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混蛋的日子還是很不好過……我也是。
好不容易睡著了沒多久、他就又被疼醒了,剛一哼哼,卻發現自己不小心尿床了,急得他哇哇亂叫了起來……這下倒也顧不上疼了。
等到叫人進來換了床單(小混蛋躲在廁所裡不好意思見人)、給他擦洗了身子、換了乾淨衣褲(唉,早知道該帶個大點的箱子好多帶幾件衣服的,現在存貨告罄、而昨天洗的還沒乾透!),他已經累得眼皮也耷拉下來了。可是上床之後卻又疼得哼哼開了,還要我幫他把紙尿褲穿上。
這次出門,我只給他帶了三張紙尿褲,預備著來回飛機上兩張,再有一張備用,這下看來是不夠了。倒下去、重新抱著他睡的時候,我在提醒自己,一起來馬上就去藥房買一點回來。
“小笛……”他哼哼唧唧地叫我。
“嗯?”我側頭看著他。
“不吵架了,再也不吵架了!”他勾著我的肩膀、又往我這兒挪了挪,很近地看著我。
“對不起,致遠!”我很難過……從昨天吵架之後起,我就沒不難過過!“好像每次一吵架你都會遭殃。”說到這兒,我的鼻子已經堵住了。
“小笛,我也對不起!”他期期艾艾地回望著我、用食指替我揉了揉鼻子,等我止住了哭意才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其實待我家裡的人很好的……我不該那麼說你。”
唉,被他這麼一說,我心裡的委屈立刻決堤了,才縮回去的眼淚馬上泛了上來、索性伏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來。“知道還這麼說我……嗚……我就是嘴硬嘛,哪兒、哪兒真的拿什麼壞心待你家裡的人了?再說、再說,我也就是跟你說說的,當著別人的面兒,我爸媽、婷婷、莉娜她們,我、我可是連一個字都沒、提起過……嗚……我沒你嘴甜、沒你藏得住事兒嘛!哇……”一發不可收了!
明明是我做錯了事兒,可是現在倒是方致遠在不停地安慰我、還跟我賠不是。
好容易止住了些,我就嗚裡嗚嚕地把我第一次陪方致新去做針灸的時候怎麼主動跟他示好、可他又是怎麼冷冰冰地回應我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這一開頭還真是水庫開閘了,這麼多日子以來、我從方致新那兒受的氣全都湧了出來,比如當初方致遠生病住icu的時候、方致新在車上是怎麼狠狠批評我的;又比如當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我想要嫁入方家的動機;再比如聖誕夜我喝醉了、吐了他一身之後,他跟我承認他是同性戀的事兒……總而言之,所有的新賬舊賬我都給翻了出來、一吐為快。
當然,有兩件事我沒說,一是方致新還懷疑過方致遠的生育能力;二是方致新和rosette生孩子是為了奪財產。即便是滿腹委屈到天大的份兒上我都不敢隨便說這兩件事……要是日後傳到方致新的耳朵裡,我還不得被他劈了?!何況……估計這次回去他就得把我劈了……媽呀!
“致遠,我們……別回去了好不好?等你的腳好了再說?”我的眼淚是止住了,可是臉上的表情是更哀痛了。我還想到了方致新現在已經能夠看清人影了……這樣的話,殺人肯定是更方便了……天哪!“你哥哥會殺了我的!”抱著他狠狠抖了一下。
“呵呵!”方致遠倒樂了,“還好致新跟我們住在一塊兒!”
“什麼意思啊?”我愁眉苦臉地看著他。
“要不然你不是就無法無天了?肯定要把我欺負慘了!”他促狹地對著我扮鬼臉。
“你現在不疼了是嗎?!”我惱了,“我哪兒欺負……你了?”最後兩個字我說得都沒聲了,心疼地揉著他的小細腿,“對不起哦!”
“嗚……”他馬上皺起了臉、埋怨地白了我一眼,“剛才是不疼了,現在被你一說又疼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扁了扁嘴、往下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撈起他的右腿給他揉著小腿。
他低頭看著我,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腦門、道:“還說你藏不住事,其實你也很能藏呢,臭小笛!”
“我不是怕影響你們兄弟感情嘛?沒良心!”
