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之前,紅磚房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好多,在外漂泊的人總是這樣,無論平常怎麼辛苦,過年總是要回家的。

朱阿姨和吳叔,託了許多人幫忙才買到兩張票,兩人買了好多東西,喜梭梭地回家了。臨走之前,她把自己屋裡的鑰匙,都給了魚遊,說是讓她把冰箱裡的東西吃空,還說她瘦得跟猴似的。魚遊知道朱阿姨是心疼她,一直把她送到樓下車站,才依依不捨地回來。

魚遊每天聽他們說起春運的擁擠、一票難求的窘迫時,總是特別想家,她巴不得放下一切,馬上買張黃牛票,奔回雲南的那個小鎮,可每每望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只能幽怨地嘆口氣,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再拼一年,再拼一年就回家。

過年前兩天,菲菲搬回來了,這次只帶了一隻小小的行李箱,一件紅色的大衣,露出了半截白生生的腿來,看起來格外性感。

樓上的老太太嘖嘖出聲:“你穿成這樣不冷啊?外面可還在下雪。”

菲菲覺得好笑:“有一種東西叫加絨肉色保暖褲,你沒聽說過嗎?”

“還是你們年輕人鬼名堂多。”老太太嘀咕了一聲,推開門鑽進了屋子。

確實啊,沒有暖氣的北京實在是太冷了,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粒子往身上撲,每次出趟門,簡直就跟死了一樣,而住的地方,也是同樣的陰冷。魚遊總是分外想象那個陽光明媚,天高雲闊的雲南。

菲菲回來之後,馬上找了魚遊,說是自己房裡的電腦怎麼也上不了網,魚遊一臉懵逼:“我一直沒關呀,會不會是網線出了問題?”

兩人順著線一路檢視,才發現某一處竟有老鼠咬噬的痕跡,魚遊下意識就說:“找上次那個大哥來換根網線吧!”

菲菲瞪了她一眼:“什麼餿主意,好不容易甩了,還弄回來做啥?等他老婆來揍我嗎?”

魚遊這才想起這碼事,馬上傻笑一聲:“我忘了,那我來試試吧。”

菲菲斜看她一眼:“你?”

魚遊嗯了一聲:“我看你這裡有些工具,線也是有的,弄個接頭而已,感覺也不難吧。”

在魚遊低頭搗鼓的時候,菲菲一直鄙視地看著她,一個勁地提醒著:“你可別瞎搞啊,一會兒漏電了可別找我麻煩。”

“怎麼會?你是不是傻,人體能感覺到的電壓是36V,網線的電壓才8V,你倒是給我觸電試試看。”

菲菲跑過去拿了一瓶指甲油,邊塗邊看看這邊,又嘀咕道:“我是怕你燒燬了我的電腦,我這電腦配得挺貴的,五六千呢!”

魚遊冷哼一聲:“放心吧,我還沒那麼大的功力。”

魚遊看著那根舊的,琢磨了一陣愣是搗鼓了出來,她尋了些工具固定,很好安好了網線,再一插上,很快菲菲的電腦就聯上網了,使用了一番,還蠻流暢的。

菲菲這下高興了:“你還挺聰明的。”

魚遊暗自嘆氣,其實並不是聰明,而是沒人可依靠,所以逼出來的。燈泡換了自己換,電腦出現問題自己搗鼓,受到困難自己想辦法。魚遊感覺自己也是女強人了。

大年二十九的時候,超市策劃部已經放了假了,像他們這種部門,是可以正常休節假日的,但是魚遊仍是天天往這裡跑,因為蘇大姐辭職了,她得去守櫃檯。

前一個月她就說要辭職,據說是家裡有事情,魚遊見她做事消極,一直沒啥熱情,也不勸她。尋常她在的時候,銷售額總是奇低,這種情況下,自然也拿不了多少提成。這也是雙方面的事情。

大年三十晚上,守到了傍晚五點,基本上也沒生意了,商場六點整也統一關了門,回家的地鐵比尋常空蕩了許多,大家都回去過年了……魚遊坐在冰冷的坐椅著,想著回去仍是空蕩蕩的房間,心裡就拔涼拔涼的。

開啟手機看看吧,圈裡全是舉家歡聚的畫面,看得心裡好落寞,她默默地收了手機,心裡特別難受。

回去之後,磨蹭了好一陣子,才想起朱阿姨說的事,她開啟她家的冰箱一看,冷凍櫃裡竟凍了好幾袋餃子,看到這個的時候,魚遊心裡一下子熱乎乎的。

北方人喜歡吃餃子,對於他們來說,過節不吃餃子,這個節日就不完整,過年更是如此。這一定是朱阿姨特意留下來的吧……

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出門倒垃圾的菲菲,魚遊心血來潮,約她一起,菲菲佯裝考慮了一下答應了:“既然這樣,那我就拒絕了要約我的三個猛男吧!”

“三個?你也不怕閃了腰。”魚腰翻了一個白眼,瞄了一眼前凸後翹,身材曼妙的菲菲,莫名地有點羨慕。

魚遊跑到屋裡洗了電飯鍋煮餃子,菲菲跟了進來,一會兒看看掛在門後的軍綠色舊書包,一會兒擺弄一下她桌上的寶寶霜,一臉鄙夷:“你怎麼用這種呀,你還以為自己還是個寶寶?”

魚遊沒搭理她,她又翻了翻魚遊放在床上的衣服:“你這衣服全是靜電,拜託,咱們女人就得穿好一點,不然,怎麼去勾搭好物件?”

魚遊看著水開了,把餃子下進鍋裡,菲菲又嘀咕起來了:“你瞧你這包……”

魚遊煩她得要死,開始後悔一時嘴快,把她叫來了,馬上打斷她的話:“那啥,你能上樓叫一下秦姐嗎?她也是一個人。”

菲菲這才哦了一聲走了,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魚遊呼了一口氣,看著那些餃子在湯中飄飄浮浮,她忽然想到,在北京的自己也是這樣,不停地折騰折騰,總沒有安穩下來的時候。

當餃子煮了一半的時候,頭頂的燈閃爍了兩下,一下子熄了!起初魚遊還以為了燈泡壞了,再一看電飯鍋的指示燈也熄了,她瞬間爆炸,這大過年的也停電,這也太過分了吧!

這時,菲菲已經把秦芳北拖下了樓,她站在樓道裡驚呼一聲:“天啊,停電了?這咋整?”

魚遊很快想出了辦法:“我把朱阿姨屋裡的煤爐搬過來吧,咱們點上蠟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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