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僅剩下的兩條白綾掛在那裡,像是為誰上吊準備的,不是粉色,為什麼剛剛沒有發現那兩條顏色不一樣的?
宇文馥瞪著眼看著它們,腳邊對著一層粉色的紗幔,那紗幔沾了水,顏色變得鮮活,溼重,有了點嫣紅的感覺。
宇文馥踩在上面,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了踩在血肉上的感覺,是因為它們太軟了嗎?
出水的龍頭仍然在不緊不慢的流著水,池子裡的水一般被紗幔蓋住,更精確的說是一條掉下來的紗幔飄在水面上,遮住了大半個水面。
像是水池子被分成了一半,一半透明,一般漂浮著浴血的鬼魅。
“啊!”宇文馥失聲尖叫。
就在這時,有人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美人,你怕什麼?”
“王,為什麼這樣對我?”宇文馥回頭摟住了身後人的脖頸,將臉埋在了她的胸前,楚楚可憐的模樣,似乎真的是被嚇怕了。
“你在害怕什麼呢?”東陵王輕柔的撥弄著她的頭髮,“這個遊戲不好玩嗎?”
宇文馥搖著頭,抓住東陵王的手更緊了,東陵王似乎還聽到了她上下牙磕在一起錚錚的聲音。
“可真柔弱啊,讓本王都不忍心傷害你。可是——”東陵王掐住了宇文馥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你為什麼要傷害本王呢?”
宇文馥搖頭,拼命的搖頭,東陵王的手卻像鐵鉗一樣,分毫不松,像是要把她的下頜掰下來。
宇文馥急了,抬起腿踢向東陵王的胯下。
東陵王下意識的鬆手倒退了兩步,他扭了扭脖子,嘖嘖了兩聲,然後道:“白薔薇變成了玫瑰啊!”
宇文馥也往後退了兩步,踩到了水池的邊沿,便站住了身子。
“愛妃,你與武安侯的計劃,進行的如何了?”東陵王似笑非笑的立在那裡,露出一種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面貌來。
“你都知道?”宇文馥瞥了一眼身後的水池,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一點兒。
東陵王能這樣問,看來他知道的不少,今日本是她去設局,卻直接被關在這裡,東陵王不是來入局,而是來收網的,宇文馥心道。
“這是本王的王宮,有什麼是本王不知道的呢?”東陵王反問,他肥胖的臉上掛著一種好整以暇的笑容,像是早就料到。
宇文馥又問:“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你的細作?”
東陵王不搭腔了。
“原來,武安侯從來都沒有飛出你的金絲籠,真是可憐。”宇文馥勾起嘴角道,“那王上打算如何處置臣妾呢?”
宇文馥說著,猛地衝向東陵王,東陵王迎了上來,宇文馥一閃,東陵王沒有打中她,直朝著水池而去,然而東陵王竟然奇蹟的一般的在池邊堪堪停住了腳。
宇文馥已經暴露,乾脆直接飛起一腳踢在了門上,但是沒有踢開,身後東陵王已經再次撲過來,宇文馥一矮下身子,東陵王的那一拳頭正好砸在了門上,破出來一個洞口。
宇文馥伸腿去絆東陵王,東陵王抬腿踢過來,宇文馥一個打滾躲開了。
“美人,你跑什麼?”東陵王用膩歪的語氣道,可是臉上滿是猙獰。
“陳應劭,你到底想做什麼?”宇文馥往後躲閃著道,早在那會兒在房間裡兜圈子的時候,宇文馥就發現房間只有那麼一扇門,所有的窗戶都是緊閉的了。既然門被封住了,窗戶又怎麼可能僥倖?