“嘿嘿,”他胡亂地揉了揉我的頭髮、美滋滋地道:“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明顯還不夠!我苦著臉琢磨著,摸了摸他腳上封著的厚厚的石膏,心裡暗暗發愁:這麼熱的天、他的腿又是那麼脆弱……這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呢!十一月,我們還要辦酒席呢……要不,索性藉著這個機會不辦了?嗯,這主意不錯!
我早就對我爸媽那兒越來越龐大的名單跳腳不已了。當初說的精簡、摯友親朋這些規章制度他們似乎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媽有一次還跟我說:“致遠就是腿不好,人長得帥、素質又好,幹嘛不多讓人見見啊?!”氣得我當場撂下一句:“這麼多人的話,我們不辦酒席了、旅行結婚去!”
我媽聽了這話、這才收斂了點,和爸爸商量著給親友名單減肥去了!
“嗯?”方致遠見我趴在他身邊不動了,掀開被子看了看我在幹什麼,然後拉拉我的頭髮道:“上來點兒呀,看不到你的臉了!”
“看不到最好!我已經沒臉見你……還有你哥哥、吳阿姨、陳叔叔了!致遠……要不我去跳海得了!”我抬眼看了看他,“你可千萬別拉著我!”
“嗯,不拉你!”他很乾脆地點點頭,隨後咕唧一笑道:“我陪你一起跳!”
我愣愣地看著他笑笑的、卻很當真的表情,忍不住低嘆道:“傻瓜……怎麼有你這麼傻的……傻瓜的?”
他撅了一下嘴,捏著我的臉頰道:“沒有你的話、我活著就沒意思啦!我們不是說過、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嗎?”
“傻瓜……”我再次熱淚盈眶。這個傻瓜肯定會說到做到的,我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呸呸呸,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的話,他肯定會隨我而去的!
“不過,小笛,要是我先死……嗚……”那張烏鴉嘴被我按住了。
“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得跟我一起活著、聽到沒有?!”我厲聲呵斥著他,眼睛也瞪圓了。
他被我按得呼吸有些困難,連忙“嗯嗯”著、用力眨了眨眼睛,等我鬆開他之後,才指著自己的腿道:“那麼……現在你把我弄骨折了,你要賠我!”
我氣得笑了一下,從被子裡伸出腿、朝天一翹、道:“喏,擗了吧!”
“擗了以後誰背我啊?”他呵呵一笑、使勁拉了拉我,等我睡回枕頭上、一下子抱住我的肩膀道:“我的腳沒好之前,在家的時候你要天天背我哦!”
“你是屁股骨折了還是腳骨折了?”我哭笑不得地斜睨著他。
“不管!反正要你賠!”他一扭脖子、給了我一個“沒得商量”的嘴臉。
“回去之後……你哥哥要殺我的時候,你一定得拉著點兒啊!”我又犯愁了,“我疼倒是不怕,就是怕他要麼就是講話的時候夾槍帶棒的、要麼就是眼神裡帶刀帶槍的……你們兄弟兩個的眼神都是怎麼練出來的?沒事的時候是不是就這樣……”我眯縫著眼睛、做出一副兇狠狀,問:“互相對看、看出來的?”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罷、才道:“致新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我就是跟他學的!”
我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拍了拍他道:“再睡一會兒,臉色還很差呢!”
“你也是!”他捏了捏我的臉,“別再翻來翻去的了,不是你的錯……不全是,嘿嘿!”
我親了他咧著的嘴角一下,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我們睡陽臺哦!”他也拍了拍我,一臉賊溜溜的表情。
我本來想說“得了吧你”,轉念一想、還是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
我們是被惱人的電話鈴聲給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看……靠,天都黑了!
我連忙掙開他環在我腰上的手,坐起來接了電話。
是酒店的大堂經理打來的。先是為打擾了我們而道歉……人家大概也聽出來我的聲音裡濃濃的睡意了!然後又代表酒店對方致遠的傷勢表示關心和慰問,更主要的是為酒店未提供到的服務而深表歉意。
我的小腦筋馬上開動了起來……對啊!我可以去投訴他們、然後狠狠敲他們一筆竹槓的!誰叫他們考慮不周、沒有新增必要的防護措施呢?訂房前我可是通知過他們方致遠的身體情況的!
