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晚,二哥出去與尉遲澈見面,據說這只是表兄弟間的一次友好茶話。

我不太相信。

但這是二哥的事,得他自己把握。

我回長安的事幾乎沒人知道,所以去自己店裡都得格外小心。二哥走了,我無聊,只得一個人看了幾頁書,早早睡下,睡著之前猜測老黑在祖陵的衛所有沒有想我。

“飛兒,飛兒。”二哥把我的門拍得咚咚響。

我嚇得從床上跳起來,連衣服都來不用穿,趕緊去開門。

門才開了一條縫,二哥一閃身已經擠了進來。還隨手把門重新拴上了。

“不好了,有人襲擊祖陵衛所。”二哥壓低了聲音。

我好半天腦子轉不過來。

“訊息很可靠,但不知是誰幹的,我懷疑是澈,不然他今天約我見面也太巧合了。”

“洌,洌他怎麼樣了?”這是我最先想到的。

“沒有確切的訊息。尉遲洌這次只帶了小雷的人馬!”

“小雷……”

“你別慌,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形。只知道今天天黑後有人偷襲了祖陵衛。訊息還在繼續打探中。”

“不行,給我弄匹馬來。”我轉身去找外衣。

“你別瘋了,你就算去了能有什麼用?”二哥拖住我。

“我可以帶上王府親衛……”

“王爺臨走前可叫我看好你!”

“那……”

“現在的情形撲朔迷離,連我都弄不清怎麼回事,”二哥在我頭上拍了一下,“你就老實些,等我打探到正式的訊息再做區處。”想了想,二哥慎重地說:“王爺把你藏著點還是有道理的。如今京城中氣氛也很詭異。梅公子他們行事,現在也有些瞞著我了。而望舒……”

“望舒又怎麼了?”

“望舒在學你,最近醋得厲害,在宮中頗有作為,但我覺得澈好像十分的不滿。”

我揮一下手,“望舒成年人了,她想怎樣就怎樣吧,現在的問題是洌和小雷,他們到底如何了,好二哥,你快派人去打聽啊!”

“我還是更擔心小雷……”

我把二哥向外推,“不管,你去給我把訊息打聽來,要快!”

“還有件事,”二哥掙扎,“澈問我蘆花白的事了。”

我停了手。

“他現在想要。”

“你給他了?”

“沒……”

“給我!”

“你要那東西到底想幹什麼?”

“好玩兒!”

二哥歪著頭想了一下,“我考慮考慮到底要不要給你玩兒。”

“澈根本不需要你那玩藝兒,”我說,“他不過是試探你罷了,”我想起梅妃的死,“他們想弄死個人不難。”

“我也知道,所以聽說了祖陵衛的事才覺心驚。但我想尉遲洌也不是個沒算計的人,他這次祭祖本來就很奇怪。估計他早有應對,不用我們擔心。”

二哥說得對,洌這次去祭祖本來就不是單純的事,只是這中間的撲朔迷離我看不透罷了。

可我還是一夜沒睡,第二天天沒亮,卻聽到那些預謀已久的舉子們終於行動了,果然如二哥所說,他們提出以文治國的理想,要求抑制軍閥的勢力。說是:天下在馬上得之,卻不能在馬上治之。

我覺得這些人有些故意混淆內外的區別。

但此時我關注點不在他們身上,我還得操心老黑和小雷的事情。我和二哥都派了幾撥人去打探。總是沒有確切訊息。只說永寧王已經離了祖陵衛,去向不明。

當然這訊息也不錯,至少人是安全離開了,看樣子沒出什麼大事。當然,真的出了事,各方也不會如此安靜。

我定下心神,覺得我也該做些什麼。

乘二哥又出去打探訊息,我在忐忑中開始洗手做羹湯。甜汁燴魚排,川味胡辣蹄,蛋炒椿芽,加上乾貝竹蓀湯。一共四樣時新小菜,有暈有素搭配得宜。再加上一碗透著糯色的新舂出來的香稻米,一併放入一隻提籃裡。

我穿上一身素色的衣裳,用帕子裹了頭,打扮得毫不起眼,這才出了門。

我去的是齊王府。今天人們的關注焦點在那些舉子們的議事,許多人聚焦到丞相府去看熱鬧。我的行動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三聲貓叫後,胡管家開了門,“怎麼是王妃!”他顯然很吃驚。

我給他看我手中的食盒。胡管家眨眨眼,居然是什麼也沒向我問。

這一回丙常不在,我熟門熟路向裡走,但在進入那個小房間時還是遇到了阻攔。有人向裡面先去通報了。

我等了片刻,聽到裡面高聲說,“是那個小東西嗎?快讓她進來。”看樣子裡面這位興致倒很高。

我提了食籃進去,把那些飯菜一樣樣的拿出來,放在一張食盤上,再遞給邊上站著的那位丙常手下。

老家夥隔著鐵柵看著。“給我送吃的?”他問。

“你從來沒有吃過兒媳親手做的飯採吧?”我笑,“今天給你嚐嚐我的手藝,我的手藝可是不錯的喲。”

他不接那人隔著柵欄遞進去的食盤,只問:“洌知道嗎?”

