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謝小姐,真巧……”
“真巧!”楚旋看著眼前那個笑得明媚的女人,此刻繁雜的情緒竟在這一瞬消散開來,也跟著輕輕扯起嘴角,“上次真得很抱歉,你的傷好些了嗎?”因為當時走得匆忙只來得及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聯系電話,反倒是忽略了對方的名字,因著這個原因此刻也只能用“你”字來代替女人的稱呼。
“謝小姐,我看上去這麼不近人情嗎?一見面要你以‘抱歉’做為開場白?”女人的笑意不減,甚至能從她嘴角的弧度看出一絲俏皮,原本楚旋只是照寒暄之詞,就像是對著一個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問“吃飯了嗎?”,而問得人並非真正關心對方是否真得吃飯,這只不過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然而現在的楚旋倒是被對面的女人問得有些詞窮。
“呵呵,謝小姐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這麼客氣,至於我的傷早就已經好了……”說罷象徵性地在楚旋面前晃了晃手,見此楚旋暗暗地松了口氣,“那天實在抱歉……”今天的楚旋也不知怎麼的嘴巴像是不聽使喚了,偏撿人家不愛聽的說,一句話引得美目微瞪,只得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以此噤聲。
“如果謝小姐真覺得過意不去,不妨請我吃頓飯吧!”女人盈盈一笑讓人如沐春風,情不自禁地微微頷首,“那是自然的……對了你也喜歡看這一類的書嗎?”瞧著自己剛放下的書本此刻楚旋有一些不解,女人一般喜歡珠寶首飾不假,但很少人會跟自己那樣關注它們的身價背後的故事的吧……
“談不上喜歡,只是職業需要而已……”
“哦?”聽她這麼說更來了興趣,疑惑究竟是什麼樣的職業需要瞭解這方面的知識。
“我是‘旅者’雜誌的編輯,評點一些世界珍品是我專欄中的一部分內容”,伊瀟並沒有說謊,在外人看來她確實是一個文字工作者,也是這個原因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滿世界跑,當然她所說的工作需要有幾層是因為“編輯”這個職業就不得而知了。
“原來如此……”楚旋瞭然地笑笑,此時已近傍晚,夕陽撒在那張微笑的俏臉上,看得伊瀟的心裡瞬時似被一記拂塵掃過,癢癢的,卻是抓不住那莫名其妙感覺的源頭,只能由得它在心中不斷擴散……
鈴聲咋響驚擾了本就心不在焉的人兒,手裡的書不曾合上,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瞥向拿著手機的楚旋,即使不用側耳偷聽也能猜到其中的內容,果然,掛了電話,蛾眉輕皺的人走到自己面前開口又是那句“抱歉”……
“抱歉,我有些急事必需得走……”話未說完只見瀟表情糾結地豎起三根手指,於是無奈地扯起唇角,“今天是不能請你吃飯了,恐怕得要下次了……”,嘴上雖這麼說著,但心裡卻在嘀咕莫不是自己今天得了“抱歉”綜合症,不然為什麼三句話不離這兩字呢。
“呵呵,沒關係,來日方長,……”伊瀟倚著書架輕挑眉尖,尤其是在說到來“日方長時”,含水的杏眼最後眯成了一道線,“我給你記賬上呢,哪天我們要是再遇上了一定一併討回……”
“好,一言為定!”說完就像一陣疾風匆匆飄走,亦如初見之時一般,望著離去的背影,伊瀟重重的舒了口氣,將手上的書插回書架中,“對了,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耳邊是粗重地喘息聲,眼前是那個去而復返的人,之前白皙的臉頰泛著紅暈,應該是跑急了才會這樣的吧,“伊瀟”不待她反應過來便脫口而出。
“是秋水伊人的伊,瀟瀟風雨的瀟?”伊瀟八輩子也不覺得自己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能道出這麼瓊瑤的味來,不禁有些錯愕,只能愣愣地點頭,也難怪她,若是你整天被斯微那丫頭喚作“一休”,藉此來打趣,你也不會把自己的名字往詩情畫意這方面聯想。
“我知道了,那下次見……”
“下次見……”收回略帶迷離的眼神,目送著那人離去的身影,不覺間一絲笑意滑過唇邊。
此後的幾天伊瀟依然整日守候在圖書館,可是那個荷蘭女人就像是一夜之間消失了,一直都沒有出現,當然自那天後伊瀟也沒有再見過謝楚旋,可是她知道早晚她們還是會相見的。
有時候“緣”這一字就是那麼奇妙,原本毫不相干的兩人,會因為一個意外而產生交集,當那個交集產生的一瞬,便註定是糾纏一世的起點,而這一刻她們誰也不會料到彼此的命運已經牽扯在了一起。
“無驚無險又是一天……”坐在角落裡的伊瀟施施然地站起身,撣落沾在身上的塵土,打算就此離開,當走至出口處恰好與迎面而來的一人擦肩而過,那人帶著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幾乎遮去了半張臉,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是從她的外形可以辨認出是個身材修長的女人。也就是這無意間的一瞥讓伊瀟頓住了腳步,與此同時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那種獨特的味道只要聞過一次就能使人無法忘掉,一抹淡笑浮現在臉上,貌似不經意的放慢了腳步。
