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心有餘悸的袖子揩了一把冷汗,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我勒個去,這孫子真是和他說不上三句話都能起衝突。

看著那泛著寒光的冷倒,鄧琴涵心裡也打鼓,不過如果連自己都表現出不安,那麼這就是非常影響大夫原本的發揮:“我信你。”

“那啥……小兄弟要不你先退出去守著。”就算他不說話杵在一邊,也是壓力山大,簡直就是鬼煞神轉世。

東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態度堅決:“我閉眼不看就是。”

說著轉過身背對著所以人,鄧琴涵嘆口氣,那也就只能這樣,不過同時心裡又多了一份祈禱:大夫你可一定要妙手回春呀,否則不光我有事,你自己恐怕都得栽到東費手下。

“我來吧。”祁皎月走上前,掌心溫熱的貼著她的脖子,“閉眼,睡一覺就好了。”

聞著若有若無的安神香,鄧琴涵基本是秒入睡。

大夫勉強穩定心神,將彎刀放在火燭上燒得滾燙直至冷卻。

而祁皎月則是對她上下其手。

“娘娘你摸到沒有?”時間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進行到一半,鄧琴涵就得疼醒。

東費雖然很想側頭,最後還是堪堪忍住。

好一會兒,祁皎月才摸到了她肚擠下三寸的位置,有一顆綠豆大小的疙瘩,她火速抓過,止住它繼續在身體遊走。

這種傀儡丸是極其慢性的毒藥,影響人的大腦,所以不會入肚即化,它是會隨著血液而慢慢溶解,當初那拇指大小的藥丸已經快要消失。

看來情況不妙,祁皎月的眉頭緊蹙,還是發現得太晚。

“怎麼樣?”東費莫名的感受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氛。

祁皎月穩定氣息,平淡的說道:“已經找到了,位置在腰腹,我先把她腰帶解開……大夫你過來搭把手。”

祁皎月隔著衣料雖然還是能準確無誤的逮住那顆作亂的藥丸,但是要想動刀子將剩餘的部分完整取出,就必須接下她的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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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只讓她露出一點。”祁皎月趕緊補充完,這句話是特意說給東費聽,鬼知道他等會要是吃起醋來,會發生什麼。

好在東費並沒有出現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明白。

大夫握刀的手還有些打顫,古有華佗不用麻醉開刀救人,今有他這個蹩腳大夫來效仿。

這麼多年,他還是投一次怎麼做。

祁皎月用口型提醒:“放鬆,只是破個皮而已。”

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真能這樣簡單就好了,那傀儡丸如今的一部分已經和她身體相融,如果取出時還要藕斷絲連,鄧琴涵多半連睜眼的機會都沒有。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管了!

開皮的時候還算順利,祁皎月的鎮定很快影響了他的發揮,沒多久他就一手持刀一手為鄧琴涵扎針,一邊還要分心觀察病人的身體變化。

祁皎月也不閒著,額頭上已經出現密密的汗珠,空出的手一直擱在手腕,壓低音量用只有兩個人的聽到的聲音說道:“不好,她的脈搏加快了。”

“無妨。”大夫正想解釋這是牽機藥的原因在作怪,然而餘光卻瞥見鄧琴涵的睫毛開始輕顫,不舒服似的扭動腦袋。

這才是真的不好!

鄧琴涵要是這個時候醒來,一旦不能很好的調控自己的情緒,突然的激動和害怕都能導致傀儡丸的加速融化,不僅如此,肢體要是稍微動彈,祁皎月恐怕是捏不住那傀儡丸了!

冷靜!大夫在心中默唸哦米拖佛,祈求老天保佑。

然而鄧琴涵還是醒了,還是倒抽一口涼氣,餘光向下一瞥險些兩眼一番,直接暈過去。

估計被血腥的一幕震撼到了,她沒感覺到多餘的疼痛。

“不要動!”情急之下,祁皎月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東費你過來點住鄧姑娘的穴道!”

東費快速跑來,眼睛一掃,忽而渾身僵硬起來。

他居然忘了,自己是已經是個廢人。

“快點!”祁皎月催促道,“我們這裡就你能會武功!”

