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虞錦瑟的嘴唇都親麻了,微微的疼痛感讓她從糊里糊塗中找回了點神智。

周圍靜悄悄的,半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所有人都遁了。虞錦瑟覺得不妙,推開沐華年想要瞅瞅四周。沐華年卻仍攬著她的腰吻她,半點也沒結束的架勢。

她只能將臉別開,“喂,他們是不是……”

話沒說完,他又含上了她的唇,雙臂將她摟得愈發地緊。她微喘著氣躲他,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打住打住!導演都走了,你要不要這麼敬業!”

沐華年終於放開她,左右環顧,問:“拍完了。”

“這導演怎麼回事,拍完也不喊一聲!”虞錦瑟摸了摸發麻的嘴唇,再看看眼前的沐華年,想起剛才渾然忘我的一幕,老臉不由自主發燙,“不容易啊,姐為藝術獻身,這場戲,可真賠上了老本!”

沐華年神色不變,只將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鄭重其事地道:“你的嘴唇,被親腫了。”

“什麼?”虞錦瑟大驚失色,“騙人的吧,這不是言情小說裡誇張的寫法嗎,還真的能腫啊!”想著想著愁眉苦臉:“真腫了嗎?要死要死要死……”又氣不可遏的拿手錘沐華年的肩膀:“混蛋,誰讓你這麼用力的!等下怎麼見人!明天還怎麼回鴻華,大家肯定會亂想!”

沐華年將她的手抓住,湊近她,表情嚴肅,“別慌,我看看,腫成什麼樣了。”

逗逼虞錦瑟信以為真,趕緊將臉湊過去,“快看看有沒有破皮?破皮可就糟了,吃飯會很疼的。”

沐華年湊得更近了,旋即他偏過頭,再次輕輕啄了啄她的唇。

虞錦瑟徹底矇住,半天後憤怒地推開他,“媽蛋!拍戲結束了,你為什麼還動手動腳!再佔我便宜信不信我發飆!”

沐華年幽深的眸中含著一絲笑,“殺青留念。”

虞錦瑟:“……”這是什麼邏輯!!

......

為了慶祝殺青,晚上沐華年做東,整個劇組吃大餐。

玻璃杯的擊撞中,啤酒的泡沫四濺,導演跟兩位boss乾杯,笑道:“二位這幾天的表現簡直超乎我的想象,相信廣告出來後,一定會引起轟動,我們就坐等捷報吧。”

“對,尤其是最後一幕,顏值爆表!”喝高了的場務大喊:“虞總沐總,其實你們很配啊!鏡頭上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快在一起吧!”

化妝師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別亂說,那是拍戲,虞總早就名花有主了,前段時間我無意中看見她跟某個大帥哥在一起吃飯,沒記錯的話,是s.g品牌的頂級設計師何盛秋,時尚界很有名的那位對不對?”

提起何盛秋,虞錦瑟覺得搖頭或擺頭都不對,只能尷尬地笑。

就在她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揭過之時,不曾想,說曹操,曹操到。聚餐結束後,這碩大的城市,這茫茫的人海,她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居然再一次遇見。

人來人往的飯店門口,劇組人員已醉得東倒西歪地散去,她跟沐華年並肩走在最後,耳邊驀地聽見一個嬌軟的童音道:“爸爸,朵朵好喜歡今天的基圍蝦,過幾天還要來吃……”

虞錦瑟一怔,往前看去。

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何盛秋抱著朵朵,原本是朝前走,在虞錦瑟的視線落在他背影上的霎那,仿如心有靈犀一般,他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雙方目光就此絞在一起。

有近一個月沒見面了,磕磕碰碰的愛情道路上,這個儒雅溫厚的男子,虞錦瑟曾一度對他寄予幸福的希翼,卻最終希望幻滅灰心離場。再久別重逢,她竟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一霎胸臆間柔腸千轉,像是尷尬,卻更像是惆悵。

那邊朵朵已經瞧見了她,激動地大喊著媽媽媽媽,若不是何盛秋將她抱著,估計小丫頭早撒腿奔了過來。

何盛秋似調節好了情緒,朝著虞錦瑟道:“好久不見,錦瑟。”一切彷彿宛若昨日重現,他笑意淺淺容色溫文,一如往昔溫暖和煦,可掠過沐華年的眼神,卻有些落寞,“怎麼,你們也慕名來吃海鮮嗎?”

