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宮女害怕至極,撲通一聲跪下就扣頭:“娘娘饒命!奴婢並不敢窺視主子,只是,這是長樂公主要奴婢做的!
奴婢是公主的奴婢,公主有命,奴婢不敢不從!求皇后娘娘饒奴婢一命!”
梁清萍不說話,直勾勾的看著她,那小宮女哭求了半天,得不到回應,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了。
等了半天,到了連紅箏都開始害怕的地步,梁清萍卻輕飄飄的道:“你說,是長樂派你去的?她派你去做什麼?有何憑證?”
“是,是長樂公主派奴婢去的,公主殿下說,要隨時掌握二皇子的動向,知道他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才能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壞。
奴婢是長樂宮的宮女,自然聽從公主差遣,奴婢······沒有憑證!”那宮女越說越惶恐,抬起頭看著剛開口想要哀求。
梁清萍就直接摔下去了硯臺:“混帳!誰給你的膽子汙衊公主!來人!將她拉下去!”
紅箏一愣,萬萬沒有想到梁清萍會這麼突然生氣,而高啟已經忙不迭的叫人把那小宮女拉了下去。
“全都給我下去!”梁清萍怒吼道,然後轉身進了內殿。
紅箏還立在原地,高啟拉了她一下,她才跟著高啟出來。
“你啊,怎麼這麼糊塗?”高啟立在殿門外,看著小內監合上了殿門才很鐵不成鋼的道。
“奴婢做錯了嗎?”紅箏不解的道。
“那個宮女,你若是警告她一頓,把她放回去,或者是直接把她殺了,都沒問題。可你把她帶到皇后娘娘面前,她自然只有死路一條啊!”高啟道。
“為什麼啊?”紅箏不解,為何就是死路一條呢?讓那個小宮女去監視二皇子的是公主啊!要錯不也是公主錯了嗎?
“為什麼?”高啟伸手敲著紅箏的腦袋,愈發的嫌棄她不爭氣,雖然很忠誠,可是在處事上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二皇子是什麼人?宇文馥的兒子!雖然宇文馥從來都鬥不過皇后娘娘,可是你覺得皇后娘娘會真的喜歡那個二皇子?
就算皇后娘娘真的能夠把二皇子視若己出,又有誰會相信?
對於二皇子,對於文心殿,不管是誰,只要敬而遠之也就是了,不然絕對會惹來一身麻煩。
這個宮女說是受了公主之命前去,若是不是呢?那就是汙衊公主,破壞公主和二皇子之間的兄妹情誼,挑撥皇族關係。
要是真的是公主派去的,公主就是小小年紀心思歹毒,名聲更好不到哪裡去!”高啟說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所以,那個小宮女一定是受他人指使,汙衊公主,玷汙公主清譽?”紅箏傻傻的問。
“自然是。”高啟道。
紅箏不說話了,靜靜的立在那裡,她只是想讓皇后娘娘知道,長樂公主長大了而已,卻沒有想到,搭上了一條性命。
“這件事,還有別的人知道嗎?文心殿的人,可又聽到風聲?”高啟道。
紅箏搖頭。
高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走了出去,伸手召了個小內監,附耳說了幾句,那小內監就跑著離開了。
簡直就是個奇蹟,剛走過的那座城還漫天飛雪,如同是打破了盛著柳絮的袋子,這裡不光沒有雪,還有著萬里晴空。
孟文宣脫了外面的蓑衣,摘了斗笠,抬頭仰望天空,目光所及之處,是漆黑的地平線,那裡有幾個突出的小黑點,應該是下一座城池。
廣闊的原野上,是士兵們的腳步聲,偶爾會有刀槍碰到一起的脆鳴。
突然,西北方向傳來了雷鳴般的聲音,轟隆隆的,所有人都握緊了武器,屏住了呼吸。
孟文宣的手按在劍柄上,幾個暗影正要把他圍在中間,卻被制止了。
很快,就有一隊人馬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當頭是一面黑旗,上面用紅字寫了一個大大的魏字。
“是魏無章,他從哪裡跑來的?”人群裡,盧斯文強忍著不耐道,連著這麼多天都騎在馬上,早就讓他受不了了,雖然說的是精通騎術,可是那也禁不止天天騎馬啊!真是要命。
“不知道,反正老早就沒在蘭陵城看到他了。”太平侯坐在馬上,一隻手支在後面,像是躺在軟塌上,另一只手舉這個豬蹄子啃得歡實,吃了一臉的油。
盧斯文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瞧見他這慘不忍睹的吃相,別過了臉去,按理說太平侯也算是出身名門,就算是被貶去種過地,也不至於成這個樣子吧?
