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琴涵裁開自己的外衣,取了其中最乾淨的一處最線,將細線在燒紅的銀針出繞彎打結。

這個十分考驗人的細緻活,她選取的是接口處最堅韌的線,又細又滑,沒繞幾圈還沒來得及打死結,就被滑落,又得重新來過。

東費嘴巴還是忍不住開口:“剛從火裡撈出來的針,你不怕燙死你?”

不怕死的鄧琴涵不置可否,繼續埋首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月光灑在她帶著細細眼珠的鬢角,乾淨的側臉專注極了,下巴緊繃成了優美的弧線,排除她狼狽的身體,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這和東費以往遇見過的女子都不同,她們的模樣也足夠漂亮,只可惜大都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如今難得遇到一位不算敗絮的女人。

“嘖。”東費扭頭,傲嬌得不願承認自己居然能將大量的注意力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尤其是已經有主的女人。

“行了。”鄧琴涵被這絲線弄得一陣頭昏眼花,站起來的時候險些倒下去,“你平躺好,有些疼。”

東費用鼻孔哼出聲,對最後一句無言表達了鄙視。

也對,他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嬌滴滴的女子,怕什麼疼。

不過雖然是這樣想,但在縫補的時候,鄧琴涵還是下意識的放輕了力道,“我不是專業的。”

“嗯哼?”示意繼續說下去。

鄧琴涵閉眼狠心將露出來的腸子塞回去:“我不知道沒個器官的具體位置,如果錯位很可能對後面你的身體有影響。”

這下東費不吭聲了,他常年刀尖舔血,在夜晚走鋼絲,稍不注意摔得頭破血流也沒人在乎,反正爬起來繼續前進便是。

從記事起,壓根就沒人說過擔心他身體的話,哪怕是說了,未必是真心實意,給個棒棒糖然後在打你一棒的事他也是見多了,所有此人鐵石心腸,永遠都會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出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然而這次,東費不知是失血過度的原因還是別的,黑心腸的他居然有些軟了,難得的沒有諷刺鄧琴涵。

鄧琴涵反倒是訝異的看他一眼,見人依舊是老子天下第一,其他全是廢物的傲嬌臉就知道他沒事,不過依然還有些緊張,畢竟自己壓根就是個生手,這古代又沒麻醉劑,保不齊東費就被疼死了。

縫線的速度又不敢放得太快,太慢又擔心這血要流沒,只能一邊用土辦法給他哈氣,試圖減輕疼痛。

偏偏東費對腰腹很敏感,淺淡輕盈的呼吸如同羽毛繞上去,蒼白的臉頰無端的染上緋紅。

說來也奇怪,他對疼痛的忍耐非比尋常,現在也不過是花花腸子給露出啦,曾經他從高處被人拋下,由於被點穴不能動彈,幾乎是骨頭都打碎了,他還能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走回去,自行接好。唯獨對他人的觸碰又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鄧琴涵逢得很專心,不用特意去看,就知道她的小心翼翼。

“呼!”鄧琴涵長舒一口氣,都快忍不住伸懶腰,抬頭正好看著東費正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她,只能將伸到半空中的手收回,“你現在還好吧?”

東費目光躲閃:“嗯,你可以走了。”

哈?

鄧琴涵眨眼,她有些跟不上東費的思路,剛給他止血就趕人?腦袋進水了吧!

這附近是森林,指不定有財狼野豹的襲擊,到那時,東費這個傷號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直接就能被撕裂成碎皮。

東費說完也就後悔了,這荒郊野嶺沒個照應,估計今晚怕是熬不下去。

這話是習慣說出口,沒辦法既然話已經說出去,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只能揚起下巴頤指氣使道:“還杵著幹嘛,耳朵是用來出氣的嗎?需要我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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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琴涵不可思議的回頭定住,這人簡直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腦子也被狗啃了?鄧琴涵氣急敗壞,她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接過人家叫她滾!

鄧琴涵抬腳重新轉身離去,心想:死了活該。

然而卻在餘光瞥見東費眼底的一閃而過的慌亂後停住腳步,最後捏著鼻子重新四平八穩的坐了回來。

“你叫我死,難不成我就真的去死?”鄧琴涵牙尖嘴利的反刺回去。

東費見人居然沒被他的舌頭毒走,心中爬上劫後餘生的喜悅,不夠表情依然很冷,忍住她的反諷,扭過頭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向上勾起。

鄧琴涵不動聲色的他所有細微的反應都收納入眼,無奈扶額,想起陛下曾經對他的評價:此人心胸狹隘,也不通人情世故,但貴在有顆赤子之心。

呸!鬼個赤子之心,其實就是個還沒長到的小屁孩,說話不經大腦!

