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子那晚口噴一口血,眼睜睜看著杜青風把她那皺巴巴的一百塊花出去,走出購物中心大樓的時候,繁花正盛,身無分文的她愣愣地看著一路的名車華服,一街的紙醉金迷,有種被扼住脖頸的窒息感。

這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把她身上的衣服抖上三抖都掉不下一個鋼蹦來,想到此,貞子成了一隻在風中凌亂的無頭蒼蠅。

而這只蒼蠅即將落腳於史上最奢華茅坑。

所謂華山一條路,貞子迫於無奈,只能短期內先蹲杜家騙吃騙喝騙小孩了。

第二天,貞子環視了杜家一圈,比較滿意,硬體上杜家真的什麼都不缺。

有空調,到處都有空調;有肉吃,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有死小孩,陰險的毒辣的天真的淘氣的,這三個死小孩集中了時下所有品種小孩的特徵;有姿色上等的老帥哥,遠遠看著賞心悅目,哈喇痢子順著嘴角一直流淌到脖子,等到他走近,你口水流光開始口乾舌燥,怎麼說呢,這種帥哥容易讓人脫水,對健康實在沒有什麼益處。

五點鐘一到,貞子的下班意識又浮上來了,噔噔噔自覺地上了樓梯,在樓梯的拐角處蹲下來,掏出手機開始研究股票行情,所謂沒事偷著樂。

昨晚八點的時候,財政部證監會終於坐不住出手了,要不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手筆,財政部決定將印花稅從3‰降低到1‰,證監會更是罕見地批准四隻股票型基金入市。

那晚註定是個不眠夜,窮到沒褲子穿的股民們穿著條三角褲衩奔走相告,貞子似乎聽到遠方上空有轟隆的鞭炮聲,繚亂的煙花熱烈慶祝a股終於不再ed了,a股終於吃上國產偉哥了!

貞子知道這個大好消息的時候,正坐在杜青風車上裝睡,結果手機跟炸開似的,她娘彪悍的嗓門簡直能把一口鐵鍋吼穿,配上她那破手機的破聲道,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乖女啊,印花稅降了降了,55555555555,娘那點香火錢沒白花,凱恩斯大神說了,a股明天絕對來例假,血崩得一塌糊塗,搞不好咱們的股票全部都能漲停,你別拋啊,死了都不要拋,凱恩斯大神說了,超跌大反彈這回真來了,媽激動得給你了買了條500塊的裙子……”

貞子也激動得幾乎跳車,更想大聲嚎一句,“媽,那裙子賣了把500塊寄給我吧,”可苦於狹小空間裡的幾個人在場,還都是不愁吃不愁喝的富人,三個富人的崽子正捂著嘴交頭接耳,杜青風表情清冷,丟人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貞子有些尷尬,隨便應和了她娘幾聲,就速速掛了電話,之後正襟危坐,希望儘量挽回點她家族的顏面。

可她爸偏不如她意,掛了電話不到三十秒,她的手機又炸開了。

她嘆了口氣,慶幸這位比她娘多讀了兩年書,也算是個有點墨水的個體戶。

結果…………

她爹直接在電話裡痛哭上了,那淒厲的哭聲能把長安城的城牆哭倒一大片,那是能把孕婦哭流產、□□焚身箭在弦上的男人直接嚇ed的哭聲,或者用鬼哭狼嚎形容更準確些。

她爹哭噎氣了,一抽一抽的,“貞子,爸爸………爸爸心酸啊……...人民的領導愛人民,前段時間爸爸……爸爸有種做孤兒的感覺,爸爸覺得凱恩斯大神就是爸爸的爸爸,就他愛爸爸,可是今天晚上爸爸感受到了愛……”他爸在那頭哭得稀里嘩啦,殺豬似的嚎上了,“老婆,給我拿點餐巾紙過來………”

接著一陣猙獰的擤鼻涕的刺耳聲音,貞子揪著眉將電話從耳旁挪了挪,還悄悄瞄了身邊的杜青風,依舊面無表情在開車,貞子稍稍安心點。

“爸爸,我手機沒電了,我先掛了。”似乎還不放心,“明天要穩住,穩住!!!要把錢財當成糞土,聽到了沒?

“聽到了,可爸爸就喜歡糞土怎麼辦?”

貞子對天兩行掛麵般的淚,誰不愛糞土啊?可爹你也別□□裸行不行?好歹也算低階知識分子了,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掛了電話,瞅到杜青風偏頭瞥了她一眼,又像是看怪物,還是看一家子的怪物,只好笑著指指手機,“嘿嘿嘿,家裡人比較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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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風繼續看前方,“我看你也比較激動。”

她唯唯諾諾得點點頭,“嘿嘿,不激動就不算真股民。”她開始眯起眼遐想,“不知道明天會漲多少點?”

“死了都不拋?”

“死了都不拋。”

“嗯,看起來你還是適合當保姆。”

“先生……….”貞子似怒似嗲得喚了杜青風一聲,陰影下的俏臉紅暈又爬了上來,滿天紅。

孩子們也在後面嘻嘻哈哈鬧開了,曼娃拍打著曼傑,同同跟著起鬨,太小,還鬧不懂是什麼事。

曼傑頭探到前頭,不懷好意得偏頭問貞子,“貞子貞子,a股來例假血崩是怎麼回事?”

貞子支支吾吾,只好說,“就是全部漲了,飄紅。”

“那a股用什麼牌子的衛生巾?”

“a股不用衛生巾!!!”a股哭了,黑暗中的貞子面紅耳赤伸出隱忍許久的獠牙,大著嗓門發怒了。

“哦,那就是用護墊。”

“杜曼傑!”