東費啞然,拔腿就往外跑,這個時候除了搬救兵還能怎麼樣?

然而卻被鄧琴涵眼疾手快的拉住,指甲幾乎都要嵌到他肉裡去。

或許是反射弧比尋常人要長,鄧琴涵疼得臉都扭曲了,個愣是沒叫聲。

大夫察覺到她緊繃的下腹,急道:“放鬆姑娘!”

要不是已經說不出話來,否則鄧琴涵真想齜牙咧嘴的懟回去:這都快把我抽皮剝筋了,換你來試試,看能不能氣定神閒的繼續躺著。

她被活活逼出了眼淚,壓根看不清手中無意識抓住的人是誰。

“東費千萬不要叫她咬了舌頭!”

東費這次繞到她頭前,本想撕下一塊布來塞到對方口中,可無奈另一只手還被人死拽著。

“你……”祁皎月無話可說,看著他把自己的手腕當做不知疼的玩意一樣,若無其事的放入她口中,心想:算了,只要能順利取出藥丸就行。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期間鄧琴涵不下混過去四次。

“成了!”大夫用極細的針線將傷口縫合,雙腿直接軟下,跪倒在地。

鄧琴涵全身上下都是被冷汗打溼,就連搭在身上的外衣都能擰出水來。

祁皎月也趕緊幫忙把鄧琴涵的強制扳開。

“大大夫趕緊起來!”我的天,鄧琴涵幾乎是把他的手咬下一塊肉來,“趕緊救治東費的手。”

大夫如今雖不到五十歲的年紀,經過這次,終於松不服老都不行,到現在手都還在止不住的打哆嗦,勉強扶著床沿站起身,看清東費右手腕那可怖半吊出來的人肉時,終於忍不住感嘆:“我勒個親孃哎!罪孽呀!”

“貴妃娘娘,你只需把方才用過後還多餘的針線給我便是。”東費神情冷漠,單看那表情,還以為他在和人討論明日天氣如何。

祁皎月吃驚道:“你打算自己來?”

“嗯。”東費接過針線,連消毒都不用,自己將手腕的傷口縫合起來,整個過程簡直是從善如流,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手。

聯想到暗影閣裡面慘無人道的訓練方法和不要命的任務,東費這個樣子似乎也能理解。

別看他從不碰女兒家的針線活,但縫起傷口來,居然還挺能幹,祁皎月覺得他那手腕幾乎都能繡出一朵花來。

“你不能這樣簡單的用紗布包紮。”祁皎月如果沒記錯,習武之人雖然左右手都能兩用,但他慣常用的卻是右手,“大夫你快看看需要上些什麼藥。”

他傷到右手要是以後落下什麼毛病,那就影響大了。

“不必了。”東費已經包紮完畢,他將拖下的劍袖重新結在手腕上,甚至還嘗試活動筋骨,“過幾日就好了。”

大夫佩服的向他豎起大拇指,給他點贊:“你是我見過最有種的男人。”

東費嗤笑一聲,目前失去武功的事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他也不打算今後讓第二個人知曉。

當然這是瞞不住的,祁皎月的反應很快,方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鄧琴涵身上,生怕有個差池,現在卸去這些緊張,她才對東費整個過程的反應疑惑叢生。

當然她沒有挑明,畢竟別人想怎麼做都是別人的想法,自己並不干涉。

況且東費這人確實行為詭譎,雖說這幾日相處除了發現他說話喜歡戳人痛楚以外,據下人說最近每日都往街道上跑,而且每次都會跟蹤失敗。

“我暫且留下來照看鄧姑娘。”大夫已經逐漸恢復膽量,“畢竟娘娘金枝玉葉,向下也要多注意身體。”

祁皎月知曉他的言外之意,自己剛失去孩子,不宜這樣操勞,於是也就是接受他的好意:“有什麼需要買的藥材,大夫您儘管開口,吩咐下人買便是。”

說完,便傳喚了兩個機靈的丫鬟服侍鄧姑娘,囑咐了些注意事項也就回去了。

東費也沒久留,在看到鄧琴涵的呼吸平穩後,才離開。

如今這只是解決了一部分毒性,畢竟有些已經和血液相融,後期只能考施針緩解改善。

“難道就沒有一針見效的方法?”

