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瑟不知道警察是什麼時候走的,她腦子裡一片雜亂,嗡嗡地只迴響著警察的那句話——“作案人的目標是你,你的助理替你擋了這一劫……”

直到手術室緊閉的門終於開啟,她的理智才回來了一點。

她跟張熙的父母一起衝過去,醫生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沉重,道:“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雖然暫時搶救過來,但必須送到icu進一步觀察。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後續的情況還是不樂觀,她恐怕……”醫生頓了頓,道:“得雙腿截肢。”

“截肢!”張熙父親驚道:“那我女兒豈不是要成為一個殘廢!”

張熙母親大哭起來,“求求你醫生,她還只有25歲,她還年輕,她不能沒有腿呀……”

醫生垂下眼簾,同情地道:“我們也不想這樣,但已經盡力了。”

手術室外頓時一片嚎哭,虞錦瑟看著張熙的家人悲痛地抱在一起,腳步踉踉蹌蹌向後退。張熙的媽媽陡然衝過來,揪住了她的衣領,大罵道:“都是你!都是你!你那是什麼車,發生這樣的事!我女兒要是真殘廢了,就是你毀的!……”

“住手,阿梅!”張熙的父親趕緊過來拉開妻子,“虞總也不是故意的,她怎麼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放開她,放開她……”

他一面說,一面將妻子往後拖,張熙媽媽還在哭著大罵,他沒有辦法,只得先將受不住打擊的妻子送回家,再去陪護轉入icu病房的女兒。

而虞錦瑟,仍一個人呆呆坐在手術室外,從白天到黑夜。

夜裡十點的時候,何盛秋急匆匆地趕來。虞錦瑟還怔在長廊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何盛秋連喊了她幾聲,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何盛秋走到她身邊,面帶心疼,“錦瑟,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

虞錦瑟轉了轉眼珠,慢慢看向何盛秋,“我怕說了你擔心……”

“男朋友擔心女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何盛秋又問:“你晚飯吃了沒?”

虞錦瑟盯著腳尖,搖頭。

“就猜到你沒吃。”何盛秋從包裡掏出一個熱騰騰的便當盒,“哪,給你帶了你喜歡的鐵板牛肉飯,快吃吧。”

透明的塑料盒開啟是香氣撲鼻的飯菜,虞錦瑟感動於他的貼心,卻實在沒有胃口,何盛秋見狀,直接挖了一勺子,像喂小朋友似的:“啊,張嘴。”又道:“這可是來之不易的牛肉飯啊,我從城東帶到城西,開車的時候怕它冷掉,揣在懷裡足足四十分鍾,剛放進衣服時,熱得皮膚都燙紅了。”

虞錦瑟心中驟然一暖,再不好拒絕他,眼瞅著勺子都送到了嘴邊,張開嘴,將那一口飯咽了進去。

吃了這一口後,她不好意思再讓何盛秋喂,接過了飯盒,自己一口口的吃,何盛秋在旁安靜看著,時不時遞點水。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虞錦瑟將飯吃完後,對何盛秋道:“何大哥,我沒事了,你快回去吧,朵朵還在家等你呢。”

何盛秋道:“今兒阿姨在家,朵朵你不用擔心。”過了一會,又佯裝不滿道:“錦瑟,咱倆現在既然在一起了,你總得給我這個男朋友一點實權吧?”

“什麼實權?”

何盛秋道:“人家女孩子難受的時候不都抱著男朋友哭啊鬧啊瞎折騰的嗎?可你怎麼不呀,我這心裡不踏實。”

虞錦瑟抿唇沉默了好久,終於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裡又害怕又自責……你知道嗎?小熙不僅是我的同事,更是我高中的學妹,我認識她快十年了,心裡早把她當做了半個姊妹……她才二十五歲,那麼聰明,那麼能幹……我不敢想象,如果她被截肢,下半身都在輪椅上度過,會是怎麼樣的日子……”

她捂住臉,哽咽道:“小熙是無辜的,是別人想害我,她卻替我擋了這個災……都是因為我……”

“別那麼想,這事不是你的錯……”何盛秋拍著她的背脊安慰道:“你也不想這樣的對不對?”

虞錦瑟搖著頭,仍是抽噎,“如果真是人為車禍,我會恨死自己……”

“別難過了錦瑟……”他伸手去捧她的臉,她並沒有哭,一直將眼淚忍在眼眶裡,他更加心疼,伸出雙臂摟住了她,“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你先不要給自己瞎定罪,把要做的事做好,一要顧張熙的情況,二要調查車禍原因。這個緊要關頭,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許是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許是他低聲細語的安慰能予她特別的心安,虞錦瑟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額頭抵在他肩上,道:“你說的對,我不能慌……”

……

走廊這頭,修長的身影靜靜著注視著長椅上那對偎依的男女,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王秘書輕輕走過去,低聲道:“沐總,要不要去那邊,把我們剛才查出來的情況跟虞總說說?”

