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朝中彈劾楚閣老的摺子是堆疊起來,竟比一個藏書閣還有又高又厚。太子為了保楚府把摺子壓了一批又一批,根本沒完沒了!

這時又有人說,說不定楚府早在朝中暗中結黨營私,不然到了現在,楚首輔怎麼還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裡。

彈劾楚首輔什麼的好,就是不能結黨營私,當今上最是忌憚的這個了,偏偏那言官還說的頭頭是道,有邏輯有證據。

這次太子是想保整個楚家也保不了了。

楚府的下人一時間人人自危,暗自也是不斷猜測。

包打聽的晴明連日聽了各種版本的說法,最開始還興致勃勃,到後來她簡直是快要吐了。

就連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掉著一口氣的楚離月那裡聽到的說法已經有三十多個了。

“滾!顧小四!你給我看著這些人,誰要是好敢在我耳朵邊嚼耳根,說什麼楚府沒落的話,全部給我拖出去仗斃!”

最開始她只是是把叛變的小五拖出去活活打了成了殘廢,而現在楚離月把整個竹苑的人全部都給清理了個乾淨。

不用說這是誰幹的好事,楚皎月不斷的趁顧小四不在的時間暗中派了各色的人不斷的在她耳邊聒噪,加上楚離月本來就驕縱,雖然竹苑人多,她根本就沒有花費什麼時間就把楚離月身邊的離間得差不多了。

不過這並不包括顧小四,那人實在是一塊銅牆鐵壁,繞是能說會道的晴明也攻不下他這個頑石。

楚皎月可管不上什麼楚府安危,她只要能把楚離月給活活氣死,她就開心得不得了。

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鬱悶,太子明明說好的把整個楚府交個她呢,說好的把楚離月的命也交到自己手上呢?這些話難道又向六年前一樣,不過是耳邊風,吹吹就散了。

其實祁北辰是沒料到原本密不透風的計劃突然走露了風聲,如果原本這件事就是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的,但這次好像有雙能夠翻雲覆雨的手在他們背後操控著一切,祁北辰為了保楚府的地位,簡直是左支又拙,好不狼狽,一天十二個時辰,除去吃飯睡覺他基本都是在朝中各自奔走。

即便是這樣,祁北辰也睡不好覺,就連做夢都夢到楚皎月那張清冷的臉面無表情道,“你又騙了我,你把我害死了。”接著楚皎月就被劊子手一刀砍下去弄得屍首分離,而卻底下還有不斷的手拍手叫好。

祁北辰經常是被活生生的嚇醒,後背冷汗打溼了他的裡衣,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點燭接著把沒有批完的摺子一一接著看。楚良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次因為流言的事,且無論真假他的身份夾在中間實在過於尷尬,近幾個月來都沒有回宮伴太子左右。

但他也不閒著,每天晨昏定省的卯時起亥時才能入睡,楚皎月好幾次在月圓之夜被反噬得睡不著覺,出來也個人當賞月一樣出來走動的時候,就會看見楚良的書房還亮著。

“哥,你怎麼還沒睡?”

楚良聞言合上書,抬頭看了一眼門窗外的影子,起身開窗:“怎麼又跑樹上來了,快下來。別摔著了。”

楚皎月順著窗戶跳下,環視了一週,隨手翻起一本書,驚奇道:“哥!你怎麼又在看醫書。”

楚良道:“閒來無事多看看也沒有壞處。”

可也不能只看同一本呀,他就不膩嗎?

楚良道:“身體是不是又不舒服,手伸過來我看看,最近我也在向白大夫學習一些岐黃之術,雖然是寫皮毛,但好歹也能診治一二。”

楚皎月只是回想了一下,今日自己面上應該沒有什麼難受或者其他的表情,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身體不好的?

但楚皎月還是伸出手腕讓他給自己把脈,雖然自己最近好像已經不怎麼介意男女之間的肌膚相親,但是她還是感覺對方冰涼的手指傳來的滯待。

楚皎月有點不安:“怎麼了?”

不會真的有什麼大問題吧?

楚良:“無妨,只是那白大夫近日開的藥效又消了。”

楚皎月覺得很神奇,這怕不是學些皮毛都能診斷的吧,不過提起白大夫她的疑惑就來了:“那白大夫和哥你很熟嗎,哥哥不常出宮,白大夫性情古怪,你又是怎麼能請到他的。”

楚良道:“幼時哥哥我體弱多病,但卻貪玩一日元宵節好不容易出次宮玩得太放肆,不小心和太子他們走丟,當時因為感染了風寒,到了晚上自己又餓又冷,幸得白大夫路過相救......唔......”他若有所思的單手托住下巴道,“雖然那之後就鮮少有機會再見,但是若有機會出宮,白大夫都會時不時的為我把脈一診。”

“原來是這樣。”楚皎月對幼時的記憶有一大片都是模糊不清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齡太小體質的原因,唯一清醒的就是自己是穿越者的這件事。

所以楚皎月也只能相信他的說辭,因為楚良哪怕是在夏天他也會比常人多穿些件衣服,到了冬日,他就算把自己裹得再厚看起來也比尋常人家的公子哥要單薄幾分。

“哥哥,那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楚良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道:“小時候你很愛哭,我想想......特別的粘人,總是追著我不放。”

這個......楚皎月是真的沒印象!

