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他離開了家,回工作室加班,臨行前,他背對著她,說:“對不起。”

那三個字響在她耳畔,緩緩道來,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他的口氣卻莫名的沉重,彷彿另有深意。

是什麼,她想不明白。

……

但情況很快有了扭轉,以後晚上他都會回家,只是回的很晚,通常都是午夜一兩點,也不曉得究竟是他太忙還是不願擾到她,他從不進臥室,洗洗便去書房的沙發湊和一晚上,偶爾還沒睡上一兩個小時,來自英國的國際長途就鈴鈴響起,他爬起來洗個冷水臉,開啟筆記本繼續熬夜工作。

他的操勞她看在心裡,她開始聯絡身邊的熟人,多半是她父親的朋友。她向一切有可能的人積極地推銷他的技術,也不曉得究竟是她口才好,還是人家賣她父親的面子,許多人居然真的願意幫她。

他本就能幹夠勤奮,再加上她的人脈,雙管齊下收效甚佳,他的研發室漸漸越來越紅火,五個月後,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賺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九百五十萬。僅僅一年後,業績又連續翻了三翻,分公司也開到了三家,勢頭扶搖直上。第二年,他的nhg技術吸引了一些國際巨頭,他極識時務地引進了大量的國外資金,加之新新產業有政府的大力扶助,簡直是如虎添翼。自此,當初的星星之火,已以不可阻擋之勢,徹底燎原。

……

公司成立的第二年末,g市的商業奇蹟由此創下,不僅他的公司成為了g市有史以來最快的上市公司,他本人還成為了g市最年輕有為的科研新貴。那幾期的報導頭條全是他,都是千篇一律的標題——《沐華年——nhg傳奇由此譜寫》、《nhg帝國的掌舵者——沐華年》等等。

每每看到這種新聞頭條,她便啞然失笑,現在的記者是太閒了麼,十天半個月持之以恆地跟蹤一個人,想破了腦袋拼命搜尋新聞素材,想知道這位nhg傳奇人物有沒有同某明星鬧緋聞,想深入挖掘他的出身背景成長經歷發家史……可是笑著笑著,她又想流淚。

她已很久沒見過他了,足足有四個月——他像空中超人一樣,全球各地跑,今天可能在深圳,明天可能在悉尼,後天又在紐約……就算呆在g市,他亦忙得團團轉,一會是公司的會議,一會是與政要的飯局,一會是與外商的應酬,往往三五天見不到他,是家常便飯。

而即便他回到家裡,也不能改變什麼,他從來沒像一個正常丈夫一樣,陪過自己的妻子。他總是忙到深更半夜才回,然後獨個去睡書房——他們換了更大更好的房子,可他從沒跟她同床共寢過。她弄不懂他,嘗試跟他溝通,他卻總是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三個字:“我很忙。”

那樣的淡漠,那樣的無視,讓她忍不住懷疑,曾經的那個夜半,那場相擁著的溫存,那段熱情而纏綿的深吻,是不是只是痴心妄想的黃粱一夢?

直到有一天,她忍無可忍,頭一次向他發脾氣,她衝進他的書房,“啪”一聲合上了他的電腦,質問道:“在你心裡,我究竟是你的什麼人?重要麼?”

堆得高高的資料後面,他連頭都沒有抬,繼續看檔案。他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她,她抓起桌上的一本雜誌,向沙發上重重擲去。

他終於抬起頭來,神色仍舊是那種淡淡地,毫不在乎的疏離:“你是我的太太,當然重要。這種愚蠢的問題,以後別再問。”

“重要……”她譏誚地笑,敲著手下的書桌,指著沙發櫃子,指尖卻在顫抖:“是啊,我就像這屋子裡必不可少的桌子,椅子,床一樣……很重要,卻只是個擺設。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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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後退,鼻子卻發酸,眼眶中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想要衝破阻礙落下來:“你既然壓根對我沒有感情,當初為什麼要娶我?”

他手中的簽字筆猛的一頓,戳穿了資料夾的紙張。他抿著唇,神情漸漸轉為冷峻,彷彿在極力剋制著什麼,五秒鐘後,他霍地站起身,無處不在的壓迫感又逼了上來,但她已顧不得,仍是仰頭瞪著他,她聽見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我還有個會議,先走了。”

……

再然後,兩人便進入了無休止的冷戰,她常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他。直到某個夜裡,身為八卦娛記的莫婉婉突然給她電話,情緒激動地像看到了ufo襲擊地球:“虞錦瑟,你男人給你戴綠帽子啦!我今天跟兩個同事去酒店,打算偷拍最近當紅的□□童顏小嫩模,結果小嫩模沒看到,卻撞到你男人與季弘謠,兩人在酒店床上衣冠不整的摟在一起,哎喲,膩得老孃都看不下去了!”

