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有十兩銀子,夠你一個月的飯錢,滾!”

大夫狗腿子一樣,笑嘿嘿的挑起腳接過,背過身好生藏好才重新轉頭,給他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好人有好報!相信姑娘不久之後,一定會不治身亡,呸!不治而痊癒。”

鄧琴涵滿臉黑線,祁北辰趕緊擺手讓他麻溜的滾遠些。

大夫非常識時務的重新滾回城街最繁華的地方,重新掛回他的條幅,吊兒郎當的席地而坐。

這天他的生意撩敗,沒有一個病人找他。

直到打更,宵禁時分,他被巡街的捕快拿刀威脅才黑不溜秋的收起攤位。

“這年頭不僅僅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有錢人家財萬貫,而咋們窮人只能餓死街頭羅!”

他的嗓門洪亮高亢,帶著絲憤青的不公抗議,引得不少正欲回家的行人側目。

其中有一人也看向他,略微深邃的五官在燈籠的燭光和昏暗的夜色下,顯得愈發陰沉,即便不發一語也能讓周圍人下意識的躲開。

許是他與周遭有著太過明顯的格格不入,顧著叫嚷的大夫也不由得朝他望去。

接著,他露出熟練的意外之情,熟稔自然的說道:“這不是墨白兄嗎,好久不見,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來了。”

不過長得好看,他還是能回憶起這張得天獨厚的臉。

墨白以往慣常穿的常服是一件素青長衫,加上後天成就的柔和溫潤的氣質,看起來壓根就是一位俊朗無雙的秀才。

然而現在,此人的英俊帶著攻擊性,大夫咋然之下沒看花眼也再正常不過。

“咋們果真有緣分,我上次就說過,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見面不相識,這才距離上次不過半年,這簡直是太神奇了。”墨白臉上陰晴不定,郎中只能再次主動開口打破有些僵硬的氣氛,“見到我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好歹我也是你們的恩人,說起來……那位鄧小主怎麼樣了?”

墨白神色一閃而過的暗沉,搖頭失笑:“但願她現在無礙。”

大夫輕飄飄的嘆口氣,餘音繚繞在兩人之間,墨白福至心靈,突然聽出了其中某種暗示,眸低微斂,並沒有急著繼續說,似乎是在精挑細選的措辭。

大夫熱情的攔過他的肩膀:“我們難得見上一次,就不要拉著我欠你500萬銀票的臉行不?”

“抱歉,我還有要事在身。”墨白拿過他的手臂放下,對他雙手交疊拱手行禮後,轉身離去。

大夫招手連續道:“哎!回來!為了一個女人,你至於這樣嗎?”

墨白瞳孔聚縮,猛地回頭看向他,幾乎不可確信:“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說到最後兩個字,他的嗓音已經沙啞難聽,不得不用力乾咳聲清嗓,“借一步說?”

地攤上的雜物他也懶得去管,大剌剌的捆在一起,往無人的方向扔:“好勒!”

大夫帶著他往了無人煙的方向走去,直至走到城門角,把守的士兵正跺腳驅寒,全然沒有注意到兩人。

順著城牆直走左拐,眼前被荊棘嶺堵住了去路。

算是走到盡頭,大夫熟稔的將最多的遮擋物拔開,山窮水盡的露出了能容納小孩進出的狗洞。

“你練過縮骨功的對吧。”他說的是肯定句,率先便將自己縮成一團,剛把半邊身體探出去,“哎呀!你作甚!”

墨白毫不客氣的將他趴拉出來:簡言意賅道:“先說目的。”

“我不會害你。”對方平時看著隨和好說話,可到了關鍵時刻,絕不含糊。這句話不實在沒有任何可信度,無奈又只得補充,“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我們相識時日雖短,可你見我何曾做過不妥之事。”

此話不假,但這不是理由。

“你此行南京城,不就是為了助陛下,徹底解決祁北辰,永除後患嗎?”大夫索性把話說開,見他依舊猶豫,“你要證據,我沒有。唯一的證人皇帝也和大家失去聯絡。”

墨白啞然,如此說來,此人從他與鄧琴涵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有所圖謀!

難怪他總是在最緊要關頭出現!