一談起她的小時候,楚良的話匣子就開啟了,乾脆把要看的書放到一邊,專心聊起來。

楚皎月不是個話多的人,楚良大多時候雖然看起待人接物都有條有力,不像是沉默寡言的人,但是私底下他基本不會怎麼說話。

這次兩人是兩人難得聊得最久的一次。

楚良的聲音和他整個一樣,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一般,不一會她就有來了瞌睡。

“有一次苑裡沒人,我剛從教書先生那裡領罰回來,就發現你一個人正蹲在門外等了我足足一個時辰都沒有起身過,我抱著你回家的時候,你的腿都快麻得不是你自己的了,我用熱水給你暖了好一會兒,你都沒有緩過來......”

楚良講完這最後的一句,才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到書房內室的床上去,要是這個時候她能睜眼

醒來,一定會看見楚良眼底那濃厚得幾乎快要把人灼燒的眷念。

這一點,楚良自己都還不自知,他的目光已經近乎貪婪。

楚皎月太小的時候不記事,但是他記得,因為他是*女的兒子,就算是天資過人也總有人暗地裡瞧不起他,總覺得他實在不配做太子身邊的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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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些在他看來都無所謂,可是流言可畏,不知何時起楚府有流言說他不是老爺的兒子,而是他母親而來加入楚府而和外面的男子苟合生下的賤種,楚皎月不論如何好歹也是正經的楚家血脈,所以當他長到六歲時,就被大夫人逼著滴血驗親。

事實的真相就在兩滴血不能融合的時候終於展現出來,楚良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反正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但是他在楚府一日如一日的冷淡的態度中漸漸明白了自己糟糕的處境。

終於有一天,連那平靜的表面也不能維持了。

那日楚良還在府中牽著剛學會走路說話的皎月在菊苑的門口散步,全當飯後消食,但是他們還沒走幾步,就被楚父面色陰沉的帶走了。

經常有外人傳言說楚府裡的人為了製毒什麼都幹,毫無人性可言。

於是楚良很不幸的成為了檢驗毒物毒性的犧牲品,每日子時楚府的人就會把他從菊苑中強行帶走,然後卯時又將他拖回來。

每一天他都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掙扎不定,他想死又怕唯一和自己有血緣聯絡的妹妹從此以後沒有人照顧,白天讀書的時候他想活,到了晚上他就像拿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一了百了。

有一次,楚良把繩子都買好了,他用小楷字瀟瀟灑灑的寫滿整整五張紙遺書,可惜沒死成,楚皎月那天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無比粘他,非要讓自己教他讀書寫字,不過就四歲小孩哪會真的識什麼字,於是楚良在萬般絕望中寫下了四個字,一併一字一字的仔細念道:“世間皆苦”

積極向上的好好不學,非要學如此悲觀消極額語言。

“唯你獨甜。”楚皎月伸出手,攤開中的已經發硬的桂花酥接道。

這句唯你獨甜這四個字把楚良從自殺的邊緣給拉了回來,他心中一個疙瘩,默默的想:完了,這回死不了了。

然而到了晚上,毒物附加身體上發作時的痛不欲生讓他依舊想要一了白了。

而且楚俞已經在研製這些毒物到了近乎痴狂變態的程度,把人家孩子當做實驗一次性用完也就罷了,非要反反覆覆的使用,每次楚父都要等到小楚良快一命嗚呼的時候再給解藥喂之。而後當他稍微好點有撬開他的牙關逼他服之。

然後楚父就在小楚良反覆發作的時候,仔細的記錄他每次發作的時間和抗藥性。

就算他不是親生的,做到這壕無人性的地步,要想小楚良不恨他那完全是不可能的是。

小楚良晚上死去活來,白天又要他精神抖擻的去宮中陪同太子聽課,一次這小少年的身體終於扛不住一日復一日的煎熬,在太傅懲罰他上課睡覺不過是抽幾下他的手掌後,小楚良居然直接吐血昏死過去。

那天小楚良的大半個身子都伸進了閻王殿,就還差那麼臨門一腳了。

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權當是這小公子體弱造成的。

所以小楚良被人抬回到菊苑中的時候,不記事的楚皎月可謂是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她哭了大半天也不見停,小楚良人還在閻王殿門口,還沒踏入半步,就被這煩人的哭聲氣得原地跑回來,用孱弱的手指屈指巧了楚皎月一棒頭,道:“你哥哥我還沒死呢!哭喪呢你!”

楚皎月哭眼睛腫成了一條縫,抽噎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說好的……”

他說好什麼了?小楚良艱難的掀開自己的眼皮子,等著她一口氣說完。

“你……呃——你不講信用……”

祖宗呀,他到底哪裡承若了什麼不講信用。

“你說,嗝……好……嗝陪我玩的……嗝你下次。”

她說得牛頭不對馬嘴,但小楚良也聽出了那裡面驚恐害怕的情緒。

他好像頭一次意識到自己還被人想著念著,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有可無。

小楚良悲傷的想,罷了,我還是等她徹底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再死吧。

小楚皎月當然不能理解對方所想,她見他還能喘氣說話,整個腰桿也直了,抱怨似的用小楚良袖口擦擦自己因為大哭而流出來的鼻涕。

死潔癖小楚良終於徹底把閻王爺趕走了,怒道:“你給我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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