“嗯?”方致遠看見我一臉鬼主意的表情、扯了扯我的衣服問:“誰啊?”
我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便拿腔拿調地問大堂經理、他們打算怎麼表達他們的歉意……這一套我可是在我們酒店裡浸淫了多年,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的!(後面才知道誰才是真正厲害的角色——我老公!)
大堂經理也聽出了我的言下之意,便直接問我有沒有什麼要求。
我當然沒跟他開條件,誰先提條件誰就可能是輸家……這是談判的最基本準則!於是,我跟他兩個你來我往地在電話裡討價還價起來。
方致遠扒著我的肩膀坐了起來、湊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的,時不時地出點無聲的主意。
最終,一錘定音:免費延住一天、現有的房價五折、用到的所有設施都免服務費、再招待一頓他們酒店特色的海灘私人宴(七百塊錢一個人、還要plus、plus呢!真夠黑的!)!
我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捏著小混蛋的臉、狠狠親了一個……要不是他一直不讓我鬆口,我在免費延住一天的當口就有點鬆動了、聽到五折的時候就已經打算接受了呢!“你比我可摳門多了呀,老公!”
“這又不是摳門咯,這是後做生意啊!”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道:“像你這麼心軟、耳朵軟的話,致新要是把他手上的事兒都交給你了,我們公司肯定要虧的!”
“誒,你哥哥的眼睛越來越好了,幹嘛還要把事情都交給我啊?”我倒想起這件要緊事了。
“他還是不能看東西啊、一個人走路也不行!”他的嘴撅了起來,黯然地道:“反正跟以前是不能比了,再也不能陪我打球了!”
“你不是說他本來就是個臭球簍子嗎?以後我陪你打好了!”我很英勇地拍了拍胸脯。
“你……”他很鄙視地瞥了我一眼、掀了掀上嘴唇。
“什麼表情?!”我怒了,“當初……”
“當初我是想泡你嘛!再說,我也只是說你功架不錯、又沒說你球打得好咯!”他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了我、還殘忍地一語戳破了我存了許久的美夢。
“方致遠……!”我怒吼了起來。
“你打排球可能不錯,可是打桌球……”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天分!”他還敢來!
我騰地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
“哎喲!”他馬上做出一張苦瓜臉來、伸長了手臂夠著自己的右腿,“疼!”
我……沒轍了!(後來,他這一招一直用了一個月,直到拆了石膏還時不時給我來那麼一下子,常常把我氣得跳也不是、怒也不是!)
因為他的腳還在疼著,所以晚飯我們還是叫了客房服務上來。這次是正兒八經地坐在了陽臺上,就著習習海風(還是有點熱!)和一陣一陣、綿延不絕的濤聲享用的。
吃過晚飯以後,我和他擠在一張躺椅上、看著樓下點點的燈光和頭上的點點星光,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遠處的海灘上有人在放煙花,時不時地會有紅的、綠的煙花升騰上天空,然後就會飄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的一陣陣歡笑聲。
我想起了我和方致遠的那個煙花之夜、那個……讓人痛徹心扉的煙花之夜!想著想著,手臂不自覺地用力起來、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裡,很怕他會再一次失蹤。
“哎喲,熱死了!”他推了推我,側頭看著我問:“怎麼了,老婆?”
“熱死了?我睡那張去!”我指了一下旁邊的那張躺椅、作勢要起身。
“唔、唔!”他使勁拖著我的衣服、把自己掛在我身上。
“小心點兒,碰到的話又要疼了!”我連忙退回來,把他的腿擺擺正。
“熱死了也要抱著我!”他呵呵地笑著、鑽到了我的手臂下面。
“致遠,”我恢復了剛才的坐姿,扭頭看著他、問:“做手術的時候怕嗎?”
“嗯?”他愣了愣馬上明白我在說什麼了,神情暗了暗,“嗯!”
“那幹嘛還要做呢?”
“為將來投資啊!”他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
“想我嗎?”
“嗯!”他的腦袋垂了下去,“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在家等我的!對嗎?”又抬起頭看著我。
“知道還問我對嗎幹嘛?”我眺望著遠方的虛無、低低地嘆了一聲、道:“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像你等我那樣地一輩子等你下去……”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沒有看他,怕看到他受傷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不過我知道,這一輩子,我都不能像愛你這樣地去愛別人了!”