虞錦瑟點頭,發現何盛秋的目光停留在她身畔的沐華年上,她倏然做賊心虛般,快速從沐華年身邊走開——就算她與何盛秋不再有什麼,她也不想讓對方看到她與沐華年這樣親密的在一起。

然而她想躲,卻有人不讓她躲。腰上忽地一暖,被一隻強勁的手臂摟住,沐華年平淡地瞥了一眼幾米外開的何盛秋,將臉慢慢湊近虞錦瑟,口氣鮮見地輕快而親暱,“錦瑟,剛才你不是說還沒吃飽嗎,我們再去吃點甜湯。”

“甜湯啊,呃,好啊……”虞錦瑟還注視著何盛秋,隨口敷衍著沐華年的話,她甩了甩腰上的那隻手,紋絲不動。她愈發窘迫,只得向何盛秋告辭,“何先生,我們先走了,拜拜。”

何盛秋的視線凝在沐華年搭在她腰間的那只手上,漸漸黯淡下去,須臾,他低聲道:“好的,再見。”

虞錦瑟轉身的一瞬,朵朵哇地哭起來,“媽媽,你為什麼不回家?你為什麼不理爸爸,爸爸好難過,晚上睡不著,總是看你的照片……”

虞錦瑟的腳步猛地一頓,扭頭看了何盛秋一眼,卻見他的笑容還禮貌的留在唇角,只是那清朗的臉龐,在這半個月內清瘦了不少。

虞錦瑟張張唇,那一聲客氣而疏離的何先生終是改了口,“何大哥,你怎麼……”話沒說完,腰上的那隻手陡然一使勁,她身不由己地被沐華年拖著朝酒店外走去,身後朵朵的哭聲越來越大,而沐華年拉著她,頭也不回。

……

此後的夜宵裡,許是何盛秋清減的模樣讓她黯然,她一直心不在焉。

吃過宵夜後,沐華年送她回家,車到達麗晶小區,停在了樓下,虞錦瑟並未意識到,仍是抱著包包,一言不發地坐在副駕駛上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有聲音在耳畔問。

虞錦瑟想也沒想,順著問題便答道:“在想他怎麼瘦了這麼多……”

“心疼?”

“不知道,好像有點……”話落的瞬間,她回過神,卻見駕駛座上,沐華年烏沉沉的瞳眸正盯著她。

虞錦瑟沒由來一慌,“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話沒說完,一股力量突然將她往敞開的車門推去,與此同時,是沐華年冰冷的聲音:“下去!”

——虞錦瑟身子一仰,眨眼便被他推下了車,她狼狽地歪倒在堅硬的地上,抬頭怒視著車內的人,“沐華年,好端端你又抽什麼風!”

沒人回答,引擎一聲轟鳴,邁巴赫已遠遠駛去。

“瘋子!”虞錦瑟咒罵著從地上站起來,腳踝處的疼痛很明顯,多半是崴了,她扶著牆彎腰揉了一會,可那疼痛沒減輕絲毫。

行動困難,她無助地站在牆角處,無邊的夜風刮過臉龐,在這岑寂的深夜裡刺骨的冷,她的心也跟著這北風一陣陣冷下去,這幾天以來所有不切實際的狂熱瞬間都涼了。

這才是真正的他,冷漠無情,喜怒無常,難以捉摸……前一刻還溫柔以待,後一刻則翻臉相向。

呵,而她多麼可笑,在那拍片的日子裡,入戲太深,竟忘了他的真面目,更忘了,那溫柔,紳士,浪漫,貼心的他,都是戲!

呼嘯森冷的晚風中,她仰起頭,覺得無比怠倦。

虞錦瑟艱難地回到家後,小區內忽然光亮大作,一輛車駛了進來,她不經意朝窗戶外一瞥,卻發現正是沐華年的那輛邁巴赫。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不是才走沒一會嗎,怎麼又回來了?