這話在就救治之前,東費問過。

答案是有,但是幾乎也是不可能。

傀儡丸裡有一位藥叫做紅根草,這從草一般是作為補藥,能夠治療小孩的蕁麻疹等常見的疾病,但是源自遙遠的西漠,一百年前有支沙漠駱駝隊伍往來後,無意中帶進中原,當時的人們以為它是神丹妙藥,紛紛開始大量移植,直打後來有位得了傷寒症的孩子在服用了紅根草以後,居然全身潰爛而亡,不久人們便發現,那些曾經服用過紅根草的人都開始出現持續不斷的高熱,起水痘後發癢,最後逐漸皮膚潰爛的症狀。

這下救命人變成了和斷腸草一樣的絕命要,不光是中原人就連沙漠裡綠洲一帶的人們都很恐懼它,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貪玩誤食,於是聯合那些帶著對這草怨恨的中原人將它燒了個一乾二淨。

與此同時,還連帶著將與紅根草一同生長的某種像人腳趾頭形狀的草一同燒掉。

因為在經歷的親人不可救治後痛苦死去的親屬,通通認為此草不祥。

可誰有能知道其實那就是紅根草的解藥。

當時有位世代行醫的世家在家族沒落後,開始了四處流浪的生活,途徑西漠無意發現長存的奇草後,經過不眠不休的研究,最後得出那是一株功能和藥性與紅根草完全相反的藥草。

可惜這種話放出去沒人信,甚至有心懷惡意的人揣測他是因為皇帝冤枉了他家,所以想對他保護的子民惡意報復。

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站不住腳跟。

大夫也就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並沒有實話告知東費。

鄧琴涵足足臥床大半月才能勉強下路走地,當然在這期間,以往的一些記憶碎片又斷斷續續的匯入腦海。

“不過你不要開心得太早,大部分的藥性已經影響了你。”大夫開始給她頭上扎針,“以後切記心緒起伏過大,藥也不能停。”

“如果……這些禁忌都犯了會怎麼樣?”雖說自己很愛惜來之不易的生命,但凡事都有萬一。

大夫神情嚴肅:“反噬,徹底變成失心瘋。”

一陣沉默後,鄧琴涵道:“大夫要不你多給我開些安神的藥。”

這幾日她的情緒因為記憶逐漸復甦還緣故,她會不自覺的跟隨記憶中的情景不就是大喜,就是大悲。

難怪不得夜晚心神不寧,就算把自己腦袋紮成刺蝟,也緩解不了突如其來的偏頭疼。

“行,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是藥三分毒。”

“我會注意控制,嘶——”鄧琴涵下意識的站起來,“輕點。”

大夫的力道已經很輕,而且方才也沒有走神,他講銀針抽出,半響才道:“姑娘最近這幾日是不是因為以往的記憶已經開始在影響你?”

鄧琴涵沒打算隱瞞:“不愧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夫,有時午夜夢迴,老是分不清幻想和真實。”

“那我就多加些藥量。”

施針完畢後,鄧琴涵突然叫住他:“大夫堪稱華佗在世,我有一事相問。”

大夫眉心微跳,這種先誇又給打棒的說話方式太熟悉了:“儘管說。”

“東費沒事吧?”印象中的那人一直無所不能,但依舊不放心。

大夫鬆口氣,敢情是問這個。

“生龍活虎。”他原本是有過好心打算幫忙給他把脈,誰知道東費不僅不領情,還直接把人從屋裡掀出來,到現在膝蓋都還疼著呢,“這人你就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就算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他出事。”

“多謝。”鄧琴涵尷尬的笑道,“其實我還有一事相求,這樣說可能有些唐突,但是這是有條件的。”頓了,又道:“您能否傳授我些岐黃之術。”

完後又連連擺手:“你放心,我不是要來偷學你技術,只是總不能每次麻煩你跑一趟,特地為我施針,我只需要學會你這招,以後您也不用來回跑了。”

當然她給的條件也很豐厚:“學會以後,只要不傷天害理,只要你開口,我都盡我所能幫你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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