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事,可不知為什麼,我現在遍體生寒。

後面那扇大門已然緊閉,長安的街道上倒是有了些人氣,我走到大街上時,可以看到偶爾有行人步履匆匆的走過。但他們全都低著頭,自顧趕路,沒人東張西望,沒人交頭接耳。他們全都不敢看別人,似乎還是在害怕著什麼。

我不知道那位雲公子讓我送信的這兩家王爺算是什麼角色,但那位齊王此時還能留在京中,一定也是個不一般的人物。說白了,我根本就不信一隻肥母雞是這麼容易到手的。

我沿著小巷向回走,每每快走到巷口時,我就猛一回頭,或提提鞋,或揀地上的東西看看——從平日裡看的電視劇裡學的。我這麼一路折騰,看起來大概像個長了蝨子的猴子。好在街上人少,沒人注意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乞丐在幹什麼。

折騰還是有收穫的。在我經過一條長長的街道,馬上就要到拐彎處時,我的不知第幾次的猛然回頭。這一次,我終於於抓住了一個可疑的身影。

他當時還在巷子的那一頭,裝模作樣的走著。這本來也沒什麼。可我突然的回頭,卻把他嚇了一跳。不是那種被我形象嚇了一跳的樣子,因為他裝成埋頭走路,根本就沒在看我。是那種,低頭走得好好的,我一回頭,他好像腦門子上長了眼睛,突然一個急剎,然後又裝沒事人一樣,慢慢晃盪起來。這期間他根本就沒抬過頭啊!

這個副樣子,我再笨也知道他的目標就是我了。呸!要知道我可是天下第一賊大膽,不管你是誰,也不管是誰派的你,我能怕了你?我向先他大喝一聲,再呲牙咧嘴伸爪子,做母老虎狀,然後,乘對方發愣,我撒腿就跑。

我跑得飛快,拿出我八百米考試3分02秒的成績,左拐拐,右彎彎,穿大街過小巷,跑得那個歡實。可……

終於,我發現我迷路了,在長安城中橫平豎直的街道中迷路了。當然,我也得承認,我停下腳步的主要原因是:我真的看見了那種電視局裡出現過的,掛了一長串膏藥的店招子。我叉著腰,呼呼的喘著,帶點驚喜的看著眼前這個店鋪,沒錯,就是藥鋪!因為那金字招牌上寫著,梁記生藥。

好吧,我其實根本就沒迷路,我只是看到藥店撥不動腳了。

我左右看看,四下無人。這是個不知名的小街,整條街全是店鋪,有些大門洞開,店裡的東西一直散到店外,怕是被人洗劫過了。可眼前這家藥店卻安然無恙,雖然也沒有開門營業,但好歹門前看起來門前清清爽爽。

這其實有點可疑,如果我要去打仗,第一個要搶的就是生藥鋪。說真的,我有點遲疑,但,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呢?我還是決定去上前拍門。

沒想到,才拍了一下,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個……好吧,我不能每見到一個男人就說人家是帥哥,那樣也太花痴了,我做為一個現代女性的矜持還是有的。再說這位的年紀著實不小了,得有五十上下了吧,是位大叔。可此人卻也著實長得不醜啊,容長臉,白皮膚,眼睛明亮,當然,主要是人家有風度有氣質。

“姑娘有事?”大叔先開了口。

“啊啊啊……”可,他怎麼知道我是姑娘?好吧,也許女扮男裝什麼的,這種事根本就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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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

我跟了進去,他隨手掩上門。

“是看病還是買藥?”這人真是和氣,說話的調調都那麼動聽。

我遲疑著,還要不要再裝一下啞吧呢,我其實是擔心被人盤問。我覺得我自從進了這長安城,遇到的,全是不容易受騙的傢伙,一個個精明睿智的樣子。和他們玩心眼,我肯定不是對手。

於是我老老實實的說:“買藥。”

“哦,要什麼藥?”他邊說邊轉向櫃檯裡邊。

“治外傷的藥。”

他看了我一眼,“什麼傷?嚴重嗎?”

“刀劍傷,嚴重的。”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病人。”

“不用,我們住城外,也沒錢請大夫出診。”

他再次用特別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受傷的是你什麼人?”

我強自鎮定,“我哥哥。”

“怎麼受傷的?什麼時候受的傷?”

