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花無缺番外二
見過大姑姑回來，得知了大姑姑要殺江小魚的原因。雖然被呵斥了幾句，我卻依然沒有要改變決定立刻下手的意思。
江小魚確實無辜，但不說他的存在惹惱了大姑姑，只說他父親辜負了小姑姑的感情，我都不能容他再活下去。相比之我身為移花宮少宮主的責任，即便他是我從小夢中一起長大的那人……
只是我卻不願現在就下手。我移花宮雖然被江湖中人視為邪門歪道，卻從未有人敢於掠其鋒芒……而今卻被設下那般詭計，若成功，移花宮即使不消失也必定元氣大傷，如今有人敢設下如此陰謀，不是有深仇大恨，就必定是自持勢大。聽大姑姑所言那江小魚的身世，他們居然能知道二十年前移花宮內的事情，多半是後者。我又豈能當真放過江小魚這條線索，任他們再次隱藏下去，將來危及兩位姑姑。
不似移花宮暗地裡自有經營的產業，可以支撐宮內用度還有餘。那些名門正派表面上大義凌然，暗地裡的營生卻很是惹人非議。雖然一向視江湖中人為無物的大姑姑突然叫我與他們打好交道的命令有些奇怪，但既然是大姑姑的意思，我自然不會違背。好在那慕容山莊的莊主慕容正德也是沉穩老練之輩，就算懷疑我的用意，卻也沒有多做試探。我正好想查一查究竟是誰想對我移花宮不利，慕容山莊江湖人往來眾多，訊息也靈通，我便乾脆應了他的邀請，順水推舟地住了下來。
藏寶圖之事，盡顯江湖中人暗地裡骯髒的嘴臉。叫人暗自慶幸兩位姑姑未至，免得氣惱之餘大下殺手。我表面上做著為各派奪寶起爭端而煩惱的擔憂之色，暗地裡只打了主意袖手旁觀。藏寶圖什麼的，卷進去只會讓本就引人嫉妒的移花宮更讓人懷恨，何況一筆為人覬覦的寶藏，又如何比得上宮內一直經營不為人知的那些產業。冷眼以對，我的注意力更多的始終還是放在揪出暗中那只黑手的方面。
會對付移花宮，不是與兩位姑姑有難以化解的仇怨，便是想要藉此謀利，想要得到宮內收藏的武功秘籍，金銀地位。前者連萍姑也所知不多，上次詢問大姑姑江小魚的事就已足夠讓她不悅了，我實不願再惹大姑姑不快。而後者，覬覦移花宮所有的人江湖到處都是，但真有這膽量也有這勢力的，卻實找不到。
鐵心蘭怒極我居然在懸崖上放手讓江小魚掉了下去，然而我卻沒有閒心去解釋和挽留她。如果在慕容山莊追逐黑衣人進小樹林見到江小魚，那可以說是巧合；那麼這一次與江小魚動手，把要掉下山崖的人拉住卻被人放暗器不得不放手，這無論如何不能再用湊巧解釋了。如果暗中的人要殺的是我，那暗器說什麼也不該沒毒才是，那分明是想要江小魚死。可是為什麼？
若是我動手殺江小魚，有人暗中助他那必定是想繼續用那謊言離間我和兩位大姑姑，可要我殺他……我開始猶豫起來，不能肯定自己當初的判斷是否是真了。
萍姑中了毒，雖然毒是江小魚下的，我卻相信他並非想害我和鐵心蘭三人。相比之下反倒是江別鶴和江玉郎父子更加可疑。其實鐵心蘭一直告訴我他們倆不是好人，連萍姑也隱隱提醒過我他倆不對勁，只是我一直忙於找出暗中隱藏的人，反到對他們的動作沒多注意，現在害得她中毒昏迷……將萍姑託付給鐵心蘭照顧，我在江小魚的帶領下前往惡人谷。一路跋涉，我心中感激之餘又覺為難。萍姑娘和我都出自當年殺掉江小魚父母的移花宮，他自己更幾次被我逼到性命危機的地步，如今卻願意帶我去找解藥……這些日子以來看他實非大奸大惡之人，現下又如此幫助於我，我實在不想下手殺他。然而大姑姑那邊又堅持要他死……
進到惡人谷裡，一地的血和屍體，江小魚失控地抓住我的衣襟大叫。想到這一地的死人都是移花宮，是大姑姑所為，我實在無法面對他的逼問。
下葬完，我看著江小魚坐在墳前燒著紙錢，想要開口讓他節哀順便，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能說什麼，大姑姑要殺他——好，負債子償，誰叫他父親當年辜負了小姑姑，還和宮裡的宮女私奔出逃。可是大姑姑她居然連江小魚的師傅長輩，連只是和他一起生活過的人也不放過……
惡人谷的神醫萬春流既死，只能回去找大姑姑。一路趕回移花宮，我神思不屬。明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萍姑的毒，我卻控制不住追問提了惡人谷的事。儘管看到大姑姑眼中閃過抑鬱的色彩，知道她並不喜歡我提到這事，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她為何要殺那些無辜之人。
“……改邪歸正他們以前殺的人就全一筆勾銷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天大笑話，殺人父母還要讓人不要來跟他報仇，遇到子女報仇說什麼已經改邪歸正自此一心想善讓人把以前的血債都忘了……”
我從沒想過有一日，大姑姑會真的對我生氣。所以明明知道是我自己不好說了不該提的事，卻還是忍不住感到酸澀委屈。明明已經是大人了，卻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慪氣地硬說起忤逆的話。直到大姑姑問出那句誅心的話……
“他日你兩位姑姑都被人殺了，對方跟你說他已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求你寬恕。莫非你也能笑臉相迎，泡了茶請他在宮裡住下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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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以置信地對上她的眼睛，心中既酸澀又委屈。我如何是這樣的人！她怎麼可以如此看我！然而當看見她毫不關心，漠然得別開眼——
在我的記憶裡，大姑姑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平靜是她給我的唯一感覺。即便是偶爾看到她高高在上地對宮女下命令，偶爾被小姑姑惹怒大聲呵斥……我始終有一種那太過遙遠，遙遠地不像是的的感覺。讓我忍不住希望她能露出其他真實的表情，卻又懼於她生我的氣而不敢付諸行動。但即便如此，我知道，她是疼愛我的。隨便大姑姑她從來不肯表現出來。
而這一次，當她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的心情，用那樣冷漠那樣無情的目光注視著我，命令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