沐華年靜默半晌,道:“算了,她本來就愛胡思亂想,那些事情讓她知道,又得難過好久。”

“您不過去?那您就看著她跟那何設計師……”

沐華年道:“這事沒解決完,我不知拿什麼跟她解釋。”

話雖這麼說,他的視線仍是凝在那對男女身上,過了一會,他像是自我安慰般道:“我讓這一步,何盛秋又能得意多久?我跟她,畢竟是七八年的感情。”

他移開視線,轉身朝回走,“把證據送到公安局。還有,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得將季弘謠找出來。”他的眼神迎著夜風漸漸變冷,“這帳,我要一筆筆的算。”

……

虞錦瑟命人去查車禍的事,自己則在icu病房沒日沒夜的陪護,德國之行自然就此擱淺。

這樣七上八下的煎熬了好幾天,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何盛秋居然替她聯絡到了法國的一位名醫,那位名醫在何盛秋的陪同下來到g市醫院,在仔細察看了張熙的病情後,他表示接收過幾例類似的傷患,若將張熙送到法國,他可以在不截肢的情況下救治。

虞錦瑟大喜過望,拉著名醫連連道謝,戴維醫生道:“你不用謝我,是你男朋友的誠意打動了我,你要謝他。”

虞錦瑟瞅著何盛秋不知說才好,剛想說謝謝,何盛秋已笑眯眯地道:“不用謝,為女朋友排憂解難,是男朋友的義務。”

有了何盛秋與戴維醫生,法國那邊的醫院很快便聯絡好了,眾人商量著選個合適的時機,將張熙送往法國。

就在虞錦瑟對未來又充滿信心與期盼的時候,她意外地見到了好久未見的季弘謠。

是季弘謠約的她,在一家偏僻的酒吧。季弘謠坐在最角落的椅子裡,容顏依舊,只是精神看起來有些萎靡,她面無表情地道:“虞錦瑟,如今我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你滿意了吧。”

虞錦瑟只是看著她,這些天,虞氏尋出的所有證據皆指向季弘謠,虞鴻海怒不可遏,可要找季弘謠算賬的時候,卻發現她失蹤了,原來她躲在這樣偏的小酒吧裡。

虞錦瑟想了很久,道:“我的車子,是你做的手腳?”

季弘謠乾脆地道:“是。”

虞錦瑟又想了會,問:“兩年前,我因為纜繩斷裂而摔入河裡,也是你幹的?”

季弘謠點頭,“是,都是我。”

虞錦瑟沉默良久,將杯中冰水慢慢喝下去。她一反常態的鎮靜,讓季弘謠不安,季弘謠再也按捺不住,道:“虞錦瑟,你為什麼不生氣,你為什麼不憤怒?你來打我呀,罵我呀!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你還忍什麼,你還裝什麼爛好人!”

虞錦瑟道:“我要打要罵,只對良心還沒有泯滅的人,對你這種人,打罵有什麼用呢,只會髒了自己的手。不過你別急,你做的一切,自會受懲罰。”

“那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嗎?”

“好奇。”虞錦瑟道:“但橫豎不過那一個字——恨。”

“你說對了。”季弘謠道:“虞錦瑟,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恨你嗎?你知道嗎?”

虞錦瑟搖頭,“我怎麼會知道,從前我一直將你當做好朋友來著。”她諷刺地笑:“可誰知,我的‘好朋友’原來竟那樣的恨著我呀!”提起過去,她心中難免有氣,將那好朋友三個字咬的重重的,極具譏諷之意。

季弘謠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她端起酒杯,大口飲下:“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想明白,明明我們是一起愛上沐華年的,可為什麼,他卻對你另眼相看?論長相論身材論頭腦,你哪裡比我好?就因為你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富家女,就因為你那不可一世的家室,就因為你能揮霍著你的錢給他買各種昂貴的禮物,討他歡心?就因為你在他困難的時候,給他外婆送去了幾萬塊錢手術費?”

“虞錦瑟,你知道為了接近他,我有多努力嗎?我從早到晚的讀書,只為了能跟他考取國外的同一所大學,我為了他的事業快點發展,起早貪黑,晝夜不睡,我陪他吃過那麼多苦,跟我比,你算什麼?”她苦笑,“可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努力,他都不接受我?是因為你嗎?既然你是我的障礙,我當然得除掉你。”

虞錦瑟冷冷道:“所以,你在纜繩上做了手腳。”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