直到女人從館內出來,她才不疾不徐地跟上,從背後看發現那女人不僅四肢修長,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連小臂和大腿的肌肉都分外的明顯,更重要的是她□□在空氣中的右手臂上錚錚地紋著一隻漂亮的蠍子。
顯然那個女人已然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幾次三番地引著伊瀟去人多的地方,可是伊瀟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讓她逃脫,她就這麼不緊不慢一前一後地跟著。下了地鐵,女人來到b城郊區的一片農居房,這裡的小巷縱橫,錯落分佈,諾是第一次來此的人,沒有很好的方向感很容易迷路。伊瀟警覺地想要超上女人攔住她的去路,可是就在此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醉鬼……
“哎呦,你瞎了眼了,沒看到人嗎!”因為伊瀟跟得緊,一時忽略了身邊的情況,“你撞了人還跑?”看著那個女人的身影隱沒在巷尾,伊瀟抬腳想跟上,卻無奈被跌倒在地上的人扯住了,眼見無望追上,只好微微嘆了口氣,“大叔,你想怎麼樣?”這人一身酒氣明顯是喝高了,而且剛才他是直行照道理是完全可以避開伊瀟的,不過既然人家已經醉了,伊瀟也知道就不能按常理來要求他。
“怎麼樣?呃……賠錢啊……呃……”無奈地覷著坐在地上耍賴的男人,雖然心裡有火,也只得強壓著,但有人就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盡要往槍口上撞,“呵呵,小妞挺漂亮的,不如……”
男人踉蹌著站起身,伊瀟眉眼輕挑,由得那只鹹豬手越伸越近卻沒有阻攔,唇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的弧度,只是在外人看來冷了幾分,直到那因酒精略顯發抖的手幾乎沾到臉頰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上一步,執過那人的手扭轉180度,“咔嚓”一聲,立刻引來一陣“嗷嗷”似殺豬般的痛呼。
待出完氣,才放開那倒黴鬼的手,施施然地離開。伊瀟並沒有繼續尋找,天色已近全黑,在這種地方要找一個刻意躲起來的人難於上青天,於是向來注重效率的人決定打道回府,養精蓄銳,明日再來。
第二日伊瀟還是一早便來到那地方,她料定既然那個人敢帶她到這裡來兜圈子,必定是熟悉的,只是不知現在人家是否會逃之夭夭,因此伊瀟尋找的心思越發的急切。讓她更加鬱悶的是,這千錯萬交的小巷平日裡那些嗑瓜子,曬太陽,遵循中國國情的老太太們,為何今日都像是商量好似的集體罷了工。她哪裡知道在將近40度的地方那不是曬太陽,而是洗桑拿。不過無人可以打聽,確實讓她極度頭疼,也只能用一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來了以慰藉。
正當伊瀟因無限感慨而神遊太虛時,一個男人從她身邊走過,不知是否是因為天氣太熱影響她的反應速度,直到那人擦身而過才覺察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是什麼呢,一閃而逝的念頭劃過大腦,意識卻比感知先行一步,“對了,那人的衣服!”哪有人大熱天穿著一身炫黑色西服的,待轉身那人的身影已經鑽進拐角處停著的車裡,眼睜睜地看著那車急馳而去,伊瀟腳下不敢停留,多年養成的直覺告訴她黑衣人的出現絕非偶然。
憑著敏銳的嗅覺她捕捉到了空氣中的不安因子,很快便在臨近的一條巷子的出租房內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只是在她輕輕地叩開那扇微啟著的門時,昨天還好端端的女人已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眉心一點鮮紅刺得人格外的晃眼,即使不去撫鼻,伊瀟心裡也清楚那人定是沒氣了。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繞過那攤血跡,走到女人身邊,不,也許現在這只能算是一具屍體,慢慢蹲下身子,審視著那張黝黑的臉,上面的表情極其複雜有驚訝,不解與迷惑,卻沒有面對死亡時的恐懼,“也許你還來不及恐懼吧,哎……”
自心裡發出一聲嘆息,喉嚨口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雖然她們之間沒有絲毫的關係,甚至之前躺在的地上的人還冒充了她,但此刻伊瀟卻莫名地產生了種兔死狐悲的淒涼,靜靜地掃了眼這屋子,便匆匆離開,她比誰都清楚不能在案發現場超過五分鐘,尤其是這命案現場,也許再下一秒,警車就會開到眼前……