曼傑目的達到,捧著肚子笑嘻嘻得回到座位上。

“現在孩子太可怕了。”貞子小聲嘮嘮叨叨。

“貞子。”杜青風突然喚處於發狂邊緣的她,她怔了怔。

“啊?”

“你比較像你母親吧?”

“先生你怎麼知道啊?”

“都有當女高音的潛力。”

貞子臉黑得跟剛澆上瀝青似的,還在往外冒著熱氣,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

不好。

那個不眠夜,很多人淚溼枕巾,為著即將到來的火紅的黎明。

第二天開盤前半個小時,股市意料之中的又可以說是出乎意料的高開114點,基金私募已經提早將大部分股票拉近漲停,開盤後更是呈現井噴現象,早盤稍稍稍微微調,但在踴躍買盤的推動下,迅速衝過前期高點,收盤時a股一千多只股票幾乎都封在漲停位,外盤更在a股的信心推動下跟漲,東南亞股市普漲一片,外國股民遠眺遙遠的東方,無不豎起大拇指讚歎,“中國老大哥,那是相當滴實在呀!”

貞子樂顛顛得蹲著翻看自己的那四隻躺在漲停板的股票,開始噼裡啪啦算起了起來,一天工夫,居然收回了一千塊,她樂得手板子拍著木板,開心壞了。

“哈哈哈………發了發了。”她忘了自己虧掉了幾乎全部身家,今天這麼杯水車薪的一漲,卻樂開了花。

杜青風站在樓梯下面,抬頭就看到上面那個蹲著笑成一條縫的女人,低眉笑開了懷,把木板拍得啪啪響,也不知道手有沒有紅腫。

他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她為什麼開心,今天的井噴確實讓一些人看到了曙光。

他踩著穩穩的步子上了樓,又想逗逗她,這已經成為他每天必不可少的消遣。

貞子見杜青風上來了,嚇得立馬站起來,低頭讓道加問好,“嘿嘿嘿先生你回來了呀。”

杜青風點點頭,邊走松襯衫口子,額頭幾絲髮絲滑下,那雙桃花眼對她那隨意一瞟,現出一分隨意的性感,好似桃花香飄渡口岸,吹散一汪潭水。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是因為股票嗎?”

貞子忍住流哈喇俐子的強烈欲望,狗腿得點點頭,尾隨杜青風上樓,滔滔不絕開了,畢竟這個宅子,只能跟這個男人交流股票。

“先生,你今天看盤了不?哇塞,那個刺激呀,鬼片都沒這麼刺激,一開始漲了114點,哇塞後來又跌倒97點了,我以為大家都要拋了,我心都涼半截,突然,又飆上去了,然後一隻飆一直飆,像是爬山一樣,漲停簡直是小菜一碟。”貞子追隨著度青風,興奮得忘乎所以,“世界第十大奇蹟呀,a股居然也會漲。”

她仍然處於巨大的喜悅與震驚中難以自拔。

兩人走到二樓走道,沉穩如風的杜青風身後跟著一隻袋鼠,一蹦一跳的,很是喜人。

貞子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眼珠子轉了三圈,鑽到錢眼裡了。

“嘿嘿嘿,先生,我跟你商量件事哈。”杜青風已經走入他寬敞的臥室,貞子杵在門口朝他喊,一邊還四下觀察他純男人味的臥室,藍色為主基調,沒有任何與股海狂花的恩愛照片,只有父子倆笑得像兩朵太陽花的相框擱在床頭櫃上。

雖然心腸不太好,可也是命苦的人吶,貞子同情心氾濫。

“什麼事?”杜青風開啟櫃子,顧自找東西。

貞子把脖子伸得跟長頸鹿似的,扯著衣角,摸了摸自己城牆般的麵皮,鼓起勇氣問,“先….先生,這兩天謝謝你讓我住,那個要不要我加個班……”你再順便給添點加班費意思意思。

“好,加班費就拿來抵住宿費吧。”

如意算盤被打碎,珠子散落了一地,貞子氣得歪了牙,趁著杜青風不注意,pia pia兩下虛扇了他可惡的背影。

她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貞子懊惱得低頭咬了咬指甲,抬起頭來的時候,哈喇俐子流下來了。

杜青風正在解襯衫的最後一顆釦子,瞬間大好春光外洩,似乎很有料的胸肌若隱若現,貞子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瞠目結舌得問,“先先…生……”你終於要潛規則我了?

來吧,潛規則我吧!!!

杜青風揚了揚眉,冷冷得指了指自己的浴室門,“貞子,需要我下逐客令嗎?”

“不不,先生你好好洗。”貞子連連擺手,退出臥室門口,還假意揮了揮手裡的汗,揮汗如雨,“呵呵天氣熱天氣熱,先生多洗澡。”

說完,汗如雨下得跑了。

而花灑下的男人,笑容則在臉上久久不去,那是久違的幸福的笑,千金不換。

晚上貞子做了一個噩夢,夢中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縷孤魂,遊蕩在空氣中,沒有人會發現她。她正陷在孤苦中,遠處走來一個俊美的男人,頓時她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可待走近一看,這個男人牽著一個寵物,他對著一個陌生面目模糊的女人溫柔得說,“老婆,這是我新買的寵物,叫貞子。”

貞子仔細一看,正搖頭晃腦舔一根骨頭的寵物,不就是她自己嗎?

她正愕然著,對著沒骨氣的寵物圈下的她破口大罵,“沒用的東西,混到當狗的份上了。”

作為寵物的她也朝她狂吠,“叫什麼叫,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老孃是高階寵物犬!”

貞子就這樣被嚇醒了。

可不就是嗎?杜家上上下下除了同樣是打工妹的林管家,其他人都把她當動物耍,貞子捏緊拳頭,在濛濛天色中,成了一座火山。

窮人貞子,隨著觸底反彈的a股,也觸底反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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