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真是讓我吃驚,因為我蹋入的的花廳時,還聽到他花廳的掛落後面有女人咯咯的笑聲。這裡可是武威軍軍營!

看到我,舅舅似乎並不吃驚,嘴裡高興地客套:“飛簾,你怎麼到了這裡。”

見我好奇地向掛落後面張望,他又笑著解釋:“別理她們,是我新娶的幾房小妾,不懂規矩。”

我暗暗冷笑,秦王還在四處逍遙,他這個國舅爺倒沒事人似的?秦王難到是只針對洌和我嗎?他們也太黑心了吧。我心中不憤,臉上卻只有焦急,“我是來求舅舅救命的。”

“哦?”他似乎吃了一驚 ,又上下打量我,好像才發現似的:“我的乖外甥女,你怎麼弄成了這樣。”

我昨天被劫持,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一夜,長安的急報應該早就到了。這裡是潼關,舅舅是一等公,是武威軍的首腦,大景王朝無論發生什麼事,肯定都是第一時間告訴他的!

“我剛從秦王手上逃出來。”我說,“嚶嚶嚶。”我作害怕狀哭了兩聲,也不知道裝得像不像。

“秦王?什麼秦王?”

我現在可以斷定,許多事情不該和我舅舅交底了。

“就是皇上的兄弟,過去守潼關的那個秦王啊!秦王沒有死!嚶嚶嚶,昨天他在中秋大典上謀刺皇上,後來劫持了我。”

“還有這事?”我這位舅舅把聲音提高了八度,看樣子是打算裝到底了。

我現在有些擠不出眼淚來,所以只好單刀直入,“舅舅,送我回長安。”

“啊啊,當然,”他隨口說,又趕緊補充,“在舅舅這裡住兩天也不要緊。”

“不行,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我要回長安找老黑,啊!就是寧王,我要找他去算賬!這次的事全怪他,他居然不好好保護我!”

“寧王不是……”我的舅舅差點說漏了嘴,好在他及時打住了。“寧王一定出來找你了,你出事,他定是急死了。”他試探的打量我。

“呸!他會找我?我在秦王那裡擔驚受怕,他卻不知在哪裡逍遙自在呢。只讓我一人受苦。嚶嚶嚶。”

“你沒遇到寧王?”

“他不管我了。”

我的舅舅長吁了一口氣,“你一個人如何逃出來的?”

“我乘他們睡覺,自己走了出來,我在山裡繞啊繞啊,繞了一夜,好不容易繞到官道上,這才找到舅舅這裡來了。”

“哦哦哦,我的乖外甥女,真是……真是……”真是什麼他最終沒說出來。

“我要一匹馬。”

“好的好的,先吃飯吧,你一定餓了吧,我叫人用車送你回去。”

我是餓了,但我現在哪裡的心情吃東西!“我要一匹馬,現在就要。”

“我的乖外甥女,不急不急。”

“我才不乖,我是夏公的女兒,武將世家,急脾氣。”我申明。突然想起了望舒,好吧,其實我給夏家丟臉了。但我怎能不急,我擔心有人不希望寧王再回長安了。

我已經提了裙子站起來,直接向後面的馬廄闖,我是外甥女,拿舅舅的東西天經地義。“讓他們備馬!”我也讓我位舅舅記得,我不僅是他的外甥女,還是一位和他一樣公爵的女兒。哼,這種時候,正是利用身份的恰當時機。

他急忙跳起來,搗著小短腿追在我身後,“寧王,寧王,現在不知在哪裡呢,未必在長安吧。”

我心中冷笑,果然,他早知寧王不在長安,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這不能不讓人疑心,他是在什麼人的授意下,有著不可告人的打算。

“我要回自己家洗澡換衣服。寧王愛在哪在哪,有本事他永遠別回家。”我說,絕對不會讓他疑心到我和洌之間的聯絡,我不能讓人有利用這次危機的任何可能。

舅舅的馬廄裡,馬倒是不少,好不好我不會挑。揀了手邊最近的一匹解了韁繩。

“外甥女,外甥女。你……”

“備馬!”我大聲呵斥旁邊目瞪口呆的馬弁。他一愣之下趕緊上來備鞍具。

舅舅只在旁邊唸叨“住兩天,住兩天吧。”我這位舅舅氣場忒弱了,和老黑與秦王這些人比,相差何止十萬八千裡。一個狡黠的,一個到處撈錢的奸商,還想擋我的道?!