跟街上殺豬賣肉的差不多!毫無斯文可言,偏偏他還是個侯爺!這樣的人怎麼就有個侯爵?
“哎,我說,老兄,你有看他那個功夫,還不如多吃點好的呢,這到了戰場,可就吃不到這好東西了。”太平侯錢元鼎伸出大油手去拍盧斯文,然後他心虛的看著自己送給人家的大手印,縮回了手。
盧斯文偏頭看到肩膀上的手印,氣得要死,怒視了太平侯一眼,催馬離開了。
太平侯錢元鼎就嘿嘿的笑,然後又瞧了一眼魏無章來的方向,又放心的啃起來。
眼看著魏無章過來,孟文宣先下令全軍暫停,然後催馬上前。
魏無章奔過來,賤笑著道:“啊,小將還勞侯爺親自過來相迎,真是不勝惶恐!”
“滾吧!魏無章,你怎麼跑來了,不是讓你守在鳳鳴山不要動嗎?”孟文宣一拳打在了魏無章肩膀上。
魏無章身子晃了晃,臉上的笑意卻依舊沒變,“你們打仗,卻讓我看著,不會覺得愧疚嗎?更何況,守在那裡躲貓貓的事情,樊自明比我懂行!”
“你就是想自己出來瘋吧?帶了多少人來?”孟文宣好笑的道,魏無章出了蘭陵城就是脫韁的馬,要是再帶了兵,那就是出水的龍,下山的虎,可是關不住了。
“三萬!不多吧?”魏無章大笑,然後伸手去拍孟文宣的肩膀,“你看看還有誰像我一樣仗義?”
“那但願你這次能夠順從軍令,不要再一個人殺入敵營,即便能退敵八百裡,那風險也太大了。”孟文宣一邊說一邊推開魏無章的爪子。
魏無章大叫:“我那不是被你逼急了嗎?我要不去,你可就死了!”
“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孟文宣忽然嚴肅起來。
“怕什麼?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就算皇后娘娘生氣,估計也氣不氣來了吧?再說,你不就喜歡人家擔心你嗎?
我可是聽說了,祭天回去那天,你故意裝受傷,可佔了人家大便宜!”魏無章一副你喪盡天良的樣子道。
“那是我娘子,什麼叫佔了人家大便宜?!”孟文宣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
魏無章連忙求饒,當著這麼多兵的面,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
“算了,不想理你。”孟文宣放下手,瞧了一眼魏無章帶來的士兵,像是漫不經心的問:“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沒有。”魏無章耿直的道。
孟文宣立刻瞪大了眼,沒幹好該做的事還跑來添亂,誰給他的勇氣?
“但是我做好了另一件事啊!”魏無章立即解釋。
盯著孟文宣懷疑的眼光,魏無章小聲道:“你不是說宇文澤輸的太快嗎?我找到了他剩下的鐵狼騎藏在哪裡。”
“何處?”孟文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潯陽往東,三國交界處,藏得還挺深。不過,那地方剛好是你小舅子點名要的那塊,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魏無章一臉的壞笑。
孟文宣的臉上沒了什麼表情,梁清雲對如意是不會有異心的,如意也不會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那他點名要那些城池,是意外,還是受到了別的影響,比如——宇文馥?
“行了,別愁了,大不了我去看看?”魏無章甚是無所謂的道。
“你去看看?又有什麼用?既然來了,就好好當你的大將軍。”孟文宣道,毫無笑意。
魏無章舉著的手放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孟文宣。
過了半天,孟文宣才看向他,魏無章開懷一笑道:“行了,什麼也不用說。這輕重咱們兄弟還掂量不清楚?”
“那潯陽那裡——”孟文宣的話說了半截被魏無章打斷:“那不是還有梁清節他們嘛!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和我,你不操心就太陽就不下山了!”
孟文宣點頭,他已經派人通知梁清節,儘快回到大楚,但是梁清節並沒有回覆,暗影又說梁清節失去了蹤跡。
孟文宣相信梁清節不會背叛大楚,但是,梁清節會去南潯嗎?羽翎衛對鐵狼騎到底知道多少?
暗影和羽翎衛,大楚黑夜裡的翅膀,托起了孟文宣和梁清萍的皇權,但也彼此保留。
“好了,還在想什麼呢?梁清節那小子,天天裝熊,這會兒還能真熊了?他指不定在哪裡貓著準備陰人呢!”魏無章笑著去拍孟文宣的肩膀。
孟文宣不為所動,魏無章只好訕笑著自己進了隊伍裡,正好看到大快朵頤的太平侯。
“喲,太平侯,吃什麼呢?這麼猛,是怕老子跟你搶嗎?”魏無章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