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鄧琴涵等得有些久,久到熱血從頭已經回溯冷靜,裡面還沒有動靜,想要側頭半途又趕緊剎住,不確定道:“在嗎?”

東費恨不得有飛天遁地之能,都尷尬成這樣了,居然還能站著不走。

良久才聽到一句僵硬的回覆:“在的,有何事?”

鄧琴涵果斷卡詞,也是等了很久才答:“權寒關剛剛死了。”

兩廂無言片刻,背後的聲音更近了:“我去看看。”

然後就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繞道而過。

等人走得都看不見了,鄧琴涵才恍惚明白過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檢視東費到底是不是在如權寒關所言!

該死!人家不過是回屋換衣而已,居然就這樣找了他的道!

可是……轉念一想,東費方才的黑衣並不髒,她雖然清楚東費愛乾淨,但也不至於大白天也如此勤快的要換衣服。

而剛才他儼然是準備要脫衣,那提前下一步是什麼?

鄧琴涵猛的回頭看,然而距離稍遠,只能模糊看個大概,但還是在陽光下看到了反光刺眼的東西。

她快步走近,儘管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心中權寒關那段惡咒般話還在耳邊縈繞不去。

行事向來謹慎小心的東費也是百密一疏的時候,他走得太匆忙,在他換衣服的枕頭邊下,有一把薄如蟬翼的刀片。

如果自己沒記錯,上次大夫為她開刀取出傀儡丸的時候也是用的這把,即便不是,但形狀大小也已經十分接近了。

更多的記憶碎片向她扎來,鄧琴涵抱頭蹲下,頭腦幾乎裡細細密密的疼痛逼得她要瘋掉,來不及整理出頭緒,就趕緊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半響腦中的嗡鳴也漸漸散去。

大夫果然說得沒錯,情緒大起大落是禁忌。

可是人非草木之心,怎麼能無動於衷?

最後她是怎麼離開全然無知,只知道權寒關已經被郎中確診為死亡,兩位侍衛監管不力難辭其咎,祁皎月各賞了八十大板作為處罰。

然而追根究底,若不是東費擅自用暗影閣都那套去折磨權寒關導致起發瘋,恐怕也不會事已至此。

所以東費也被打得不清,雖然從頭至尾一聲不吭保持清醒,但是最後還是被擔架抬著回屋。

鄧琴涵這一整天都是精神恍惚,等趕到的時候,東費已經臥在床上,原本高束起的頭髮此刻也歪歪扭扭的鬆垮的斜在一旁,較長碎髮貼著他的側臉,油燈下的他這樣看起來更顯得慘白無力。

黑色的外衣已經脫下,下半身幾乎都是血,浸溼了潔白的中衣,燈下看人竟然有一種詭異的妖孽。

估計是受了傷,他比平時顯得安靜不少,雖然平時東費也不愛說話,然而出口就要戳人痛楚,那還不如不說話。

東費身邊沒有服侍的小廝,但門並沒有關嚴實,鄧琴涵只需要輕輕一推,就進來了。

他當真是沒有發現她,直到人走近把光線擋住,這才偏頭,雖然還沒看清,就已經把他嚇得直接滾下來。

要換做以往,就算她走路腳不沾地,東費就算是被打得半死,也能敏銳的發現一二,怎麼可能這樣毫無所覺。

鄧琴涵不由分說的抄過他咯吱窩,將人往上拖,同時警告:“不要亂動!”

東費果真聽話不動,渾身僵硬得像快棺材木。

這些傷和以往的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何況月貴妃也沒有照死裡打,他不過是看著皮開肉綻,其實養半個月,就能下床活蹦亂跳了。

但是他是真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鄧琴涵也勉強算是半個習武之人,原以為這個輕輕鬆鬆都能搞定的事,沒想到看著纖瘦,實際上結實著呢,在不誤碰到傷口的情況下,鄧琴涵嘗試幾次後均以失敗告終。

“你等我一下。”鄧琴涵落下這句話就跑出去。

東費還以為她是要喊人過來幫忙,隨之居然是抱著一疊鋪蓋回來。

既然抱不上去,那就乾脆打地鋪,這樣就容易得多。

東費:“你手上拿的是?”

“金瘡藥。”鄧琴涵轉身去案桌上倒茶,隨後再倒出一顆藥丸拿到他眼前,“要消炎止痛的作用。”

東費鬆口氣,他在聽到是金瘡藥的時候,下意識的以她要親自為他料理傷口。

然而上午的尷尬還在,受傷之處又難以言喻,著實是給他嚇出一身冷汗。

鄧琴涵看著喉嚨上下滾動,驚訝道:“你不喝水的嗎?”

