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皎月瘋起來不傷自己人,所以喜歡自殘。

她此刻內心洪水滔天野獸咆哮,眉頭擰到了一起,單身這樣表面看起來,晴若也知道她此刻非常難受。

晴若:“小姐……要不喝口水。”

剛一說完,楚皎月滿口的鮮血糊了她一臉。

楚皎月站起身,佝僂著脊背猛烈的咳嗽起來,咳的時候她也很憋屈,極力用嗓子在壓制自己呼之欲出的暴虐。

晴若大叫:“停車!找大夫!”

楚皎月猛的抓住她的手腕,呼吸不均的喘息充斥著整個車廂:“不用找。”

都成這樣了,難道還想硬扛?難道真當自己百毒不侵銅牆鐵皮嗎?晴若心急如焚,要是三小姐此刻對著她大發雷霆,打罵相加,她還能好過一些。偏偏她什麼都不做,用那種即便受了委屈我也不說的可憐巴巴的又高傲的小野貓一樣,張牙舞爪的在哪裡虛張聲勢,卻到底沒舍得下手。

晴若最後的底線轟然倒塌,頹廢的想:算了,她是小姐,我這個做奴婢的未免也太多管閒事了。

晴若:“馬伕!調頭!”

楚皎月搖搖頭,直起腰重新坐定開始調整內息。

車外的馬伕完全不會車裡的動靜,哪怕是這主僕二人一死一傷他也漠不關心,只是說道:“我的任務便是將你們送達西安,其餘的我不管,所以就別嚎了,聲音難聽死了。”

楚皎月回了一口氣,掀起眼皮顯得比方才還要平靜:“這麼說來,這又是我哥的意思?”

晴若害怕的點點頭:“這也是我們大家的意思,你留在那裡就是一個強有力的把柄,你哥他……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的。”

“哦……我知道。”

楚皎月漠然的想:其實他就是把我看成一個只知道發脾氣亂來一通的小妹妹。

楚皎月再次搭攏著眼皮:“什麼時候計劃的,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在京城見到我的時候……看來我說對了,算了……”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晴若懷疑她是方才情緒過於起伏,現在物極必反,反而沒什麼多餘的氣力。

楚皎月:“繼續往西安走吧,剛好我有件事需要完成。”

只要她不回京城,做什麼都好。

去西安的路途遙遠,那位不通情理的老古板馬伕到底中途還是停了。

要想抵達西安就必須經過華山,華山奇峰峻嶺、幽谷險道,不知道是否因為天氣原因,人走這裡總有清晰的幽香撲鼻而來。

只可惜三人都沒什麼空閒去欣賞這些。

華山底有幾戶小人家,門外有幾名童子相互追逐打鬧。

馬伕拿著十文錢像這三位農家小孩討口水喝。

哪只那三個嬉戲的小孩見了他,個子矮小的那位眨著水靈靈大眼睛看著他,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馬伕:“……”

稍微大一點的小孩謹慎的把嚇哭的同伴護在身後,雙腿打顫:“我們家徒四壁,最大的哥哥已經被抓去充軍了,我們力氣小幹不了重活……不過你要想喝水,可以直接去前方的拐角處那裡有一口井,可以隨便喝。”

楚皎月耳聰目明的遠遠的掀開車簾看見了這一幕,心想:真丟人,長成這樣都把小孩嚇壞了。

馬伕拿著水壺板著一張憂愁的馬臉走回來。

晴若好奇道:“方才那幾位小孩說什麼了?”

馬伕:“一到打仗就需要男丁,那幾戶人家估計是被抓怕了,防人防得緊。”

楚皎月方才已經一字不漏的聽完他們的談話:“恐怕不止這樣,若是這樣他們應該害怕的是官兵,你就是一趕車的,怎麼怕成那樣?”

馬伕嘆口氣,到底也沒說什麼,一成不變的道:“繼續趕路吧。”

楚皎月望了一眼車後的錯落有致的小村落,這麼巴掌大的一個地方要是鬧個災荒,全家人還不得餓死。

“等下!”

馬伕揚鞭麾下的手頓在半空:“怎麼了?”

楚皎月:“趕了這麼久的車,這地方人跡罕至,官兵想不到來不到這裡,我們就在這歇一晚吧。”

馬車有些猶豫。

楚皎月繼續補充:“這幾日大家都挺累的,馬也需要休息一下。”

馬伕似乎被說服了,點點頭。

那三位嬉戲的兒童看見那還不容易離開的馬伕竟然駕著車跑回來!

