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的少年郎風度翩翩,握著一把玉骨摺扇,一看到她便笑的見牙不見眼:“梁小姐,好巧,你也在這兒?”
那少年孟文宣的身上還帶著門外陽光的味道,一下子闖到梁清萍的面前來,映亮了她整個世界:“有什麼喜歡的嗎?我都買了送你!”
“我看上了這家鋪子,你送我如何?”玩心忽起的梁清萍唇角彎彎。
“好,那我把這鋪子送你,等我買下來,你可不能不要啊!掌櫃的!來立個文書!”孟文宣扭頭朝著櫃檯上的夥計道。
“哈哈哈······恆安侯,我騙你玩呢,這鋪子啊,就是我的,不如你看上了什麼,我送你?”梁清萍笑著看著眼前的少年臉紅,一把扇子左手換到右手,右手換到左手。
“這鋪子是你的啊!”孟文宣傻笑,拿著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還以為梁小姐也出來買衣料呢。”
“小侯爺要買料子給誰?不如我幫你挑?”梁清萍大方的走在前面,隨手一指,店裡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也沒什麼,就是買了送給護國公府的人,平常都是範先生打理,可偏偏他這幾天往城外閒雲觀去了。
我看了府庫裡的東西,覺得花色不好,這才急著出來買。
實話跟你說,我已經看了一條街了,他們全拿舊貨哄我。”孟文宣一臉哀怨,最後轉為憤憤。
“想來,侯爺是收到了威遠侯夫人送的夏衣才想起來送料子吧?”梁清萍掩唇笑道,“你看這一匹,是剛從姑蘇拿來的,寶藍如意紋,侯夫人膚色白,穿這個定然好看。”
“真的?”孟文宣拿著往自己的身上比,“白麼?”
“白。”梁清萍好笑的看著他,還沒見過這麼不講究的人,親自給親戚挑禮物的侯爺,真好。
差不多梁清萍說的,孟文宣全都買了下來,然後一臉的感恩戴德:“要不是你,我指不定還要找到什麼時候呢,真沒想到,這買個料子還有這麼多講究。
梁小姐,不如我請你吃個飯吧!聊表心意!”
“小侯爺的心意清萍心領了,只是,天色晚了,家父還等著我回去呢。”昏黃對的燈光照在梁清萍白皙小巧的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格外的清澈,一身淺綠色羅裙穿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就像是清凌凌的河水,看著就舒服。
孟文宣站在黑色的駿馬邊,一隻手抓著韁繩,一臉的可惜,“這樣啊,還真是遺憾,那不如下次吧?怎麼樣?”
“小侯爺,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何況,清萍幫的這個忙,最後可是都把侯爺的錢裝到了我自己的包裡啊!”梁清萍不好意思的道,哪裡有坑了人家錢還要人家請吃飯的道理啊。
“和你我的交情比起來,這點錢算什麼?就這樣說定了。”孟文宣笑,然後利落的翻身上馬,揚鞭而去,噠噠的馬蹄聲很快消失在街頭。
跟在梁清萍身邊的掌櫃忽然咦了一聲,“這扇子是恆安侯的?”
梁清萍聞言去看,果然,孟文宣上馬的地方,一柄玉骨摺扇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白玉扇骨,素色扇面,桃紅色的流蘇上串著一顆小小的紅珊瑚珠。
梁清萍慢慢的展開扇面,撲面而來的墨香,四個大字寫的龍飛鳳舞,在水一方,右下角孟南冠三字落款,一方小印,沒有日期,想來,寫它的人並沒有想過記住日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恆安侯所求的女子,不知在何處?
梁清萍的眉心跳了一下,轉身將扇子交給了掌櫃:“明日把貨送到恆安侯府的時候,把這個也送去。
順便,把那匹秋香色百花著錦紋的紗也送去,就說,是我給他添的,謝他照顧我們的生意——你親自去。”
掌櫃的應下,梁清萍便轉頭就忘,卻沒想到,過了幾日就收到了恆安侯府的請帖,邀請她到清音茶樓,同請帖一起送來的,是那件秋香色百花著錦薄紗裁的衣裙。
“我以為,你是看我要找繡娘做那麼多衣服,乾脆順道把你的也做了呢。”清音茶樓裡孟文宣一臉無辜,“我告訴你,我找的可是全蘭陵最好的繡娘。”
“我想著,要不我不買鋪子了,倒是把我賣給你,如何?”孟文宣笑著問梁清萍,將人蓋在自己的大氅裡。
“不行,你還沒說清楚當年那把扇子上寫的伊人,到底是哪個?”梁清萍從大氅裡鑽出一個頭,氣鼓鼓的看著孟文宣。
“那個人啊,穿了我的衣服,吃了我的茶,懷了我的娃,這會兒,正裝傻呢。”孟文宣伸手彈了一下梁清萍的額頭。
“哎呀哎呀,閒人退讓閒人退讓啊!”梁清雲捂著眼,從手指縫裡看人,把人往內室趕,自己一馬當先跑了過去。
“你小子給我站住!”孟文宣臉色一變,梁清雲頓時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站住了腳,欲哭無淚的看向孟文宣:“姐夫,饒了我吧!”
“都敢拐你姐姐出宮了,膽子不小啊!”孟文宣幽幽的道。
“姐夫,我真的錯了!要不你扣我俸祿吧!”梁清雲跪下舉著手投降,“不過,看在要過年的份上,能不能少扣點?”
“你以為是上街買菜嗎?”孟文宣沉聲道。
梁清雲立刻縮了脖子,扣吧扣吧,反正過年發賞賜的時候我姐會給我補回來的。
“那就罰你拿錢吧,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孟文宣伸手。
梁清雲愣了愣,立刻跳起來渾身上下撈摸了一遍,把能拿出來的銀豆子銅錢都奉獻了出來,孟文宣一把抓了往懷裡一塞,最後剩下兩顆銀豆子卡在梁清雲的手縫裡。
梁清雲巴巴的看著孟文宣,指望他不拿了,誰知道孟文宣很認真的夾出來放在了梁清萍的手心裡,然後低頭笑著對梁清萍道:“我帶你去上街買東西,我們有錢了。”
梁清雲覺得剛從好像刮了一陣大風,把他的錢和心都帶走了,姐夫您老人家真的缺錢嗎?你們兩個拔根毛都比我的腿粗好吧?我是個悲劇的國舅爺,只負責抗傷害,嗚嗚嗚嗚······
而那兩個人,已經歡歡喜喜出門去,徒給他留下一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