“昨天夜裡,大軍過時,我哥沒躲好,不小心被他們看到了。”我的腦子瘋狂運轉。生怕一個不小心漏出什麼。其實,我在井下時,本該問問那人是什麼人的。但看他說話都困難,一直忍著沒問。眼前這位大叔的問題就多了,一付不肯輕易放過我的樣子。人與人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這一對比就可以看出,我是多麼缺心眼啊。

“用過藥沒有?”大叔繼續面試提問。

“用了,有一點家傳的傷藥,全用掉了,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很大,在背上,有這麼長。”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傷口的長度。我覺得我還是全說了好,免得對方一句句問得費事。“臉上也有好多小傷口,他現在身上開始發熱了。”我仔細描述了他的傷情。

他就那麼盯了我好一會,可又好像並有看到我,我覺得他是在思考著什麼。我耐心等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我,也許還是不信,因為他問:“我這裡有各種傷藥,有各種價格。你想要什麼樣的?”

“那個……”不知道這世界的價格體系,我哪裡知道該用什麼價位的。再說有這麼問問題的大夫嗎?他是不是在詐我、試探我?

“我只要我哥哥儘快好起來。”我說。夠圓滑吧?哈,想詐我,沒門!

他不再說什麼,開始從櫃檯後的那個全是抽屜的櫃子裡抓藥。

不一會兒,我眼前有了四個小包,一個大瓶。

“瓶裡外敷,包裡煎服,一天一包,每天兩次。”

我謝了,然後小聲問,“這些,多少錢?”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不要錢!”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這世界怎麼了,為什麼我總是遇到好心人,且不說那些救下我的難民,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拿到了四張肉餅,和這麼多藥!

“你不是說你沒錢嗎?”大叔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唔,可……”人家無功受祿,很不好意思好不。

不對!哪有這麼好的事,別是大叔還有別的要求吧?我忍不住又小人之心了。

“你好好照顧你哥哥吧,其實……我實在是身份有所不便,不然,我倒願意去看看你那位病人。”大叔皺了一下眉,說話也變得有點吞吞吐。

等了一會,不見下文,我只好先說出來:“大叔還有什麼事要囑咐嗎?我若能做到,也許……”

“啊!沒有……”他突然又想起什麼,在櫃中掏摸了一下,掏出一大卷白布捲來,“忘了給你裹傷的帶子了,他撓撓頭,你還缺什麼?”

我太驚訝了。我還能向他要什麼!他已經如此慷慨大方了。

見我發呆,大叔又說“你走吧,快回到你哥哥身邊去。他需要你照顧,別耽擱了!對了,你路上小心,現在兵荒馬亂的……”

這位大叔的言行越來越奇怪了。

見我還是站著沒動。大叔終於嘆了口氣,“你放心,我只是覺得每一條命都是寶貴的。我原本在太醫院供職,你去打問梁太醫,就知道我平素的為人了。我給你的都是這世上最好的傷藥,你放心用吧。四天,差不多四天,你哥哥的傷應該能好個七七八八了。若有什麼問題,你也立刻來找我就是了,我就在這裡等……坐診,每天都在。”

我看到了他臉上的誠懇,不得不相信了他。再說,就算我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誰呢?那個白衣雲公子嗎?我都不知道他讓我去刺探的到底是什麼。那個什麼齊王更不靠譜,那種看似綿軟無力的盤問裡,何嘗不全是心機。

我沒有力氣和這些人鬥智鬥勇,再說,我只是想救個人而已,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我的目的如此明確,也就不想再多事,我謝了眼前的大叔,也不想再去見什麼雲公子。不就是一隻煮得稀爛的老母雞嗎?如果那位雲公子用他自己做交換條件,我也許還可以考慮一下,一隻母雞麼……算了吧。

從梁大夫的生藥鋪出來,我才想起我自己也應該讓他看一下我的肋骨的。可現在已經出來,也就懶得再回去了。再說,今天這一通亂躥,我再次深呼吸的時候,胸口居然也不覺得那麼痛了。

我又收集了一些盆盆罐罐之類,都是居家過日子的東西,或取或買,(有些店鋪大門洞開,無人看守,也只能任由我“取”了)算是收集裝備的過程吧。我的銀子好歹也用掉了一點,對了,那灰白的小塊的確是銀子。

好在並非人人見了我就送我東西,不然我真會以為我到了君子國。

四天!我有不少事要做呢。

我覺得我已經完成這一關的任務,該向下一個目標進發了,下一個任務是:去救下井底那個人的命!

我後來才知道,我這次沒回到雲公子那裡,錯過的可不僅是一隻老母雞,我錯過的是好多好多非常重要的事。讓我在認識那個人的過程中,走了很多很多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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