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忽見一人自左廂房內踉蹌而出, 溼漉滴水的散發,衣衫半穿的凌亂, 無不顯出此人出來時的急切,尤其看清眼前發生之事, 下巴幾乎脫了臼。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燕雙城的弟弟燕雙行。

空靈的眉山頂,也不知是誰竟在此時分外有雅興地彈奏了起來,而後就聽一個男人歡喜快樂地唱道:“清淺池塘鴛鴦戲水,紅裳翠蓋並蒂蓮開……”

“你,你們……”燕雙行連話都說不好了。

如夏眼睛瞪得猶如銅鈴,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推開燕雙城, 燕雙城已然放開了她, 並向後退了一步。

震驚,憤怒,令如夏腦中空白一時竟無任何動作。

倚在門邊瞧著這一幕的公主解語一臉悲傷。她做夢也沒想到燕雙城竟好這口,不由得黯然神傷:“原來燕君喜歡……”難怪自己幾次親近都無濟於事。

這句話重重提醒了如夏,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毫無瑕疵的男子裝扮……事實再次提醒她, 在世人眼中她是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

燕雙行顯然也正因此受到了毀滅性地打擊,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哥哥燕雙城,不敢相信一向不近美色的大哥竟然對那個不男不女有興趣!

而此時,飄蕩在空中的男子歌聲猶未斷,聲音清亮歡歡喜喜地唱道:“雙雙對對恩恩愛愛,這柔情蜜意真羨煞人間……”

所有人都在這歌聲中定格。

突然驚醒過來的如夏一拳打向了燕雙城,凌厲地拳風堪堪停在燕雙城的面具前!在燕雙行驚聲怒喝中, 她陡然撤回拳頭,片刻不願留地轉身大步而去。

就在此時,燕雙城的面具驟然碎裂。

越想越生氣,她是男人誰不知道!她是寵臣誰不知道!可燕雙城竟然這樣對她!雖然這並不是她生氣的關鍵,可即亂且惱的思緒令她全無心思看路,無頭蒼蠅般向一個方向跑去,剛衝過轉角就看到一人席地而坐,白衣似雪翩然若仙,此刻正好心情地望著夕陽西下的滿池睡蓮,搖頭晃腦陶醉無比地唱著:“這暖風兒向著花兒吹,夕陽美滿今朝醉……”如此刺耳的靡靡之音,簡直是對如夏的折磨,受了刺激的如夏衝過去就把彈琴者連琴帶人推進了池塘。

那人顯然未料到有人會從自己背面下黑手,頓時狼狽地撲進了水裡驚起一陣水花外加兩聲驚叫:“君上!”,“什麼人!”

池塘裡,那人撲騰著終於站穩腳跟,頂著一朵睡蓮出水,隨後察覺頭頂異物,很不滿地扯掉,同時怒視岸上的罪魁禍首如夏。

是金元,原來方才的靡靡之音竟然是他唱的!

側面不遠處的邱十堰已然大聲咆哮著撲了上來:“拿命來!”

沒有了利劍的輔助,邱十堰剛猛的拳風很難對付,正躲過他迎面而來的拳風,便覺腳裹被人拽住,使勁那麼一拉,再加上後面有人下陰手那麼一推,她竟然在躲避邱十堰拳風的同時被人暗算連拉帶推地撲進了睡蓮池。

驚起水中鴛鴦兩隻……以及金元一聲冷哼。

金元制止了飛撲而下朝如夏後腦勺欲揮拳下重手的邱十堰,卻見此時如夏頭朝下浮在池面上,半天也沒有響動。

“難道死了?”金元慢慢走進如夏,邱十堰急忙護住金元以防如夏使詐。

金元去拉如夏手臂,突然被她打了一下,邱十堰正待出手,卻又被金元制止。他再次去拉如夏,卻又被如夏甩開,如此反覆,邱十堰也開始覺得納悶了。

如夏猶如死屍漂在水面上,不許旁人拉扯,自己也不動。良久,拉她入水的金元、和她打架的邱十堰、還有岸上下黑手推她的胡隨之都面露疑惑之色,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唱的是哪出。

金元道:“你……你難道受了什麼委屈?”說完他自己都不信。誰敢給方白曉委屈受?難道是凌皇?那家夥不是十分寶貝他嗎?走哪帶哪形影不離若說穿一條褲子他都信,怎麼會讓他受了委屈?

邱十堰更是不信,胡隨之更是心眼多地出聲提醒:“君上,小心有詐。”

金元想了想,抓過一朵睡蓮可惡地置在如夏後腦勺上,欣賞片刻見她依舊毫無動靜,便道:“是你先動手毫無預警地將本君推下水的,怎麼現下卻耍起賴來反倒像是我們三人欺負了你一樣。”

如夏依舊不動。

“算了,今日之事本君不怪你……”金元話還沒說完。就見如夏突然使力一擊水面,隨即飛出池塘奔了出去。睡蓮落入水中,依舊豔麗。

邱十堰出水欲追,金元卻道:“罷了,眉山之巔不宜生事。”

“是她生事在先!而且他數次與君上作對!”邱十堰疾言道,“今日更將君上推入水中欲加害君上性命!臣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方白曉雖然有些孩子氣但並非奸詐之徒。以他的武功,若想殺本君在他碰到本君時本君就已沒命。而今本君無礙顯然她並無加害之意。”金元望著如夏離去的方向道,“大概方才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讓他亂了方寸。”

