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對於新事物的稀罕程度戰勝了他對墨白的恐懼,典型的好奇心害死貓。

他喋喋不休道:“這女人我懷疑就是樹精變的,或者因為別的原因產生變異,總之,我發現她全身上下都是寶。”

全身上下這四個詞,讓他雞皮疙瘩全掉了,不自覺的開始聯想扉糜的場景。

“內臟應該可以入藥,所以我得趁他的內臟還未完全遭到迫害的時候,取出來。可是我得需要助手,否則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我警告你,鄧姑娘已經睡了,找誰都不許找她。”

“你就不能對我網開一面嗎?”

“可以,把扎在我身上的針取出來。”墨白餘光飄向安靜的鄧琴涵,“我來。”

郎中連連擺手:“使不得,講真當時我要晚來一步,你早就見閻王爺了,我還沒見過你這樣不愛惜生命的人。”

墨白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郎中半響才說:“除非我有三頭六臂。”

聽到這裡,鄧琴涵即便是想裝睡也不行。

她利索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走路的時候還有些頭重腳輕:“我來幫你。”

郎中喜出外望:“你看,這可不關我的事,是鄧姑娘自己清醒的。”

墨白心道:廢話,你要聲音不那麼大,她會醒嗎?

“不用管他,你再多睡會。”墨白正色道,“王琪息的屍體沒他說的那麼誇張,頂多是練功走火入魔而導致。”

鄧琴涵:“已經睡夠了,我精力比你好,不用擔心。大夫你告訴我需要做什麼?”

郎中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上前:“走,先過去。”

鄧琴涵依言走到屍體三步開外的地方,不太再靠近了。

原因無他,女屍已經浮腫脹大,絲毫看不出原有的模樣,露出的肚皮上還有蛆蟲往外冒。

她現在很想吐。

郎中走上前安慰道:“這蛆看著挺噁心,當時是食腐肉,沒有毒可以放心大膽一些。”

鄧琴涵默默的給了他一個白眼,她又不是白痴這些常識當然知道。

“這個你拿著。”郎中從後背的包袱裡取出拳頭大小的瓷瓶,“這個器皿已經是最大的了,等會我就要取她內臟,到時候你就用它來接。”

“接內臟?”鄧琴涵吞吞口水,“能裝得下嗎?”

郎中把匕首放她手中道:“所以我才需要一個幫手,我去出來後,你把內臟剁成碎片,這樣自然就能裝下。”

鄧琴涵硬著頭皮按照他所言照做,只是那東西太嘔心了,她亂剁一氣後才潦草的徒手將內臟裝進瓷罐裡去。

鄧琴涵心裡無數個毛毛蟲胡亂蠕動著,本想露出一個愁雲慘淡的表情老表示自己的委屈,可餘光瞥見墨白正看著自己,裡面將該苗子掐死在搖籃中,一臉的無所畏懼又風淡雲輕。

郎中表揚道:“不錯有勇有謀,是個女中豪傑。”

放屁,鄧琴涵心中罵道,要不是我已經三天沒有進食,否則準能吐你一身。

郎中左挑右撿的認為他重要的器官,仔細保管後,天已經完全明亮了。

沒了白霧的遮擋,嘰嘰喳喳的小鳥齊刷刷的飛出窩中覓食,藍天乾淨得一塵不染,露珠把雜草的頂端壓著,微風徐徐,恰好吹散了停滯的血腥味,間或還能聽見幾聲蟲鳴,竟平白生出了人間仙境。

忽略掉煞風景的屍體和醉心於醫術的郎中,良辰好景不能長久,於是鄧琴涵迫不及待的回頭想要告訴墨白。

後半夜他實在過於安靜,鄧琴涵幾乎都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哪知墨白黑沉沉的雙眸泛著明光,看起來存粹極了。

墨白歪頭看著她,問道:“恩?”

鄧琴涵笑道:“臉色比昨天好多了,你要不睡會?”

墨白瞧她在眼底比劃,旋即明白:眼底的黑眼圈估計都和他身上的玄衣同色了。

墨白嘗試性的活動身體,哪知他的手腕剛轉動,鄧琴涵眼尖的看到:“大夫昨晚和我說了,你得靜養,不能隨意動。”

墨白哭笑不得道:“我總不能變成木頭一動也不動吧?”

鄧琴涵把詢問的目光轉向還在觀察屍體的大夫。

“你的傷前後都有,建議你要做什麼可以給我說。”郎中道。

鄧琴涵突然說道:“對了,我認識一種南嶺藥草,此草有活血化瘀的功效,現在清晨去採,它的藥性最好,用它搗碎了直接外敷,很方便。”

“此藥我倒是聞所未聞。”郎中摸索著下巴認真道,“不過此地有很多的稀罕珍稀藥材。”

鄧琴涵還沒等他作出決定,便帶著從屍體裡搜刮出來的地圖,風一樣的跑了。

隔了好一會兒,郎中那對男女之間體貼細微的情愫終於有了反應,啊了一聲道:“她這是要避開,好讓如廁?”

