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燈靜靜亮著,凌亂的資料後,沐華年正翻閱著手中的檔案。

房間被一隻手推開,王禮芳走進來,在兒子身邊坐下,說:“昨夜裡醫生說了,你爸的情況很不好,你跟季小姐如果願意就快點結婚,讓你爸無牽無掛的走。”

氣氛凝重起來,沐華年卻一味沉默。

“華年……”王禮芳嘆了一口氣:“雖然這位季小姐漂亮得跟明星似的,可我還是覺得錦瑟好。我現在都還記得她第一次去我們家的樣子。”她捂嘴笑:“那窮山溝破成這樣,也虧她一點都不嫌棄。”

沐華年道:“你弄錯了,我沒帶她去過老家。”

“你是沒帶她去過,是她自己去的。”王禮芳道:“那年你舅姥爺摔斷了腿,縣裡沒法治,我急得給你打電話,可你沒接,最後我打通了錦瑟的電話,她連夜就回了。我們那窮山溝車通不過去,十幾裡羊腸路都得靠走,她居然這麼硬生生走過來了,走到凌晨三點,那時大冬天的,晚上零下十幾度,而且一路深山老林,還有些鬼火閃閃的亂墳地,大男人都害怕,她一個小姑娘,是怎樣的勇氣呀!”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王禮芳想起當年的情景,連連搖頭,接著說:“她進門時嘴唇都凍烏了,打著哆嗦,可一句冷都沒有喊,開口便是:媽,舅姥爺怎麼樣?”

“她連水都沒喝一口,直接就去你舅姥爺家,天沒亮就把他送到了城裡最好的醫院,跑前跑後的掛號找醫生,給老人買飯家買水果拎補品,在醫院陪了六天,等你舅姥爺的手術做完後才走。”

沐華年道:“這事你怎麼從沒說?”

“就前年的事,錦瑟說你太忙了,叫我們不要說,還說會替你好好盡孝。”王禮芳道:“後來她又來了兩次,一次是你奶奶過生日,一次是中秋節,窮山溝里路難走,她腳底都踩出血泡了,來一趟本來就不容易,還帶一堆東西,什麼衣服鞋子羊毛背心,說都是你給家裡買的……”

王禮芳漸漸有惋惜之意,帶著絲埋怨:“不是我說你,那麼好的媳婦,你為什麼跟她離婚?是因為她生不了娃娃麼?還是因為你外婆的事?”她壓低了聲音:“若是因為你外婆,那不是她的錯,你沒必要遷怒於她……”

“不是我。”沉默許久的沐華年終於開口,他抿著唇,目光沉沉地瞧著桌面的走鍾,移動的細長秒針滴答滴答,聽在耳中,沒由來地鬧人。他合上了手中檔案,幽黑的眸中似乎含著壓抑,口氣卻依舊平穩:“堅持要離婚的人,是她。”

……

今天是個好天氣,虞錦瑟起了個大早,駕車趕往z市。

母親經過手術搶救,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靜養一年半載,療養院就在z市郊區,虞錦瑟雖在g市工作,但每周六都會雷打不動地去探望她。

z市晴空如洗,萬里無雲,虞錦瑟用輪椅將母親慢慢推到花園正中曬太陽,母女兩沐浴在陽光下,有一陣沒一陣地嘮嗑。

“一晃一年又快過了……”仰頭看天空的虞媽媽呢喃道:“錦瑟,你爸爸還有兩年就可以出來了。”她低頭看著女兒,目光有愛憐,“打理公司很不容易吧,辛苦你了,錦瑟。”

虞錦瑟一笑,秋日的陽光從繁茂的枝椏中穿過,她的神色隱在斑駁的光影中,微微泛起一絲苦楚,更多的卻是堅韌:“媽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虞氏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

虞媽媽嘆息,卻換了個話題:“其實你爸爸的事,不能全怪沐華年,虞氏的管理本來就存在問題,即便不是他遞了那封檢舉信,也會有其他的人遞,這檔子事,早晚都要來的。”