他還是靜靜地看著我。
“你不在家的那段日子,”我扭頭迎視著他炯炯的目光、親了親他很嚴肅地抿著的嘴唇,喃喃地道:“我覺得我的魂兒掉了!其實……我的魂兒早就掉了,被你這個小混蛋給勾走了!你不是說我是個慢熱的人嗎?我仔細想想,我其實一點都不慢熱,早在147跟你見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已經……熱得發燙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淘氣地拿舌尖舔了我一下,“給你降降溫!”
我沒理他,繼續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吃飯也好、睡覺也好、上班也好,還有和婷婷她們碰頭的時候也好,都覺得自己像個機器人!那種感覺就是……不是我想去做這些事,而是我的身體自動在做這些事。你明白嗎?”
“嗯!”他輕輕點了一下頭,低低地附和了一聲:“我明白!”然後湊上來親了親我的嘴角,“我也是!”
我的心再一次痛了起來。他這句輕描淡寫的“我也是”應該比我的情況艱難和痛苦得多吧!手術的風險那麼大,又是被我剝掉了他的新裝、帶著滿身的傷和嚴厲的自我懲罰走的,而且還不知道歸期為何日……僅是這麼想想我都快絕望了,可他這個只有一半有感覺的破身子是怎麼撐過來的啊?為將來投資?這個願望該強烈到什麼程度才讓他下狠心鋌而走險啊?!
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一樣,他伸手按住了我的頭、和他的靠在一起,無聲地一笑道:“每天我都在等你的短消息,然後等到能動的時候就開始天天等你的郵件,不過……”他晃了晃手指頭道:“那個時候真的很嚇人,連手都抬不起來。”他撅起嘴唇、點了點道:“嗯,親親!”
我狠狠地親了他一個,再挨著個地親著他修長的手指。
“呵呵!”他大概是有點怕癢、微微縮了縮手指,不過沒有抽走、使勁地縮著脖子憨憨地傻笑著,等我親完了手指、就把大拇指往我嘴裡一塞,“嗯!”
我_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遂了他的願、含住了他的手指。
很快……才到無名指,他便低低地呻吟了起來,另一只手則很不老實地扯我的手。
“嘖,你昨天才剛剛骨折好不好?!待會兒碰疼了怎麼辦?”我皺眉、沒動。
“嗯!”他託了我的腰一下、用手來分我的腿,“這樣又碰不到的咯!再說……嘿嘿……”他縮著脖子、鬼鬼地笑著道:“等一下就不疼了!這是最好的止疼藥、知不知道?”
我上下掃了一下地理環境,還在琢磨方案的可行性。
“唔!”他嘟著嘴、使勁抓著我的手往重要部位一放,“已經變成擎天柱了,你不能不理我!”
我撲哧一聲樂了,“誰教你的?這種尺寸也敢叫自己擎天柱?大黃蜂都勉強吧!”
“啊……”他懊惱地嚷了起來。
“哎喲,輕點兒!”我連忙按住他的嘴,探著腦袋、上下左右地觀察了一下,這才壓低了聲音數落他:“小祖宗,這兒是陽臺!上上下下都住人的!”
“不管!我是擎天柱!”他忿忿地扭著身子衝我大聲嚷嚷。
我那個樂哦!“好好好!你是、你是!”
“唔!”他看出我是在敷衍他、更惱了,伸手就要扯自己的褲子。
“別!”我連忙按住他的手,“真、真要在這兒啊?”
“嗯!我要野……嗚……!”
“小聲點兒!”我真怕他的這一嗓子把什麼公安、民警、聯防隊,還有大量圍觀群眾(個個手裡都提著拖鞋呢!)都給叫喚來呢!這可是……國際影響啊!“在公共場合野合是犯法的知不知道?!”我低聲警告他。
他扯下我的手、怒喝:“我不管!”總算音量是降低了很多,“在公共場合欺負殘疾人也是犯法的!”
靠!“你再給我殘疾人一個?!”我指著他的鼻尖狠狠地瞪他。
“哼!”他很倔地梗著脖子,“你不上來我就叫了!”