“怎麼可能!”她本能地反駁,心卻砰砰跳,彷彿有什麼被強行遮掩的東西,終於要重見天日了。下一刻,她的目光僵住。

莫婉婉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照片上的他,摟著季弘謠的肩,將頭歪靠在季弘謠的額上,而季弘謠雙手親暱地環著他的腰,她的臉貼在他的脖子上,一個親吻的動作,半掩的被褥下兩人似乎都不著寸縷,背景是酒店客房雪白的床——她的腦袋嗡地一響,一片空白。

“錦瑟,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為了他的事業,無怨無悔隱婚了四五年!他們卻這樣對你!走,他們估計還在酒店,老孃現在就陪你去抓姦,格老子的,姦夫□□,渣男綠茶婊,不給點教訓他們就忘了沐氏的老闆娘姓虞!”

“錦瑟,我們帶什麼傢伙去?長棍?板磚?還是電棒?要不要把阿臨幾個也叫上?哦,對了,我得帶上相機,衝進門就猛拍幾張,最好拍到這對狗男女赤身裸體!日後對簿公堂離婚分家產神馬的,也有個證據是不是?喂,錦瑟,你說句話呀!喂,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喂……”

“婉婉……”這一端的她,像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挨著牆一點點癱軟下去:“求你讓我想一想……我不明白……”

她關了房間裡所有的燈,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把自己放入無邊的黑暗中。周身黑漆漆的,一點聲響都沒有,有風從窗臺吹進,極端的冷,冷到她的心底去。她蜷縮著抱住自己,渾身卻在顫抖,她弄不明白,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那樣愛他,愛到卑微,愛到盲目,愛到愚蠢,愛到執迷不悟,愛到人人都說她犯賤,她為他傾己所有,可她的真心換來了什麼,他不愛她也就罷了,還這樣作踐她的感情。

她把自己關在房裡足足兩天,沒吃過一口飯,也沒喝過一滴水,直到另一個晴天霹靂兜頭劈下,她才猛然驚醒。

她的母親意外受傷,危在旦夕。

接到醫生的電話,她瘋了一樣往醫院趕,可手術室旁,要家屬簽字的霎那,她居然沒看見她的父親。她問一旁的舅舅,“我爸呢?”

舅舅的眼光惡狠狠地,像恨不得要扇她兩耳光:“你還曉得問你爸!你爸昨夜裡被檢察院帶走了!你媽就是受不了這個刺激,才從二樓的陽臺摔下來!”

她身體一僵,手中的簽字筆啪地掉了下去。

……

當晚,她急急忙忙去找檢察院的一位高層——那是他父親過去的戰友,同生共死的關係,親厚如自家兄弟。

那位高層見了她,仰著臉靠在沙發上,一圈又一圈的吞雲吐霧中,他無奈地搖頭,說:“這次事鬧大了,有人檢舉他非法集資,還把材料遞給了上面,這次便連我也保不了他喲!只能請個好點的律師,看能不能少判幾年!”他看著她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呀你,都怪你,這回你爸可是栽在你手上!”

“伯父,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層似乎難以置信:“難道你還不曉得麼?那封檢舉信就是你丈夫沐華年寫的。”

她天旋地轉,渾身血液瞬間凝住。

那位還在繼續說:“因為你父親的手上掌握了一項很重要的技術,名為tur-3,你知道這是什麼嗎?tur-3一旦研發成功,將成為本世紀科技領域裡最偉大的創舉之一,這已不單單只是諾貝爾的殊榮——沐華年覬覦已久,但你父親不肯同他合作,他惱怒之下,便將你父親舉報了……”

後面的話她完全聽不清了,她不曉得她是怎麼回去的,她徑直去了沐華年的公司,無視前臺小姐的阻攔,闖入了董事長辦公室。

“沐華年。”她站到他面前,他似乎工作了很久,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後抬頭看她,又是一貫清冷的表情:“你怎麼來……”

“啪!”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響聲迴盪在房間,她的掌心因為劇烈的撞擊火辣辣的疼。

“你做什麼!”在她還想再來第二下的時候,他抓住她手,無法置信地盯著她,而她踉蹌著退到門角。

“我做什麼?我瘋了……”她仰頭狂笑,顫抖的聲音卻更像是哭:“我不僅瘋了,還瞎了眼!我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沐華年,你這些年,對我虞錦瑟,對我父親虞鴻海,對我們全家所做的一切,我記在心裡,沒齒難忘……”

“在此之前……我們,先把婚離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無法再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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