算了,經常生氣容易變老。

鄧琴涵不斷進行深呼吸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夜寒露重,全身上下都是水。

東費奇怪的看著她走至自己身前,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被她攙扶著向後靠去。

“......”奇怪!東費彷彿被吃了一顆耗子屎的表情看著她,“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鄧琴涵沒答話,自顧自的將人靠在的大樹上。

“你準備去幹嘛!”東費有些驚恐。

鄧琴涵有意要想嚇嚇他,故意道:“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地,萬一到時候被傳出去,你不要臉,可我一個姑娘臉皮薄。”

東費那舌燦生蓮的嘴巴棋逢對手,居然找不到反駁之處,最後只能看著人家離去。

最後又在訝異的目光下,看著對方抱著一堆柴火來到他面前,火苗簇簇的燃燒起來,時不時還爆開刺啦的聲響。

短暫的相顧無言後,鄧琴涵索性就這溼透的衣服,靠著火源,躺下閉目休息。

不過鄧琴涵並不是全然無戒備心,在外將近兩年的摸打滾爬,早已習慣睡覺都要睜著眼睛,她是背對著東費側躺,以他的視線,自然看不到其中一隻手臂虛放在腰側。

軟劍在同自己一同墜下懸崖時,沒有內力加持,重新變回絲綢帶,這軟劍彷彿是有靈性似,自發的纏在腰間。

前半夜都很安穩,東費緊繃的神經稍做放鬆,遲來的疼痛終於刀刀割骨挖血,冷汗幾乎是把衣裳打溼能擰出水來。

耳朵後面傳來壓抑的悶哼,隱約還帶著哭腔。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估計是疼得不輕,這倒是讓鄧琴涵很意外,因為自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是又臭又硬,就連針扎時連眉頭都不見皺。

現在想來,誰都是娘生父母養的,都是人,誰不怕疼。

鄧琴涵兀自嘆口氣,反正一直也沒睡著,乾脆在這附近多溜達幾圈,看看有沒有止疼的藥草。

鄧琴涵剛原地活動筋骨,就猛然如芒在背。

至於這麼警惕嗎?

鄧琴涵坦蕩的站起身,居高臨下道:“睡不著,賞月!”

東費看著透頂的黑雲,莫要說月亮,就連星星都沒得,半響回答:“隨便。”

哪知看著她居然又抱著一堆雜草來到他面前,東費由於傷情嚴重,不便用表情來鄙視他,只能用言語攻擊:“你不會是拿這草來當鋪蓋吧?沒用,裡面有很多看不見的小蟲子。”

鄧琴涵簡直是想把手中的藥草,直接扎在他俊臉上,心想:和他置氣傷身,全當是狗吠,不必放在心上。

尋來手腕粗的樹枝,再騰出空地,盤腿坐下開始搗爛,最後握在手中,無視東費複雜的目光,將泥草按在他手上的腹部。

“這個具有消炎的作用。”鄧琴涵沒尋到止疼的藥草,“你自己用手壓著,這樣傷口才不至於發朧葵爛,也能好得快些。”

鄧琴涵整個人都冰涼得快要發抖,轉身靠近火源,添了些樹枝進去把火燒得更旺盛。

鄧琴涵一半的身影彷彿置身火光,另一半卻隱藏在暗處,整個人都不太真切起來。

就是這樣姣好又安靜的身影讓東費半眯著眼睛觀看,許是火候剛剛好,居然後半宿沉沉睡去。

他好久都沒有這樣睡過,陽光打在他眼皮上,東費都幾乎想要賴床。

不過腰腹的撕裂感讓他不敢造次,只有齜牙咧嘴的開始嘗試活動發麻的雙腿。

一夜無事,鄧琴涵的睡意才姍姍來遲,只可惜沒機會給她睡回籠覺,只能頭重腳輕的起身,見多面的傲嬌少年居然站起來踢腿伸腰。

“別這樣看我。”東費勾起嘴角,依舊是夾帶著不屑和諷刺,“本爺身體好得很,這點傷放以前都是家常便飯。”

原本是用來炫耀的資本,鄧琴涵卻聽得不是滋味,索性決定以後這人無論嘴巴吐出多麼惡毒的話音,她都能原諒。

“喂!”東費訝異的看著突然纏上他身體的絲帶,“你偷襲!”

鄧琴涵拍手滿意道:“乖乖在這休息,我先去打探回去的路。”說著直接不客氣的走過去點了他的穴道,同時抽回軟劍。

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他這還是內傷,怎麼可能第二天就活蹦亂跳?

妄東費縱橫黑白兩道,結果不幸被一介女子給製得毫無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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