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虞錦瑟換了一個新的工作環境。

其實來到分公司也有分公司的好,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跟父母團聚了——分公司剛好就在z市,距離爸媽的療養院開車只要二十分鍾。而且有錢就是方便,雖然名義上還叫住院,療養院卻給虞錦瑟父母單獨配了個豪華套間,裡面什麼都有,同四室兩廳家居房沒啥區別,虞錦瑟懶得再找房,直接跟著爸媽住在一起了。

分公司剛成立,並不特別忙,加班的頻率比總部少很多,如今虞錦瑟的生活純粹就是朝九晚五再帶雙休,比在總部的日子要悠閒多了。有一天她感嘆z市的生活,在微博上發表了一句話——“兩看相生厭,不如享清閒。”一句話兩層意思,莫婉婉對此狂點贊。

當然,每個星期她還是得回總部一趟,參加週五的例會,畢竟她是boss,公司的事務管理及重大決策她不能缺席。

低頭看看手錶,下班的點到了,她關上辦公室的門,踏上回家的路。

……

推開家門,菜香四溢,虞錦瑟被桌上滿滿的菜色驚住,嚷道:“媽,今兒過節嗎,你怎麼親下廚了?”她心疼父母,請了兩個阿姨照顧老人,平日裡都是阿姨做飯。

她媽媽圍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笑眯眯地道:“今天有客人,當然得加菜!”

“什麼客人?”虞錦瑟話音剛落,廚房裡鑽出來一個人,正在啃鴨翅——莫婉婉。

“婉婉,你怎麼來了!”虞錦瑟驚喜萬分,自從她調到z市後,跟莫婉婉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不免掛念。

“嘿嘿,不僅我,還有其他人哦……”莫婉婉呼嚕呼嚕啃著鴨翅,神秘兮兮地指著書房。

“誰啊?”虞錦瑟瞟瞟書房,視線驟然凝注:“何大哥?”

書房一角,那坐在沙發上與她父親虞鴻海圍棋對弈的人,不是何盛秋是誰?

……

這一頓晚飯,因為人多熱鬧,再加上有一個鬧騰的莫婉婉,吃的格外歡脫。

虞媽媽極喜歡莫婉婉,聽她講那些莫氏風格的笑話,笑的飯都吃不下去。而虞鴻海則居然同何盛秋十分投機,整頓飯兩人一直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棋術。虞媽媽一邊聽著莫婉婉的笑話,一邊還不忘豎起耳朵聽著兩男人之間的談話,時不時還會插一句,“我家老頭子總覺得自己難逢敵手,今天遇到了旗鼓相當的何先生,肯定高興。對了,小何你棋術那麼好,是自學成才還是拜了名師?”

何盛秋道:“哪裡哪裡,只是年少時受過柳智先生的指點而已。”

虞媽媽邊給何盛秋夾菜邊問:“柳智?想不到你竟是柳大師的徒弟,難怪棋術精湛。但我聽說柳智這人孤傲的很,都不怎麼收徒弟,他肯收你,那定是你不同尋常。”

何盛秋道:“伯母過獎了,盛秋資質平庸,柳先生肯對我指點一二,全仗與家母的關係,他們是世交好友。”

虞媽媽挑眉,“小何,您母親與柳先生是好友,那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啊,都不介紹介紹?”

何盛秋笑道:“我母親是鎮江人,是個畫家,行內可能有人聽過她的名字,她姓秦名裴。”

“秦裴?”虞媽媽一怔,旋即笑容滿面,“我聽過我聽過,我有一個學術界的朋友,對她很推崇。”

“是嗎?”何盛秋笑的謙遜。

虞媽媽繼續問:“那你父親呢?”

“我父親是個大學教授,六十多了,讓他退休,死活不同意,一天到晚記掛著他的學生,非得賴在三尺講臺上。”

“哎呀呀,那你們一家還真是書香門第啊。”虞媽媽笑著點頭,又接著問:“那小何你現在是在國內還是國外發展哪?”

……

兩人你問我答,旁人壓根插不進去,虞錦瑟啃著排骨,冷不防大腿被誰捏了一把,莫婉婉湊過臉來,俯在她耳邊說:“你媽這是在旁擊側敲挑女婿呢!”

虞錦瑟:“……”

吃完飯沒多久,莫婉婉說是有同學聚會,提前離開。而何盛秋本來要回g市,可看看時間還早,又被虞老頭拉進了書房,殺了兩局圍棋才作罷。

臨別之際,虞鴻海意猶未盡,道:“今天你我各贏兩盤,改天再來,我們分個勝負。”

何盛秋笑著點頭,而一旁的虞媽媽推了女兒一把,“還愣著幹嘛,小何要回去了,你送送唄。”

……

虞錦瑟送何盛秋到療養院門口,小路上路燈柔和,春日的花香隨著夜風一陣陣撲入鼻翼,兩人一路慢慢地走著。

走到一半,何盛秋見她不說話,問道:“我沒經過你同意,就冒昧地跟著莫小姐一起來,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虞錦瑟搖頭,“你們這麼遠來看我,是關心我的表現,我心裡該感激才對。再說,你還陪我爸爸下棋,他好久都沒遇到對手了,你看他高興的。”

何盛秋笑了笑,道:“那我以後有時間還來陪他?”

虞錦瑟盯著腳尖,轉了個話題,“這麼晚了,你把朵朵一個人放在家裡好嗎?”