三人頓時一同戒備起來。

馬車中揚起一好聽的女聲:“唉!我們三人只是路過此地,想要借宿一晚。”

膽大的一位稍稍放下心:“你們是哪裡人。”

車裡兩人先後從車中走下,後面的一位長相孤冷的小姐姐說道:“淮南人氏,我們三人都是慣常走江湖的,不拘小節,我這車伕不會說話,方才許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多有叨擾,我們三人身上也沒帶多的銀子,陸陸續續都已經花得差不多了,不止五十文錢可否能過借過一宿,次日便走。”

這位漂亮小姐姐看著似乎不太好相處,哪只說話隨和態度和緩,小孩子又沒那麼多心眼,也無意考察她說的是否屬實。

“我爹孃都去田裡勞作了,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才能回來,你得問問我的爹孃。”

晴若表示理解,她看著楚皎月,示意她怎麼打算。

楚皎月瞧著三兒小孩的模樣,並不像一個媽生的,不過遠近就那麼兩茅草屋。

她來到一位一直低頭後面的小男孩前,蹲下身與他視線平齊問道:“你的爹孃呢?”

此話一出,就引來了這位小屁孩的嚎啕大哭,楚皎月有些尷尬。

好在那位稍大的孩子救了場,解釋:“因為官兵要抓壯丁,來了我們這裡,爹孃前幾次已經把所以的積蓄用光的,已經沒什麼錢打發他們,於是那次就起了衝突,官兵們一氣之下就把他的爹孃抓走充軍。”

要說抓男的尚且可以理解,人數想要籌齊上面的指標那就得不論老幼了,可婦女抓去住什麼?

楚皎月不用想就隱隱的知道,但不願意深究,甚至表現出非常的抗拒:“多大的事,西北那些地方都已經平靜了,南海的倭寇也就那樣不成氣候,相信過不了幾年就會回來的。”

哭哭啼啼的小孩吸溜一下鼻涕:“真的嗎?”

馬伕冷眼旁觀,心說:假的。

楚皎月彷彿感知到什麼,突然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這次就連馬伕就能毫無原由的預感到此女藏著一種令人下意識有些退避三舍的驚悚。

她好像什麼都知道。

三位小孩本就沒什麼心眼,楚皎月把自己化身成一位可敬可親的小姐姐,把手中的銀子放在手中一起一落,把那兩孩子眼睛都看直了。

楚皎月三言兩語就套出了這三孩子為何對那馬伕生出那麼大的警惕。

馬伕的一張馬臉估計已經到達了出神畫入的地步,咋一看還別說,真像北原那幫孫子。

晴若表示對他深表同情,感嘆要是自己長了這樣一張臉,指不定早就投河自盡了,說不定他這種愁雲慘淡的臉就是因為這張長相給逼的。

晴若不得不承認,這皮相才是女子挺直腰桿盡情作妖的基礎。

楚皎月:“這麼說來,這些韃靼人穿著官兵服,在這裡狐假虎威已久……”

“既然如此,為何不報官?”晴若越聽越氣憤,直言不諱道。

大男孩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縣老爺不會管的,他們仗著自己幫了那位假皇帝上位,就自以為自己是多大的功臣一樣,縣老爺要是惹怒了他們,被現在那位假皇帝知道,可指不定會怎麼樣。”

他口中的那位假皇帝……晴若機械把目光轉向小姐,不會就是……楚公子吧。

楚皎月故意對她的如芒在背的目光視而不見,繼續說道:“這些是誰說的。”

“不是誰說,這不明擺著的嗎,何況我爹孃有一次去集市製備入冬的衣物,結果遇到那些可惡的韃靼人……我爹到現在,都還躺床上呢!”那位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男孩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最瘦小的也憋不住了,跟著一起嚎。

楚皎月耐心輕聲道:“你爹爹現在就在家嗎?”

“啊?”男孩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推後一步。

稍大的那位眉目一沉,稚嫩的臉上儼然已經有大人的穩重擔當,他先是警告的瞪了一眼那位多嘴的同伴,低眉順目的說道:“不好意思姐姐,叔叔自從那日被人打斷了雙腿後,就被鄉里的大娘二叔們帶去了山外的小縣找郎中醫治,現在不在這兒。”

這句話完全經不起推敲,楚皎月抬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頭,但觸碰到那孩子滿心的防備與不信任,便把手硬生生的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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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楚皎月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楚良,那些塵封的記憶開始蠢蠢欲動了。

楚皎月站起身:“我們走吧,看來這裡並不歡迎我們。”

“等下!”那位據說爹已經被抬去小縣城的男孩突然叫住她,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拒絕這位陌生人的好意,那麼他的爹真的可能如那位郎中所說,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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