哼!當然,我也不由得擔心,一旦突厥人叩關,他怕是也擋不住。

從潼關到長安,300里路,全是筆直的隧官道,快馬不用兩個時辰就到了,我騎術不行,到晌午時分才趕回寧王府。我那位舅舅無論出於什麼想法,最後還是派了一隊校衛跟著我一起回來。我沒有拒絕,一來他們確實能夠保證我的安全,二來,到時候我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一下他們。

寧王府中的氣氛不言而喻,一聽到我回來了,三位大管家全都迎了出來。跟著他們一起迎出來的還有小梁,他今天一改往日的稀鬆,變得異常緊張。這一張張焦急憔悴的臉,一看就知道他們全都是熬了一夜。

我飛快的向他們打眼色,嘴上吩咐他們,帶這幾位潼關來的軍爺下去好好招待。幾位管家見機,立刻由陳媽帶著他們下去了。

“你手上現在有多少人?”我邊走邊問胡管家。

“只有護衛寧王府的百餘人。還有狄遠將軍手下幾十人,現在狄將軍正帶著手下四處在找你們呢!再有就是杜平威將軍。聽到訊息,正從隴山關那邊向回趕。”

“通知他們能回的都回來。”我說,又回頭對小梁說:“小梁,你得和我走。”

“好!洌沒事吧?”其實他們最關心這個。我倒一直沒說。

“他在潼關七、八里外的一個小山村裡,受傷了,目前還算穩定。”

秦媽尖叫了一聲,“怎麼又傷了!”

“我拍秦媽的手,你去給我弄一身乾淨方便的衣服,我換了就立刻上路。再隨便弄點吃的給我,方便拿在手裡吃的。”

秦媽眼眶裡全是眼淚在打轉轉,可還是轉身為我去準備了。

“我和你們一起去,”胡管家說,“我就是腿腳不方便,騎馬慢些,你們先走,別管我,我一定會跟上的。”

我對胡管家說,“我疑心洌孤身一人去找我的事已經有人已經知道了。我現在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只能信任你和小梁兩個。小梁和我兩個馬上出發,最好搶在潼關城門關閉前衝出潼關。你,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狄將軍那邊你讓他仍舊在外面追捕秦王,別放鬆對秦王那邊施加的壓力。如果小杜將軍趕回來了,你讓他帶了那幾個潼關來的校衛還有所有可帶出去的人一起跟上來。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賴在潼關衛等我們。當然,還要帶上能接傷員的車馬之類。”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一定要辦好,在小杜將軍出發一個時辰後。你在長安城中遍散訊息,就說‘寧王在外抓昨天刺殺皇上的秦王,現在正在潼關附近與秦王廝殺。’記住一定要說到潼關、秦王、和昨天的刺殺。”

胡管家也許沒有領悟我的意圖,但他堅定的說:“我一定辦好。”

我匆忙去換衣服,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只希望小梁看過洌後,洌能夠沒事。至於其它的東西,我不懂,也不想懂。我舅舅吱支支吾吾不懇承認他知道寧王流落在外,從頭到尾沒有關心一下洌的安危,這中間肯定肯定有詐。我玩不來詐道、詭道,所以只能還以直道。把他們捂著蓋著的事揭示出來,讓民意來決定事情發展的方向。

小梁心裡非常急,早背好藥箱在馬上等著我。我一上馬,他就把一副燒餅扔給了我。我突然明白為什麼這時代餅子隨處可見了,這玩藝兒方便攜帶和儲存,是逃難、打仗之必備之良食。

秦媽則在小梁的馬邊拴了一隻雞,活雞!還有些廚房用具什麼的。她抬了頭看我,半天只擠出三個字:“你懂的!”這是她不知何時從我這裡學去的字眼吧。

我和小梁帶了幾個王府的親兵立即出發了。

去潼關的路,由於有他們帶著,騎行的速度更快,我們果然搶在譙鼓三聲之前到達。此時正趕上大批的商旅搶著最後的時間通關,我們一行人夾在中間,幾乎沒有引起人的注意。我只擔心明天帶著受傷的洌,會遭到舅舅的刁難。

夕陽西墜的時分。我們趕到了那個小村子。茅草屋在夕陽的餘光下閃著金光。小梁贊了句:“好美!”