下一刻,手機鈴聲大作,她接通電話,不耐地道:“又幹嘛神經病!”

沐華年的聲音合著夜風傳來,“下來。”

“不下來!”虞錦瑟一口回絕,“我沒事找虐啊!”

“你的包還在我車上。”

……

十分鐘後,虞錦瑟忍痛走了下去,沐華年正站在車旁等她。寒風瑟瑟,吹起他淺駝色的長風衣,昏昏綽綽的路燈光影,在夜色裡勾勒出他若隱若現的側臉線條,高鼻薄唇,清雋而淡漠。

見她來,他聲音含著歉然:“剛才是我不對。”又上下端詳她,“你還好吧?”

虞錦瑟硬邦邦地道:“死不了。”她不願逗留,接過了他手中的包,徑直離開。崴了的腳雖然擦過藥油,仍有些痛意,她忍痛將步伐放的平穩,背脊挺直,不願在他面前露出病怏怏的姿態。

身後傳來他低沉的嗓音:“等等。”

“老子腦殘才會等!”虞錦瑟腳下不停,誰知還沒走出兩步,手腕一緊,竟被一股大力拽了回來,她皺眉道:“又想怎樣?你這個神經……”

最後一個字沒說完,雙臂被人一扯,一片溫熱突然貼上了她的額頭。但只是霎那,他的唇像蜻蜓點水,觸一觸,轉瞬離開。

“你妹!一會推我下車,一會親一口!你到底想怎樣!欠抽啊!”虞錦瑟用力擦著額頭,看著眼前時晴時雨的男人,近乎抓狂。

“錦瑟……”沐華年的聲音極低,之前推她下車的怒氣早已消失無蹤,他凝視著她,那雙烏黑的眸子溢滿她看不懂的情緒,彷彿含著歉疚,又彷彿含著深情,他說,“這是晚安吻。”頓了頓,又道:“男朋友給女朋友的晚安吻,晚安。”

“晚安?”虞錦瑟像聽到了一則笑話,笑了幾聲,說道:“沐華年,你究竟在做什麼?”

沉沉夜色中,沐華年沉默著,道:“你懂我的意思。”

“懂什麼?沐總最近對我這麼曖昧,是因為和小三分手了,來我這邊找慰藉?還是我又有什麼利用價值,被你看上了?再或者,是這幾天的假情侶讓你感覺不錯,想來一場離婚夫妻藕斷絲連?”

虞錦瑟搖頭,口氣冷冷:“抱歉,戲已經殺青了,我們為了拍戲而維持的假情侶關係到此結束。現在,一切回到從前,你還是你高冷的沐華年,我還是我傻白的虞錦瑟,大家只是合夥人而已。這幾天的過往,我會統統忘記。”

沐華年上前一步,“為什麼要忘?憑什麼忘記?”

虞錦瑟嗤笑:“憑你剛才粗暴的舉動,它提醒我一切該回到現實了。”

沐華年看了她一會,說:“這不是我要的結果。”

“那你要什麼結果?像影片裡一樣嗎?別開玩笑了,現實中的你不僅難以捉摸,而且冷漠殘酷。我忘不掉過去你給過的傷害,就像我獨自在醫院住過的經歷,我可以佯裝不在意地說,過了就過了,可實際上我根本無法釋懷。”

虞錦瑟退後兩步,隔空的距離有冷風穿過,將前一刻還溫情晚安吻的人在這一霎顯得無比生疏,虞錦瑟盯著自己的腳尖,像強調般重申,“沐華年,基於大局,我可以和睦的與你做同事,但其他關係,不要多提。因為我曾遭受的心碎與絕望,你永生不會懂。”

她話落,往前疾走幾步,鑽進電梯裡。

沐華年衝上來,似想挽留她。咔擦一聲門的契合聲響,電梯門關上了。

沐華年怔怔站在門外,耳畔還迴盪著她最後的那句話。

——我曾遭受的心碎與絕望,你永生不會懂。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