我立刻起身。
“啊?!”他大驚失色地嚷:“你、壞蛋小……”
“我去關燈!”我凌空指了他一下,把他的叫嚷給止住了。
“哦!”他這才安心了一點,不過還是很小心眼兒地扒著茶几、扭著身體、監督著我的動作。
我衝進房裡關掉了裡裡外外所有的燈,又把床頭櫃上的整盒餐巾紙和我到哪兒都帶著的溼紙巾帶了出來,反手拉上了半幅窗簾,這才回到他身邊。
“呵呵!”見我回來、他才放心了,獻媚一般地朝我小模小樣地笑。
“我來了,擎天柱先生!”我腳跟“啪”地一合,像模像樣地跟他行了個禮,然後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他很臭屁地“哼”了一聲,裝了一會兒,但馬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朝我張開了雙臂。
“千萬別逞能啊,腿疼了、腰疼了,都要告訴我,聽到沒有?”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也有可能是月光慘淡的關係吧……我真的很不放心。
“嗯嗯!”他心不在焉地應了兩聲,估計我的話他是左耳進、右耳出了。“快點,擎天柱先生要出發了!”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俯身在他的腦門上親了一下才抱住了他。
“嗚……”他抱著我的背直發顫。
“怎麼了?”我緊張了,雙腳點地、想要起來。
“唔、唔……!”他緊張地使勁抱緊了我,“別動!不是疼,是……激動!”最後兩個字說得好小聲,幾乎都聽不見了。
藉著不知道哪兒射來的光,我可以隱約看見他的臉都漲紅了、眼裡水汪汪的,果然是很激動的樣子。“傻瓜,都老夫老妻了,幹嘛還這麼激動?”
“陽臺上……嘿嘿,是第一次嘛!”他把臉埋在我懷裡,貓一樣地蹭了蹭,小小聲地道:“感覺好刺激哦!”
“是啊,做賊心虛就是這感覺!”我嘴上鎮定自若,心裡也覺得挺懸。加油、何小笛!
不久,他便靠在我懷裡喘息著、斷斷續續地告訴我他的快樂……
我也快樂著……提著心、吊著膽、並快樂著。
夜漸深,可是卻因為月光和時不時在天空綻放的煙花而並不顯得那麼深沉、厚重。
不知道附近哪兒的陽臺上傳來了有人講話的聲音,被海風吹得支離破碎、忽遠忽近的。
方致遠一下子抱緊了我,藏在我懷裡、悄悄地露出一隻眼睛、警惕地四下張望著。
他這副賊溜溜的樣子把我逗得哈哈大笑,使勁揉著他的腦袋問:“變形金剛都結束了,現在還怕什麼?”
“呵呵……”他憨憨一笑,靠回我的肩膀上、指了指頭頂,悄聲問:“你說人家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
我推了他的腦袋一記,“人家和我們一樣,在、欣、賞、夜、色!”
“呵呵,嗯!”他鬼鬼地笑著點頭。
這時,遠處的海灘上傳來悶悶的一聲爆破聲,緊跟著,一顆有點刺眼的火球騰空而起、向上奮力攀升,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白炙的軌跡。隨著“叭”的一聲巨響,天空中綻放出一朵絢爛的金色花朵,無數片線狀的花瓣四散奔放開來……
“好棒啊!”方致遠開心地鼓掌,還忙裡偷閒地用手肘捅了我一下道:“比你上次買的煙花好看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緊緊地摟住他,親吻著他的臉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永遠都忘記那一個淒冷的冬夜、那一次孤寂的煙花和之後的分離;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會忘記那一天。
“嗯?”他被我摟得大概喘不過氣來了,掰開我的手看著我,“怎麼了,小笛?”
我搖搖頭,沒吱聲。
“呵呵,”他反過來環著我的肩膀、按著我的頭靠在他的腦袋邊,低聲道:“傻瓜小笛,下次我們也買那麼大的煙花放不就好了?”說著,他單手在空中畫了個很大的圈。“我們重新放過,嗯?”
“嗯!”我用力點頭,“重新放過。”
是誰,又在燃放煙花?
此時此刻,誰還會覺得煙花是寂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