“這種茅草屋。刮起風下起雨來,你就知道美不美了。”我說。翻身下了馬,發現此時我股間生疼,怕是磨破皮了。我到底是不慣這麼長時間騎馬賓士的。

那對老夫婦見我帶了這麼多精壯的漢子到來,顯然是嚇壞了,倚在牆角瑟瑟發抖。

“我夫婿還好吧?”我邊問邊向屋裡走。

“他……他不在那裡了……”

我猛地剎住腳。

“在這裡!”老公公趕緊地引我向屋後去。“我們把他挪到地窖裡了。”

我松了一口氣,“為什麼?有人來查過?”我心中有升起一片陰雲。

“潼關那邊的軍爺來過,我們記著小娘子的囑咐,不敢讓那位公子出事,就把人挪到地窖裡去了。”老公公推開屋後的稻草堆,露出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窖口子。

跟我來的王府護衛,立刻衝上去扒著看了一眼。“在!”

“背上來!”

我蹲在地窖口看,發現裡面還藏了些臘肉雞蛋之類的。

老公公大概意識到了,漲紅了臉,“我們今天中午給這位公子燉了只雞蛋的。小娘子勿怪,我們存在這點東西實在不容易!”

“潼關那邊的軍爺是怎麼回事?”我問。

“他們是臨晌午前來的,你知道,我家屋前就全是河灘,一眼能看到老遠,我看他們來了,自然記著小娘子的吩咐,也是怕出事……”

那是我剛離開舅舅沒多久!“他們來是搜人還是來搶東西?”

“他們問了可曾見過有陌生人來過。我們沒敢說。”

我和小梁交換了一下眼神,小梁微微冷笑。

護衛把洌背了出來。我們直接佔了人家屋子,把洌放在他們屋子裡的坑上。小梁撲過去搭脈。

“今天晚間要借你們地方一用,我們明天天亮再走,”我說,掏出五十金來放在屋裡的桌子上。兩對老夫婦又嚇得躲到牆角去了,根本不敢上前來拿。

“還好,不過有些寒邪入體,得花些時間才能養好。”

我知道這是中了風寒的意思。想到那澗谷中冰冷的雪山融水,倒也不覺得奇怪。

“他肩上的傷……”

小梁拆開包紮,“刀傷,本來這傷口挺深,但被冷水猛地一激,很快止了血,還好,不礙事,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

“那他怎麼不醒?”我最擔心他有什麼內傷。

“他脫力了。一定是累壞了。等一下我用銀針扎一下他就醒了。”

“還是讓他多睡會兒吧。”

小梁專心的處理傷口。我起身去了廚房。燉雞是否酥爛不在時間長短,講究的是火候和放鹽的時間。放鹽要放得晚,在開鍋前十分鐘左右放就可以了。所以我很快燉好的雞湯,捧進屋子的時候,小梁已經在進針了。

我在旁邊慢慢等待,不一會兒,小梁開始起針,一邊起,一邊對我說:“馬上就醒。他的身體這回要好好調理了,主要還是浸了冷水,時間又長,體力消耗太大。”

“就是傷寒吧?”

“是傷寒的一種。”

我有些擔心了,這時代沒有抗生素,傷寒怕是不容易痊癒。

“你也不用太擔心,有我在,實在不行還有我爹。你再多燒些好吃的,洌他總能慢慢好起來。洌以前受過比這重得多的傷,都是挺過來了,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他正說著,坑上的洌哼了一聲。

我立刻撲了上去,“老黑老黑。”

“飛簾。”他連眼都沒睜就叫我的名字。

“在。”我開心地回應。

“餓。”

好吧,我去抱他,扶著他坐起來,他立刻歪到我懷裡。

小梁笑著上來幫忙,讓他半躺在被褥上後,小梁逃也似的溜走了,剩下我一個人來喂他喝雞湯。他是醒著的,但他就是不肯睜眼,只又叫了聲飛簾後,張開嘴等著。我有些好笑,把湯匙塞入他嘴中,他舌頭一卷湯汁一點不剩,然後又張了嘴等著。我發現我喂湯的動作沒有他吞嚥的動作快,他的嘴總是飛快的張開,等著我的湯匙。這讓我想起了鳥窩裡那些等食的黃口小鳥。我實在忍不住,用我的唇在他唇角輕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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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還是不肯睜眼看我,又輕輕叫了一聲飛簾。

我說:“老黑,你沒事太好了。”

“累。”他說。

又喂了他幾口湯,他似乎不想再喝了,人有些向下縮。我趕緊放下碗,扶他躺下。他又說了一聲:“累”

“累就睡吧,”我說。

結果他馬上睡著了,連我給他蓋被子的動作都沒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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