“……”東費接過一飲而盡,艱難的措詞道,“鄧姑娘不必費心,沒什麼事,你就先出去吧。”

這算是下逐客令了,鄧琴涵畢竟也沒那麼厚臉皮,她是出於擔心才過來。

鄧琴涵施禮道:“那我就告辭了。”

當然她並沒有馬上回房,而是來到祁皎月的住處,遠見燈光未熄,在通報後進入。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鄧琴涵順手把門合上,見她原來已經合衣上床,手上還捧著一本古書籍。

祁皎月並無不耐煩之色,淡色道:“這個時候來找我,是關於東費?”

她一猜一個準,鄧琴涵也不瞞著:“說來話長,也不能長話短說。”

她將今日權寒關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祁皎月聽聞後將古卷放到一邊,微微蹙眉。

她曾經在北原停留過一陣,那時巫蠱術橫行,小部分心懷不軌的中原人在兩國相互看不順眼的時候,時常私下做交易,中原人用黃金交換北原人的巫蠱。

其中有一樣便是下咒,倘若一個人用自己的養蠱,臨到死時,用極其殘忍的自殺方式將蠱蟲釋放出來,那麼蠱蟲就會實現宿主的一個願望。

當然這是無數種蠱蟲中最冷門的一個,其一是因為蠱蟲本就是對人有害,而且必須要養二十年以上的時間才能讓蠱蟲長大,期間宿主的身體也因為排斥突然多出來的異物而日日受到折磨,聽聞一些嘗試過此種方法給自己復仇的人,往往都是半途被蠱蟲反噬殆盡。其二則是下咒這一說法過於迷信,畢竟人死了,何談復仇。

所以這種巫蠱術就連在北原都很少見,而祁皎月也只是瞭解個大概。

鄧琴涵聽後有些感嘆::“這個權寒關是得有多大的仇恨。”

“不過這也只是傳聞。”不過此人能煎熬到現在,也是有極大的勇氣,否則誰還用這種九死一生的損招來對付自己,簡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祁皎月話題一轉,“那你是想幫東費破解詛咒?”

“不是的。”祁皎月連連擺手,“我只是擔心東費中了傀儡丸的毒,很可能會自己想辦法解決,但是一個人太危險,這事大夫有經驗,可是他又死倔,定不會讓他幫忙。”

她彎彎繞繞的大半天,祁皎月也明了:“所以你來這裡其實是想讓我出個法子,如何不著痕跡的幫東費將毒瘤剔除來。”

這下鄧琴涵把搖成了撥浪鼓,祁皎月不欠她什麼,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麻煩朋友,而且對方失去孩子不久,這樣的要求她壓根都不敢想:“我只是想讓你借我寫銀兩。”

“哈?”祁皎月這就不能理解了,院裡吃穿用度齊全,雖說女兒家難免會花些閒錢買些首飾,但是看她衣著簡單,似乎並沒有這方面的興趣。

鄧琴涵:“我想去藥鋪買些蒙藥來,這樣東費喝下後,就能無知無覺的讓大夫成功將他體內是毒藥丸取出來。”

祁皎月簡直哭笑不得:“原來如此,這你不必買,明日你直接向大夫索要即刻,畢竟救人一命,他一定不會吝嗇,何況他那裡比蒙藥藥性強勁的多了去,保證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以後你若是想那些無色無味的毒藥,只要和他說明情況,就能拿到。”

鄧琴涵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位人老心不老看著也面善的大夫居然除了隨身攜帶些救命藥,還留著這些。

“不過我得提醒你。”祁皎月難得的露出點笑意,嘴角勾起說道,“這事要成相當容易,但你考慮過事後嗎,東費又不是傻子,要換做你,你會怎麼想?”

估計得大吵一架,不對!以東費的個性,多半是直接拔劍相向,他有手有腳也有腦袋,做任何事用得著外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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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琴涵頓時有些傷腦筋,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算了。”她霍的站起身,“娘娘深夜前來打擾你,實屬抱歉,你先早些入睡,我就告辭了。”

祁皎月怔楞片刻,莞爾點頭。

鄧琴涵回到自己的房間,左思右想都沒能相處好主意,最後迷迷糊糊的睡了。

許是睡前心事重重,醒來時天未亮,透過窗欞還能看附近值班巡邏的小廝。

最熱的盛夏已經過你,夜間不時還會吹絲絲涼風。

鄧琴涵站在視窗前繼續冥思苦想,最後在天際吐出魚肚白的時候,單手握拳在左手上一拍,自言自語道:“有辦法了!”

事不宜遲,她連忙胡亂穿好鞋子往大夫住宿的地方跑,不過卻吃了個閉門羹,因為人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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