何盛秋道:“不要緊,今天陳阿姨在家呢。再說,她知道我來找你,不知道多興奮,她還學著幼兒園老師的口氣,一本正經跟我說,爸爸,你要乖乖的,聽媽媽的話,朵朵會給你發小紅花。”

聯想起小蘿莉故作老成說這樣的話,虞錦瑟忍不住噗嗤一笑。瞅瞅前面,療養院的大門已經到了,她做了個揮手的姿勢,“何大哥,就送你到這了,再見。”

“嗯。”何盛秋開啟車門進去,搖下車窗跟虞錦瑟告別,“快回去吧錦瑟。”搖上車窗的一霎那,他再次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有些依依不捨,但他什麼都沒說,留下一抹笑,揮手離開。

回到家裡,果不其然,虞媽媽正坐在沙發上,跟她的老同學打電話,“喂,美珍啊,我問你個事,你跟那個國畫大師柳智不是很熟嗎?你幫我跟她打聽下一個人,叫秦裴……”

虞鴻海在一旁看股市新聞,聞言搖頭一笑。

虞錦瑟換了拖鞋,走過嫁女心切的母親身邊,無奈苦笑。

……

翌日是週五,虞錦瑟必須趕往g市去鴻華總部參加例會。

會議的內容與程式她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無非是聽各部門彙報這周進展,然後工作總結,最後進行下一週的工作部署。會議按往常慣例,由沐華年主持,虞錦瑟就在一旁聽著,中間時不時穿插一下意見。今天的會議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不到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散會後,虞錦瑟第一個走,從前她磨磨蹭蹭總是最後一個,如今像火燒了屁股一樣,一說散會,她立馬就起身,半秒也不留。

反倒是以往最雷厲風行的沐華年最後離開,眾人都散去後,他坐在位置上靜坐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麼。

幾個高管走得遠了以後,竊竊私語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兩位boss的關係很反常啊?”

另一個人道:“可不是,剛才我注意了,兩個小時的會議裡,沐總虞總全場零交流啊。特別是虞總,表情特別冷,哪怕沐總走到她面前,她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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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鬧矛盾了?這種合夥人做生意,鬧矛盾很常見的。”

有人壓低聲音插進嘴來,“是不是因為tur-3研發進展緩慢的事?聽說沐氏的老員工這些天為這事跟沐總鬧了幾次。”

“誰知道啊。不過聽說沐總最近脾氣不好,你我都當心點。”

……

同一時刻,虞錦瑟已走進了十二樓曾經的辦公室。她來尋點資料,不想出門太急,將迎面而來的人碰到。

那人來不及躲,手中檔案譁啦啦掉了一地,剛拖過的走道還有水漬,幾頁紙張落入水中,溼了大半,虞錦瑟彎腰撿起,歉然道:“不好意思,王秘書,這幾張你得重新列印了。”

王秘書笑道:“虞總說哪的話,是我走路沒留意。”

虞錦瑟客氣一笑,道:“那你忙,我回分公司了。”

王秘書點頭,邁開的左腳突然停頓,忖度了一會,道:“虞總,您跟沐總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最近您怎麼對他……”後頭的話沒再說下去,只是看著虞錦瑟。

虞錦瑟沉默片刻,腦中倏然回想起曾經車庫裡的那一幕。彼時的他,眼神寒瑟而鄙棄,像看著一個不潔的事物,聲音冰冷厭惡,“你跟你那英國情夫廝混,還生了個私生女!”

情夫,私生女?呵,曾經掏心掏肺,如今只剩侮辱與扭曲,她再無話可說。

斂了斂心神,她看向沐華年最忠實的助手,不帶半點情緒,“是不是誤會……都不再重要了。”

“如果是誤會的話就要解開,不然留著心結在那裡,兩人沒法靠近……”王秘書眼神深深,似乎話裡有話,“虞總,容我冒昧的說一句,這幾年來,您似乎對沐總一直都存在誤會與偏見,我覺得你們倆應該好好坐下來,談一下。”

“不需要。”虞錦瑟冷冷道:“從前我以為跟他還能做同事,可現在我連同事我不想做了。”她眼風向後一掃,含著嗤笑緩緩道:“兩看相生厭。”

王秘書神情無奈,而同一瞬間,他的身子不經意向旁讓了讓,一個身影出現在王秘書身後,表情淡漠,眼神卻牢牢盯著虞錦瑟,顯然聽到了剛才的話。

虞錦瑟神色巍然不動,抱著資料慢慢地從他身邊走過。長長的走廊,她像什麼也沒看到,目不斜視,腳步沉穩,勻速前進,半步也不停。

而他,定定地站在長廊正中,金色的夕陽將他頎長的身影投到地上,陽光背面黯然幽深的陰影,像困著一個孤獨而掙扎的靈魂。

兩人慢慢靠近,距離最近是隔著十公分擦肩而過,虞錦瑟的腳步漸漸將兩人的空隙愈拉愈大,一切如同老電影裡的慢鏡頭畫面,面無表情的男女,狹長而蒼白的走廊,日光,斜影,光亮與幽暗交織,隨著女主角的步履向長廊盡頭斜長的拉去,畫面由近景變成遠景,女主的背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拐角。

至始至終,沐華年緘默如雕塑,沒有張口說一個字。

最終是王秘書打破了沉默,“沐總,蘇律師我替您約好了,眼下正在您辦公室等著呢。”

“嗯。”沐華年似乎恍惚了一會,好久後他應了一聲,轉身朝辦公室走去。

寬敞的辦公室內,蘇律師端著茶杯,已等候在那。

關上門,沐華年開門見山地道:“蘇律師,我想諮詢一下您,關於四歲孩子的撫養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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