我笑著搖頭。

“你可知道,若是我出了事,丙常會怎麼收拾你?你這樣的小東西,丙常只需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肉泥。他沒了□□,練的可是童子功。而他欠著我一條命。”

我暗暗好笑,他就靠這樣的手段來駕馭別人嗎?他給了丙常一條命,卻欠了丙常一條□□。丙常限制了他的自由,卻留下他一條命。這就是報應吧。

我不再多說,就著邊上那人手中,拿起銀筷子,每一個菜都當著他的面吃上一點。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的手,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這真好笑,他能親手殺了他孩子的母親,他自己卻原來是如此的怕死!

我慢慢吃著,儘量讓他看清楚些,看我每個菜都吃掉了一半,他才示意我停下,又等了很長時間,看看我確實沒事,他發了話,“遞進來吧。”

“菜都冷了,”我說,“尤其魚冷了會很腥氣。”

“拿進來,”他說。

菜還是遞了進去。

我好奇的看他吃東西的樣子。他和老黑吃東西的派頭可完全不一樣,他每樣菜只用筷子先搛起一點點,然後真真的細嚼慢咽。吃一點東西要用去很長時間。那個墨跡,達到了與老黑相反的另一個極致。

好半天,他終於開了口:“果然是好廚藝。在大景很難找出第二個來。”

我看了一眼,那些菜他都是淺嘗輒止。

“你從哪裡學得廚藝?”他問。

我冷眼看他,“這與你無關,我只是覺得你能吃兩口好菜的時間不長了,所以才煮給你吃。”

老家夥斜了眼看我,“洌真的想殺我?”

“還有澈,你太不討他們喜歡了。”我說。

他又咯咯的笑起來。“澈倒未必想殺我,倒是他娘,我猜她對我早已是恨之入骨了。原本我□□的女人,最後都非常恨我。是我看走眼了,我原本以為竇家女子是俗女子,沒什麼遠見的。”

“這些都是你造的孽,不過現在很快就會塵埃落定了。”

“哦,那在我死之前你還會來對吧?”他問。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只要你敢吃,我自然可以時常送來。”

“我現在很少能見到小輩了,澈只有在有事的時候才來找我。洌麼,總是不願面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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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得有些可憐,他上去像是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模樣了。

可我不太放心,“他們其實也很忙。”我敷衍。

“我知道,他們忙著瓜分我一手打下來的江山天下。我身邊只剩下這兩個兒子了,可他們還是要鬥個你死我活。

我不知道他又再打什麼主意了,他可憐的樣子實在不那麼真實。“其實……我覺得在你心中,你早就一個兒子也沒有了。”我直言不諱。

“你應該聽說了,其實我比較喜歡溯。可他現在不在我身邊,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聽說他還活著,只不知他活得好不好。”

我再一次好笑起來,“秦王麼,你就不用指望了,想從我這打聽他的訊息也沒用。一來我確實也不清楚,清楚也不可能告訴你。二來麼,我覺得你根本就不喜歡他,你若真的喜歡他,早該立他為太子了。你喜歡的是看他們鬥。”

老家夥站了起來,扒著鐵門,“你真有意思,這是誰告訴你這些的?啊!洌,當然是洌!他從小就沒出息,可又會自我安慰,覺得別人也不過如此。”想了一下,老家夥又說,“你很會哄他是不是?你讓他吃你的奶了?你一定不時的在他面前扮演母親的角色。不對,我不該對你說這些,”說著,他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要生氣了,你一生氣就不會來看我這個可憐的老頭子了。”

天啊,這真的是個精神病患者!但我還是回答:“我會來的,會常來。每次都會帶好吃的來給你。”

我當然還要來,來看他耍的好把戲。

我演完了今天的戲,回到齊王府,有一封密報等著我,封上是小梁的印鑑。抬頭卻是夏長史。是給二哥的。我問身邊親衛;“夏長史還沒回來?”

“沒有。”

我隨手開啟看了,內容很簡單:奉命午後回城中。

小梁一直留在在城外灞橋營,弄得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讓老梁大夫知道我已經回城了。雖然我不知道老黑為什麼把他一直留在城外,但他能回來還是太好了。

我其實有點興奮,老黑顯然是沒事,但,看樣子今天一定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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