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見此,知道不便久留,簡單作別後便離開。

重新回到馬車上,墨白迫不及待的發問:“那位胡大人是什麼意思?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祁珩沉思片刻:“不是胡大人發現什麼,常言此人多疑又心思深沉,恐怕是有所警覺。”

這下,墨白也沉默了。

馬車突然停下,墨白先寫沒坐穩向前倒去,待馬車停穩,就見祁珩依舊穩坐在上方。

車外響起了熟悉賴皮的聲音小:“哥!別走!”

祁珩繞是脾氣和善,此刻探出頭來,語氣頗有些不善的對著追上來攔路的胡霍道:“請問何事?”

而他的表情卻在說:你以為你是誰?哥這個字是隨便叫的嗎?怎亂攀親戚!

胡霍瑟縮了一下,驚呼一聲。

身後的常言將這個丟人現眼的少爺拉到身後,解釋:“老爺請你入府一坐。”

“對對對!”胡霍連聲道,“我爹聽說有人遠道來拜訪他,趕緊讓司農追上來,攔住你。對吧!”

常言冷眼看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白痴!”

“我說你怎麼罵人啊!唔……你又擰我!”胡霍還想反抗,抬眼卻見比他高了半個頭都常言正惡趣味的看著他,立刻就禁了聲。

常言將人帶到胡府,在主廳,他再次見到了胡大人。

胡大人笑得相當的燦爛,一點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客客氣氣的說道:“快請坐,不知今日特意前來有何事?”

祁珩正要說話,卻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沒想到下官有如此天大的面子,居然讓陛下親自過來一趟。”

沒有反覆試探也沒有假惺惺的作態,單刀直入直切心腹。

祁珩:“原來胡大人果真見我過我。”

“我雖遠在京城為官,陛下還是太子伴讀,按理說咋兩很難見上一面,可我運氣酒有那麼好,我的兒子見過你。”胡廣華不疾不徐的解釋道。

祁珩與祁北辰共一道調查常家滅門案時,是同見過常言與胡霍的。

胡廣華:“不過陛下隱瞞身份不遠千里來到這裡,只為了見下官一面,下官實在受寵若驚呀。”

“嚴重了,胡愛卿為國為民效力,我來這日看著貢南縣每日繁華,實屬欣慰。”祁珩處變不驚的看著他。

胡廣華大笑:“陛下,哈哈!咋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來這裡是打算查我什麼?”

祁珩神情不變:“愛卿這話我就不明白了。”

“皇上!”胡廣華突然下跪,乾燥嘴唇不斷顫抖,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亢:“陛下!你殺了我吧!你乾脆殺了吧!”

祁珩向後錯開幾步,那張完美的俊臉終於有了波動:“你這是做什麼?”

“還不明白嗎!”胡廣華鼻涕也出來了,悲愴道。

說實話,祁珩現在滿腦都是問號,這是唱哪出?

“我胡廣華兢兢業業,自詡從未做出什麼對不起皇家的事!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胡廣華激烈的拍著胸口,“微臣的拳拳報國心,蒼天可鑑!”

祁珩懂他的意思了,胡廣華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可偏偏此人激動非常,常人不知道的,還真當他可憐無辜。

“恩,愛卿還請快快起身。”祁珩準備扶起他,心想:你就裝吧,不就是欺負我沒證據嗎。

胡廣華是鐵了心要跪下去,一張老臉哭得濁淚縱橫交錯。

胡廣華掩面用袖口擼了鼻子一把,抽噎道:“我知道陛下為何過來,不就是懷疑我和藩王有勾結,當初陛下能一舉拿下藩王,不就是因為藩王身在應天府且手無鐵兵嗎?你們懷疑他把重兵利器轉移了地方,恰巧叛亂那天,我為了我的愛子身在京城,沒來得及祁支援一二,導致錯失良機的嗎!”

“……愛卿知道的可真詳細。”祁珩溫言問道,雙手親自為他揩淨眼淚,“我就問問,愛卿是如何得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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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廣華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有此一問,從善如流的回答:“陛下敢對天發誓,陛下來這裡不就是為這事嗎?我兒身邊的常言昨日告訴我,陛下來了,臣若不能明察秋毫,那還能為陛下效力嗎?”

祁珩:“……”

“若陛下懷疑,請陛下現在就帶人把我這胡府包圍,務必挖地三尺也要把所謂的證據帶到臣的眼前,好讓臣死心!”