墨白在風中凌亂。

他說的確實沒錯,自己都憋了一晚上,礙於鄧琴涵在,一直都未敢開口。

“閉嘴吧你。”墨白想要扶額顯示尷尬,“你扶我起來。”

郎中強忍著笑意,拉過他的手臂放到肩膀上,暴喝一聲:“走起。”

墨白紋絲不動的雙腿懸空,嘴角細小的抽搐:“我很重?”

他看著郎中滿臉通紅得如煮熟的螃蟹,心想:上次鄧琴涵背自己的時候,也沒見這麼吃力。

郎中搖晃的帶著他來到稍遠的草叢裡站定後,跌坐在地上,氣都喘不上。

墨白恍然大悟,即刻反唇相譏:“我懂了,你都一把老骨頭了,確實不適合做些輕體力活。”

他說話陰陽怪氣,郎中表示不能和年輕人計較,回道:“嗯呢,等你傷養好了,再做重體力的也來得及。”

他把重字咬得很用力,墨白大腦短暫的空白片刻後,回咂過味來。

墨白這些天已經把這輩子的臉皮全丟在這裡了,對於他這個葷話已經無力在面紅耳赤的反駁了。

“別不好意思嘛,大家都是男人。”郎中背對著他聳肩道,“實話實說罷了,我看那姑娘這麼懂你,不如就娶了她,我保證她鐵定能興奮得睡不著覺。”

墨白系好腰帶,面無表情道:“藥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

郎中聽著聲響,轉身重新用吃奶的力氣講他吊起來。

“或者你應該稱呼她為鄧夫人。”墨白幽幽的在他背後說道,“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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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消化不了這樣重磅訊息,於是雙腿一軟,連帶著墨白一起華麗麗的倒下。

“靠。”墨白丟棄他的涵養,忍不住罵道。

郎中不動如山的就著倒下的姿勢,斟字酌句的說道:“朋友之妻不可欺,兄弟你這是作死呀。”

“所以我請你放乾淨你的嘴巴。”墨白說話做事受到陛下的影響,向來是含蓄委婉,絕不叫人難堪下不了臺,鮮少會有如此情緒化,言詞激烈的時候。

郎中終於識趣的桌布,老老實實的將人架在脖子上,帶回原來的位置。

地圖上標註的紅色三角形的位置離水池並不遠,鄧琴涵在附近巡視好幾圈也沒看到哪裡有特別之處。

她不想無功而返,然而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不得已只能垂頭喪氣的回來。

鄧琴涵立刻察覺到氣氛一些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郎中雖然行走江湖,見多了人情世故,即便是墨白當真情不自禁的看上了她,兩人不顧倫理道德的相愛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墨白不會,這輩子他也做不出違背良心的事。

郎中看見她,才會登時想到了自己說的那些混賬話,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反倒是墨白,居然還能淡定說:“南嶺草沒找到?”

“對,我下午再去尋。”鄧琴涵餓得有氣無力,“大夫你來這兒的時候有帶乾糧嗎?”

“我有營養丸,吃一顆管三天。”郎中道。

“你為何不早說!”

這句話是鄧琴涵和墨白同時說出,兩人餓得個前胸貼後背,苦苦支撐到現在,全靠著求生意志。

郎中無辜道:“可你們也沒問呀。”

郎中忙不迭的拿出藥丸分別給兩個‘餓鬼’。

有了營養丸的幫助,兩人的體力恢復得很快,墨白提出來離開此地的想法。

“再等五天。”郎中悠長的嘆口氣,眼角的皺紋被拉長,多增了幾分老態,“前兩天你只能靠內力調養受損的身體,你現在就是內憂外患,你們這些年輕人不要以為現在能跑能跳,別以為現在被老虎咬掉一塊肉,第二天依舊是好漢,可二十年後呢,落下的病根瘋了一樣的往外冒,你那個時候還能和現在一樣能抗打嗎?”

五天的時間太長,不論他怎麼說,墨白都不願意多等。

鄧琴涵微抬起眸子,倒影出了他無聲的堅決。

郎中這次也是意外的強硬,他作為大夫,只要病人還有救,他都不能也不會放棄,便使勁的衝鄧琴涵使眼神。

“要不我們就再休息三日?”鄧琴涵決定折個中,徵求的看向兩人。

墨白冷峻的面容開始鬆動,而後斬釘截鐵道:“最多兩天。”

鄧琴涵抹了一把臉上的突然掉在臉頰上的水珠,向上望去,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空被烏沉沉的染出了壓抑的視覺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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