大夫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脖子上就架上一把暗沉的劍,即便周遭依舊混沌不清,但還能依稀看出劍身的寒光。

墨白斂目逼近,劍也入了三分,咬字極重:“空口無憑,再沒見到陛下之前,我有理由懷疑你是祁北辰的人,你沒有證據,那我來說給你聽,首先鄧小主中毒箭昏迷不醒時,你主動揭榜說能醫治後,便把我們帶去京城郊外一處就連我都不知道的山間底下。”

墨白對京城的熟悉程度可謂是比瞭解自己還要透徹,“當初我就心中生疑,不過也只當江湖中人只有妙計,也就將信將疑,不得不說,大夫您的演技還真是出神入化,至今我都還沒有請教你尊姓大名呢。”

“呃……”這就尷尬慘了,他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比的餘地,若不是因為自己,他們也不會延遲入宮的時間,也不可能會遇到王琪息這種女怪物,最後那位鄧小主也不會私自出宮,大夫喉結滾動,吞了口唾沫,“這都是巧合。”

“無數巧合的重疊就是人為。”墨白冷言。

大夫叫苦不迭,還不是因為這個月貴妃出的餿主意,現在可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算是百口莫辯,索性梗著脖子,乾脆豁出去,“我肯定是打不過你,不過你現在是孤立無援,一個人的力量總歸太小,何不賭一把。”

“抱歉,我沒有這個嗜好。”

大夫差點當場暈倒,壯士割腕似的喝道:“抹脖子殺了我吧!”

烏劍意外的離去,大夫不可思議的揚眉:“老天爺看眼,你終於明竅了!”

“還不快帶我走!”墨白還劍入鞘,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暗影閣裡的尹謝不可信,周北又與自己分道揚鑣,站在自己這邊的只有這個詭異莫測的大夫,“不過你總得先把身份名字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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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頓時有些難掩羞於啟齒之色,支支吾吾半天,硬是沒吐出一個字。

“可以等你到了目的地以後再說?”徵求他的意見。

“隨便。”

大夫興高采烈的重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麻溜的鑽出去。

墨白比他稍慢些,大夫恢復成人身量的高度,歪著頭感到奇怪,他的功力怎麼比之前弱了?

本來這話他不想問,可是路途不算近,最後忍無可忍的說出他的心聲。

“許是我這幾日沒睡好吧。”要強雖然不是他的本性,但人心叵測,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內力已經傳了部分給鄧琴涵,恐怕會至自己於危險之地。

大夫駐足側頭看著他,之前一直在思量如何與他說明情況,好得信任,方才仔細看他,這才發現他氣血不足,難掩無力,“唉,你這人文武雙全樣樣都好,就是意氣用事起來不管不顧。”

“與你無關。”墨白生硬的說完,不再多言。

兩人左拐右繞,來到一條緩緩流動的河流前。

要是這個人敢說,大半夜冒著被守城官兵發現的危險來這裡是賞河,他就一劍削死他。

“這是南京城的護城河,流了幾百年都不曾斷過。”大夫異常熱情洋溢的對他開始解說,月在水中波動,泛散點點漣漪。

墨白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握在劍柄上,大夫趕緊加快語速,兩瓣嘴唇上下翻飛:“這條河連通城內各流,換句話說它流經四肢百骸,我們可以從源頭順著走,分支最小的一股就是通往陛下的藏身之地。”

墨白的手隱隱作動,大夫趕緊解釋:“你跟著我往下游,這條河朝夕在人們面前,依然成了他們的部分,所以壓根就沒有官兵會注意到我們,話說你是會游泳的吧?”

墨白一隻腳已經踏進賊船:“勞駕您繼續帶路。”

寒冬臘月,即便是南京,也是溼冷刺骨。

墨白是北方人,水性自然極好,可是這位大夫就不一般,沒撲騰兩下就嗆了好幾口冰水,入了肺腑加上急著帶路,十分不幸的腳抽筋。

水中咕嚕出大泡泡,他連救命二字都不能完整說出。

墨白撈起這個旱鴨子,一百個不願意的提起他的後領:“你來負責指方向。”

大夫哆嗦的將手從水裡用力拿出,指向河流分支出看不見遠方。

越遊到後面,水就越深,墨白不得不將痠軟無力的手解放,換了左手來擰人。

“吸氣。”墨白藉著內力出水,“能憋氣嗎?”

大夫甩幹臉上的水,揉清眼中沙粒:“應該能吧?”

聽這語氣估計是不能,墨白無語,忍不住諷刺道:“那你趁機多吃幾口氣,說不定這是你生前最後幾口乾淨的空氣。”

大夫沒能跟上他的思路,但好在還能依然猛烈吸氣。

墨白不在囉嗦,提著他的後領潛入水底,前方的道路過窄,不易探頭,只能往深處沉下,四肢才能靈活展開。

帶著這個累贅,他的速度減緩,比預計下次吸氣的時間還要長。

墨白手中的人開始明顯不適的掙扎起來,慣常游泳下海的人都知道,水越深的地方,未知的蟲魚就越多,同時無法睜眼視物,阻力和氣壓都逼得他提不上力,現在又不得不分心用人將大夫躁動的人頭按下去。

到最後,人終於安靜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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