“不應該是你先向本王交代你想做什麼嘛?賤人,本王抬舉你,你竟然不知天高地厚!還敢和修竹密謀奪取本王的王位!”東陵王以猛虎撲食的姿態撲了過去。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粗重的腳步聲,然後哐的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破開了。
“誰?”東陵王下意識的回頭。
來人是宇文澤,他站在門口,叫了一聲宇文馥的名字。
“大哥!”宇文馥回應道。
“是你,宇文澤,你來做什麼?想要毀約嗎?”東陵王怒斥。
“你說過,你要殺的是武安侯,放了她!”宇文澤衝了進來,和東陵王扭打成一團。
剛剛躲閃開的宇文馥一下子熱淚盈眶,她和武安侯的計劃裡,可是要把宇文澤除掉,以報他出賣自己這一仇的!而他卻在這時候來保護她。
但真是感動了一下子,宇文馥的意識就回籠了,她開始拔下了頭上的長簪子握在手裡,準備找機會先殺了東陵王。
但是東陵王和宇文澤竟是勢均力敵,宇文馥幾次打算把簪子插下去的時候,兩個人的位置都突然掉了個。
宇文馥雙手握住了簪子,緊緊地盯著兩個人。
“小妹!快走!”宇文澤分神朝著宇文馥大吼。
宇文馥不為所動,再次靠近了兩個人,宇文澤看著宇文馥越來越近,用力卡主了東陵王的脖子,東陵王掙扎著。
宇文馥雙手高舉起簪子往下扎去,就著這是,東陵王像是突然得到了洪荒之力,猛地舉起了宇文澤,但是這個動作並沒有持續多久,宇文澤一下子掉到了東陵王的背後。
被東陵王摔下來的宇文澤仰著臉,宇文馥的簪子好死不死的刺中了他的眉心。
等到宇文馥看清楚自己殺的是誰的時候,她的臉上一下子血色全無。
“殺得好!”東陵王叫道。
宇文馥像是斷了線的傀儡,呆愣愣的看向東陵王。
東陵王毫不客氣的跨過了宇文澤的屍體,一巴掌把宇文馥扇到了水池邊。
宇文馥倒在地上,看到了水池裡她自己的影子,像是個索命不成的女鬼。
東陵王又走了過來,一腳踩向宇文馥的後背,宇文馥突然翻身,抓住了東陵王的腿,狠狠往下一拉。
沒有防備的東陵王一下子栽倒,頭磕在了水池邊,宇文馥半跪半坐,抓住了他臃腫的腦袋使勁兒按向水池。
東陵王掙扎著,像條只會蠕動的肉蟲。
就在這時,追著宇文澤來的劉徵才來到,看到這個情景,扯開了他那難聽的公鴨嗓大叫:“來人啊!護駕!”
宇文馥回頭看了劉徵一眼,就這麼一個走神的功夫,東陵王抓住了宇文馥的腳,用力一拉,宇文馥也倒了下去。
東陵王的臉上沾了熱水,像是煮了一滾的豬肉,頭髮溼漉漉的耷拉在臉上,緊貼著。
他趁著宇文馥還沒有反應過來,反將宇文馥的頭按到了水裡。
宇文馥掙扎著,手抓到了東陵王的肉,挖出一道道血痕。
而東陵王就像是什麼也感受不到一樣,更用力的把宇文馥按下去。
就當宇文馥的意識都開始模糊,懷疑自己要被淹死的時候,溼熱的空氣突然出現了,爭先恐後的扎進她的氣管,嗆得她咳嗽起來。
猛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帶出來,然而宇文馥還來不及感受到更多,再次被人按到了水裡。
劉徵睜大了眼看著東陵王反覆,然後默默的轉身將趕來的護衛遣散。
宇文馥被折騰的半死不活,上身的衣服都溼透了,輕薄的紗衣像是一層皮,蒙在她身上。
東陵王鬆開了手,把她扔在池邊。
宇文馥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離開了水的魚,還是進了水的人,眼前的景物迷迷濛濛,像是隔著一場千年都不散去的大霧。
耳朵邊是嗡嗡的聲音,像是什麼都沒有,是耳朵自己在響,又像是,好多好多人自己耳邊一起說話,她不知道他們都是誰,在說什麼,想要他們停下來,可是自己張不開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東陵王起身,“留著吧,還能再玩幾天。”
劉徵看著東陵王搖搖晃晃的離開,斂著眼眸,待到東陵王走遠,才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宇文馥一眼,眼裡的情愫不知道是嘲笑可憐還是同情。
而東陵王就那樣穿著那樣一身凌亂又溼的滴水的衣服朝著宮外走去。
“王上,武安侯和一眾逆黨尚在武安侯府內,現在就去抓嗎?”一個衛兵模樣的人追上來問。
東陵王站住了腳,用銳利的如刀的眼神盯著那人,沉聲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衛兵不明所以的又原話重複了一遍,說到逆黨兩個字的時候,東陵王伸手抽了他一巴掌,那衛兵被抽的往後一倒,坐在了地上。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東陵王已經淡淡的吩咐道:“拉下去!”
那語氣就像是衣服髒了破了,不想要了,讓人把衣服拿走扔了。
那衛兵來不及呼喊,就被人捂住嘴巴拖走了。
“王上!王上!武安侯進宮了!”遠處的小內監咋咋呼呼的跑了過來。
東陵王掃了他一眼,“在哪裡?”
很快武安侯就出現在了東陵王的視線裡。
東陵王站在寢殿的門口,打量著他。
武安侯站在臺階下,循規蹈矩的行禮。
東陵王讓眾人離開,瞧著地面,帶著些懷念和滄桑道:“沒想到,時光一晃,你竟然這麼大了。”
“要殺你的是我,放了他們。”武安侯抬起頭道,人前的謙卑、溫文爾雅、斯文全都沒了蹤影,眼神裡像是封了千年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