祁珩內心一片平靜,忽而他也雙膝跪地,掩面而泣。

胡廣華傻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位新皇在他面前哭得悲忍。

“胡愛卿,你這樣說……朕實在是無地自容了。”祁珩今日穿的是素袍,廣袖上還繡有別緻青竹,他以袖袍掩面,眼角有淚,嘴角卻向上揚起,聲音被低沉沙啞,聽起來比這位嚎啕大哭的胡廣華還要悲切。

胡廣華眼底一些迷茫,但好在已經反應過來,趕緊跪地向前走幾步,不敢先起身,只能雙手握住對方的手腕,向上托起來:“陛下請起!不要折煞微臣了!”

祁珩露出下垂得恰到好處的嘴角,道:“愛卿不起,朕又有何顏面起身。”

“……”胡廣華嘴角抽搐,從古至今就連野史也不曾記載有過哪位皇帝除了貴母親,還要貴百官的,胡廣華逼不得已的起身將肩膀聳動不停的祁珩拉起來。

祁珩情緒激動不能自控,崩潰道:“我這都上的冠冕乾脆不要了!自從我登基到現在,日日惶恐,這位置我做不踏實啊!今日我就給胡愛卿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寧願做個閒散野人,也不要做這個皇帝。”

胡廣華嚇壞了,於他這驚嚇一波接著一波,他雖然在此之前沒見過這位皇帝,但也聽說過平日的為人。

——隨和親近,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這些類似的話,他聽過不下十遍,如今看來這新皇帝也有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先是被北原人上趕這改名換姓為祁,隨後又做了一年的傀儡,要不是北原的那位公主突然策反,這天下恐怕又得改朝換面一番。

胡廣華雖是這樣想,但也不肯鬆懈,做在那個位置的人,從來都不是什麼良善之人,那些宅心仁厚的善人,貫穿古今,哪有一位有什麼好下場。

不是奸臣隻手遮天,就是被逼下位。

“陛下!”胡廣華趕緊為自己表忠心,“微臣只要在一日,那便有一天為陛下為萬民效忠!定不叫陛下日日惶恐不安。”

祁珩心道:只要你在一天,我就多惶恐一天,除了你,我就安心了。

胡廣華也在心想:雖然不知道這個祁珩到底在葫蘆裡賣什麼藥,但好像也就那麼回事,那只要我在一天,那個位置遲早就是我的。

兩人都是各懷鬼胎,各是虛情假意的噓寒問暖。

祁珩一邊在他面前賣慘,一邊來回試探。

整個前廳,一君一臣,一老一少。

若是有人進來看著這樣豪不矜持的一幕,必定以為自己活見鬼了。

兩人在裡面一會哭一會笑,最後出來時,祁珩當場卸下外袍親自披到胡愛卿的身上。

“萬萬不可啊……”胡廣華極力推脫。

祁珩極力堅持:“胡大人切不可這樣,以後我還指望胡大人吶!”

語畢,胡廣華終是接受了。

同時,祁珩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他還就怕他不肯接。

祁珩走出府時,正好迎面碰到了胡霍與常言。

胡霍:“嘿!大哥哥!”

祁珩心想:又在亂攀親戚,可惡。

常言用胳膊肘戳戳身旁的人,提醒道:“你最好少說幾句。”

“我憑什麼不能多說幾句!”胡霍反手也給了他一肘子,轉身又一臉傻笑的對著祁珩道,“你說是吧,大哥哥。”

祁珩的眼眶紅腫,說話略帶著鼻音:“公子當真是天真爛漫。”

胡霍開心的說:“哎呀,我爹也是這麼誇我的。”

常言直接給他翻了一個白眼,諷刺道:“你沒聽出來他是在貶你嗎?多大的人了,還和三歲小兒一樣。”說著,又對祁珩畢恭畢敬的一禮。

常言:“齊公子見笑了。”

祁珩沒說什麼,頷首表示知道後,離開胡府上了馬車。

他耳聰目明,身後依稀還傳來了打罵聲。

“司農,我說你這人怎麼老是和我對這幹!”胡霍氣得跳腳,“我不指望你少潑我冷水,那你能否在外人面前給我點面子!好歹我也是個家喻戶曉的貴公子。”

常言冷哼,嫌惡之態溢於言:“渾身上下的衣服確實挺貴的,至於公子嘛……還真沒有看出來,你也不去照照鏡子,像個人樣嗎?”

“滾!”

這一聲暴吼振聾發聵,祁珩掀起車簾往後瞧去,已經看不見什麼了,只有近處的行人和兩道旁的小攤商鋪不斷的往後退。

車內的墨白道:“如何。”

“老狐狸一個,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哭了半天,我就是想告訴我,沒有證據能耐他何。”祁珩閉上眼養神,“我是誰,常言早就知道了。”

墨白:“那些……重兵利器,黃袍衣這些呢?”

“十有八九不在府邸。”祁珩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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