柱。

事不宜遲,趕緊逃!

宮門外已經備好馬匹,六人御馬趕在月圓的最後一刻來到初時之地。

三個月後,京城郊外。

高大駿馬正搖晃著尾巴低頭啃草,不遠處的男子正無聊的躺在這片綠油油,足有半人高的野草從,嘴上銜著狗尾巴,雙手枕在腦後,眯縫著眼看著綿雲慢騰騰的流動,知道黃昏卷席上天邊,他才活動筋骨的跳起來。

起身時,頭髮上還有雜草插在髮絲中,配合已經零散的烏髮,不見狼狽,配合那張俊美的臉,反倒給人種是位富家公子的懶散態度。

此人正是東費。

現在是初春,這個時候不覺冷,可稍微上瞟能見到火燒雲還是能讓他想起在紫晶國最後一晚的火燒宮門血流成河的殘酷情景。

不過這比起以往在暗影閣時,又是小巫見大巫。

東費伸個懶腰,牽起馬繩,沒走上幾步,眉宇間的戾氣又開始浮現:“你這是吃飽了撐,走不動路?”

黑馬抬蹄仰天長嘯,最後四個膝蓋同時軟下,直接跪倒眯眼。

東費:“……”

還長脾氣了!

“不走是吧?”東費扔下韁繩,果斷抬腳踹向他的馬屁。

哪知這吃痛的馬僅僅只是掀開眼皮,用充滿挑釁的目光看了這位恣意少年郎,最後甩動尾巴,重新闔眼。

說起這不懼主人極具個性的馬,還得從他們剛逃出紫晶國說起。

月圓頂天,來時的破舊城牆開啟。

六人依次往外走,出門後依舊是西漠中心,大家都沒來得及感嘆一下,哪知沙塵暴卻直接猝不及防的卷過來。

好在老天開眼,醒來後發現龍捲風把他們直接帶出了西漠。

那時東費莫名不敢面對鄧琴涵,恰巧她又昏迷不醒,於是和小颯交代幾句後,便慫得腳底抹油開溜。

他第一個落腳點便是不知名小鎮,那天正好已經趕集完,整個買賣市場冷清得不行,只留下一隻英俊高大的黑馬無人買,東費衝動之下,將腰帶裡只剩了五文錢給了老闆,賤買了它。

買完就後悔了,東費的脾氣不算好,可這馬居然比他還暴躁,而且還非常挑食,非要吃最新鮮的野草,如果隔夜它就寧願餓死也不食。

這可苦了東費,但他卻奇蹟般的拖著這只中看不中用的馬千里迢迢的來到京城。

原因無他,因為這馬自從某日吃了一位路人從京城割下的野草後,從此便茶不思飯不想,東費不得不連哄帶騙的拉著它來到這裡。

東費一巴掌打在它撐圓的肚皮上:“好吃懶做的東西,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

畢竟他的時間馬上截然而止,或許下一刻,或許明年,或者踩了狗屎運,多活到三年五載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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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路邊算命兼職大夫的人說,服下極樂藥本應三日後暴斃而亡,不過因為體內的傀儡丸毒性和極樂相剋,這才讓他支撐到現在還沒死。

“畢竟我死了,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東費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頭枕在馬肚上,“因為我打算把你稱斤賣個好價錢,給自己買口好棺材。”

黑馬被最後一句話驚動,豁的站起身,直接把東費甩開,狂奔而去。

東費臉色微變,他知道這馬通人性,但平日也沒有如此情緒激動過,趕緊飛身跟過去。

跟隨著馬的腳步,東費低頭看到了渾身抽搐不止的人。

他略懂醫理,但不是個好人,然而卻沒有立即轉身回走,因為那人一襲黑衣,袖口和衣襟都繡有獨特的暗紋,如果在烈日灼烤下,就能發現其繡的是暗影閣混沌咒符。

暗影閣如今已經徹底歸順朝廷,這裡遠近除了野草無際以外,沒有人家在附近,而這人明顯來這裡不久,否則他不可能發現不了,可這麼平白無故出現,卻一副快死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東費蹲身檢視,那人卻措不及防的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將帶血的信交到他手裡。

要是以往,他還有顧及裡面是否藏有暗器,但是人之將死,也就無所謂了。

然而等他一目十行看完後,直接將信紙捏得粉碎,同時抬腳踩在那人的心窩口,稍微用力,立馬將人送去見了閻王爺。

“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當初饒你們狗命,還真是失策。”東費揚手將紙沫飛揚撒開,“不過生前事也應當做個了結。”

黑馬登時被他騰空戾殺凜冽所驚,大氣都不敢出,任由著他拉著韁繩將自己帶走。

信中的大致內容表達自己和東費也算是兄弟一場,如今落難,希望兄弟能拿把手。

“兄弟?”東費拿出慣常的嗤笑,“所以本爺就必須讓著你這位弟弟?”

“去死吧。”

“十多年前我沒狠下心砍殺你,不代表從此你就能在我身上任意索取。”

東費說完,愉快的哼著歌,若是這曲子能不偏調,身邊的馬還不至於一路翻白眼。

不過,多年前的東費可不是現在這位狷狂偏激的男子,說不上善良,起碼還是熱血能澆頭,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少年。

只是世事難料,就血脈至親也有斬斷的那天。

與此同時,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牽著匹健碩的白馬正在江南蜀道溜達,引得路人頻頻注目。

女子外穿著簡單的淡藍色褙子,寬鬆的褶襖裙隨著風而動,臉蛋微紅,額角有細細的汗珠,顯然是遊走很久了。

不過因為長得眉清目秀,剎是好看,所以不時有膽大的男子會上前搭訕。

女子很有禮貌,聊不上幾句,男子就會面帶失望的離開。

夜色來臨,路上行人漸少,女子終於不走了,隨便找了家客棧暫住。

“小二,麻煩給我間隔音的房間。”

正要歇業準備關門的店小二,正要揮手趕人,誰知抬眼看清來人後,眼瞬間眯成了一條縫,垂直鞠躬伸手,朗聲道:“姑娘裡面請,正好二樓還空了一間雅房,保證隔音!”

對於美女,大家都有極大的寬容和善心。

“多謝。”鄧琴涵微笑道。

引到二樓後,小二拿著她打賞的碎銀子,點頭哈腰的離去。

老闆鄙夷的看著他:“見著美女就走不動路。”

小二磨拳霍霍,伸舌舔乾燥的嘴唇。

老闆直接翻了個白眼,留他自行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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