“恕臣直言,君上為何數次袒護方白曉?”邱十堰怒氣難平,言辭間咄咄逼人竟有些逾越了,此舉頓時惹來胡隨之怒斥,不由得跪在地上負氣不言。

金元上岸拍了拍他的肩膀,低頭瞧著自己一身汙水笑道:“這澡算是白洗了,本君再去沐浴一番,你去把本君的琴撈上來。”

邱十堰不敢多言,可心頭又有怨氣,只好把這怨氣發洩在找琴上。動作幅度很大,嚇得水中鴛鴦成了驚鳥。

金元並不在意,在胡隨的陪同下欲回屋去沐浴更衣,邊走邊問胡隨之:“你怎麼看方才之事?”

胡隨之道:“臣覺得君上說得有理,那方白曉雖行事魯莽,可今日卻有些反常。”

金元若有所思,這方白曉的性子,其實他很喜歡……不由得一嘆:“唉,可惜是凌君的寵臣。”

聞言,胡隨之不由得一個踉蹌。

原打算進屋重泡一個通透的澡,可突然想起方白曉似乎跑錯了方向,那邊不遠不就是無情崖嗎?……

如夏越跑越遠越跑越不對,可她不管不顧直跑到懸崖邊再無可進之路。臨崖而立,衣衫已經風乾,泥漿糊在身上又硬又難受,起伏的心緒變成了無力地空洞和無盡地委屈。

想起自和父兄下山,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恐懼害怕。她努力又努力地讓自己活下去,可細細回想,期間竟沒有遇到一個正常點的人!不是妖就是怪,還有鬼和變態!更被吳肅與燕雙城相繼輕薄!無處話淒涼。如今被困在這幻境裡,稍有差池更是永生永世再不能出去。不能死,卻也無法生……正自怨自艾到了極致,便覺有人來到自己身側。

偏頭,看到同樣臨崖而立的金元。察覺就他一人,心道他膽子夠大,也不怕她一掌把他拍下山崖,摔個死無對證。

“這樣看,本君似乎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他伸出一隻腳出了懸崖邊,還悠閒地晃了晃,“本君其實怕死,更怕你推本君下去,可本君還是站到了這裡。”

如夏根本不想理他。

“在本君心裡,生死皆是命數,害怕恐懼都沒什麼用,凡事盡了力,圖個心安無憾便罷。若能平安不死,那是福大命大,就算死了,孟婆湯一喝奈何橋一過,大不了又是一生。”金元滿不在乎地說道。

就怕喝孟婆湯過奈何橋的機會都沒有!如夏心下淒涼一片。

“你方才在哭?”金元忽問。

如夏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轉身便走。

“你這個樣子回去,凌君肯定會問個清楚明白。”金元道。

如夏不答,金元又道:“至少偷偷摸摸回去先整理一下自己。”

如夏根本不想理他悶頭打算迅速離開這裡。卻在行到半途時,忽聽他在後面喊道:“方向又跑錯啦!是這邊!”

如夏也搞不清楚,便回頭一看竟發現他指的正是自己要去的方向,看到他的笑容瞬間明白是在有心戲耍自己,不由得抬手朝他作勢推出一掌,陰沉沉地道:“推你下去!”掌雖打了出去,卻無任何勁力,而金元竟笑著一動不動,就那樣毫不懼怕地笑看著她離去,篤定她不會真的出手。

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金元方才收斂笑容回身再次望向山崖。

日落月升,雲霧之中的夕陽美景似畫中仙境。

“是錯覺麼,怎麼覺得似女子……?”他喃喃自語,“難道要本君去偷看她洗澡嗎?”撥了撥自己腰間懸玉又道,“唉唉唉,這等風月之事似乎正是本君的風格和愛好,這讓本君如何按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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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回自己院落,如夏悄悄落在房頂,見凌皇坐在院中,而張侍郎竟然不在。完了,凌皇一定發現她不在屋裡私自出去了,可恨的是,此番出去不只被人輕薄欺負還沒找到夏輝的住處,看來夏輝住在另一個方向。如今已沒時間去探看,現下狼狽該怎麼矇混過去,難道真偷偷回屋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嗎?正有些擔心洗澡弄出動靜被凌皇察覺,便見張侍郎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君上,微臣在找方將軍的路上遇到了金君,他告訴微臣,方將軍就在方才想不開跳了無情崖!”

凌皇猛地站了起來,可還沒走出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陰沉沉地問道:“他可問了你什麼?”

“沒有,他未問微臣就急急上來主動告訴微臣方將軍他跳崖了!”張侍郎滿頭大汗,不知是急的還是方才跑的。

“他說是他親眼所見?”凌皇問。

“這倒沒有。”張侍郎搖了搖頭。

“小白無故怎會輕生跳崖,金元的話若能信母豬都能說人話!”

不是母豬也能上樹嗎?

凌皇一聲冷笑:“他一定見過小白,走,去金殿。”

凌皇帶著張侍郎就此離去,如夏心念電轉,急忙竄進屋子分秒必爭地脫衣服退去繁瑣裹胸跳進了水池,正急切地洗著附著在長長頭髮上的汙濁,忽然卻停止了動作。

微偏頭,抬眸,正看到牆上露出一雙修長白皙好看的男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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