虞錦瑟斜靠在一顆月桂樹旁,陽光將她的影子拖成長長的一道,纖細異常,她仰著臉去看那滿樹繁花,細細碎碎的桂花馥郁醉人,幾朵隨風落入唇上,傳來微微的清甜,然而她的口吻卻苦澀異常:“任何人檢舉爸爸我都能理解,可為什麼是他?他怎麼做得出來?即便爸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他也不該這樣,我真的不明白……我恨他!”她撐著額,最後一句話落入簌簌的秋風中,低的有些悽哀。

“孩子,別恨他……”闔著眼曬太陽的虞媽媽緘默良久,道:“總歸是我們家有錯在先……”

“我們家?我們家有什麼錯?”虞錦瑟不懂母親的意思。

然而虞媽媽已經扭過頭去,“我累了,想回療養院,你也快回g市吧。”

……

週日的天氣依舊陽光燦爛,秋色宜人,何盛秋果然來找她,還帶了專業的化妝造型師,然而虞錦瑟還是愣了一愣:“我有兩個問題要問,第一,你為什麼會選我做模特,第二,你的攝影師呢,為什麼是你帶相機?”

“第一。”何盛秋笑道:“我用膩了那些大牌名模,消費者也看膩了她們的面孔,我需要新鮮的容顏,新鮮的視覺衝擊,賦予我作品全新的詮釋,我覺得你可以。”

“第二,”何盛秋拍拍手中單反,很有幾分洋洋自得:“我的模特一向是由我親自拍攝,只有設計師本人才能拍出作品的靈魂與魅力。”

接下來,為了體現作品的魅力,幾個人好一陣忙活,先是給虞錦瑟化妝做造型,好讓她的形象與衣服的風格搭配,然後再找合適的地方出外景。

別說,這化妝師不愧是御用的,妝面與髮型配著衣服一出來,虞錦瑟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人——蓬鬆的梨花頭,清新的透明妝,淺淺的墨色眼線,長翹卻自然的睫毛,活潑的橘色腮紅與唇彩,配著身上藏青色連衣裙,外搭酒紅千鳥格小外套,蘇格蘭風情頓時躍然而出。

而當她整個人的形象進入單反的鏡頭,便越發的出彩,在開滿雛菊的花圃中,她隨著何盛秋的指示不住的擺著各種造型,雖然初初略顯生澀,但後來便越來越嫻熟,鏡頭裡的她,時而歪著腦袋淘氣地拉著額頭上翻邊的毛呢帽,時而吹著泡泡朝鏡頭肆意大笑,時而踮起腳抱著樹上的泰迪娃娃親吻,時而騎著單車迎風慢行,那碎花布藝的車籃裡,是一捧嫩黃的小雛菊——活脫脫一個俏皮而率真的蘇格蘭英倫風少女!

而第二套衣服,又是另外一種畫面。

秋日的樹林,鋪洩一地的金黃落葉,沿著石階小路,似乎要蜿蜒向天邊,身著卡其色長風衣的女子立在光影交織的小路上,成熟的波浪卷慵懶地披在肩上,淺咖色的眼影,玫瑰花般飽滿的唇色,微微上翹的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欲說還休的姿勢,彷彿春日枝頭欲綻而未綻的花,纖纖十指輕輕撩發,自濃密的髮間露出一星半點硃紅的丹蔻,那回眸的迷離笑意落在暖色的夕陽裡,浮光掠影的美麗,演繹出另一種曖昧與風情。

接下來馬不停蹄繼續換,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風格,卻全部拍出美輪美奐的畫面。

隨著時間推移,攝影師與模特默契程度越來越高,彼此好像都找到了最好的契合點,曾經打扮風格一成不變的虞錦瑟,被何盛秋挖掘出多元素多面化的各種自我,有可愛而俏皮的,有慵懶而迷人的,有高貴而優雅的……而他,受她隨機擺出動作的啟發,於光影“咔擦”地閃爍中,不停迸出更多的靈感與火花——這真是一場完美而愉快的合作。

到收工之時,已晚上九點,幾人打道回府。

上車之前,何盛秋的助理與化妝師忙著整理器材與道具,而何盛秋笑盈盈走向虞錦瑟,“錦瑟,今天多虧你,我可以用西方的禮節向你表示謝意麼?”

虞錦瑟點頭,雖然弄不懂為什麼要用西方的禮節。而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何盛秋微微俯身,牽起她的手,紳士而親暱地,放在唇邊輕輕一吻,“謝謝你,我的公主。今天的你太美了!”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